強(qiáng)撐著揚(yáng)起聲調(diào)：“母親，宛兒來看您了。”撥開紗帳的瞬間，林宛幾乎認(rèn)不出榻上的人。

蘇淡芝斜靠在枕上，曾經(jīng)烏黑如云的發(fā)髻如今稀疏地挽著，露出青白的頭皮。

最刺目的是那雙手，曾經(jīng)能繡出滿京城稱贊的雙面繡的纖指，如今枯瘦得如同冬日枝杈，

指甲泛著青紫色。“來…讓娘瞧瞧……”蘇淡芝艱難地抬手，

指尖剛碰到林宛的臉就滑了下去。林宛急忙握住，卻驚覺母親的皮膚像浸了冰水的綢緞，

又冷又膩。青竹眼眶微濕，轉(zhuǎn)身去整理早已齊整的藥包。春杏悄悄退了出去，

將銅盆藏在了簾后?！澳赣H要保重身子……”林宛將母親的手貼在臉頰，卻怎么都捂不熱。

蘇淡芝忽然笑了。她笑起來時，眼角細(xì)細(xì)的紋路里還藏著昔日的風(fēng)華：“傻囡囡…娘的身子，

娘最清楚……”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了她的話，帕子上綻開朵黑紅的花，

“只是放心不下你…還不知…日后要嫁到什么樣的人家去……”林知遠(yuǎn)猛地轉(zhuǎn)過身，

官服袖子狠狠擦過眼睛。林宛再也忍不住，伏在母親膝頭慟哭起來。她哭得那樣兇，

仿佛要把這些日的恐懼、委屈都哭盡，連帶著盧麟的欺辱、纏情絲的折磨，

還有那些說不出口的秘密。蘇淡芝輕輕摸著女兒的頭發(fā)。曾經(jīng)能撫琴作畫的手，

握不住了：“莫哭…娘給你留了…七十二抬嫁妝…都擱在東廂……”檐下燈籠被風(fēng)吹得搖晃，

將一家三口的影子斜斜投在窗紙上。林宛抬頭時，看見母親嘴角掛著笑，

眼淚卻順著凹陷的臉頰，無聲地流進(jìn)了鬢邊的白發(fā)里。*暮色四合時，盧麟才從混沌中醒來。

后腦勺傳來陣陣鈍痛，他伸手一摸，竟纏著厚厚的紗布，活像個被裹壞的粽子。

額角突突跳著，眼前金星亂冒，喉間更是干得冒煙?！叭硕妓澜^了嗎？！”他猛地?fù)纹鹕碜樱?/p>

卻因動作太大扯到傷處，頓時疼得齜牙咧嘴。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

露出小沙彌那張惶恐的臉。正是先前給林宛下藥的那個，

此刻抖如篩糠地跪在腳踏邊：“少…少爺有何吩咐？”“林宛那賤人呢？

”盧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