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防營的大門，兩尊石獅子被雨水沖刷得發(fā)黑，門口站著的兵卒，腰間的佩刀比蘇府護院的要長三寸，也更亮。
林昭從馬車上下來，周掌柜跟在后面，手里捧著一個半尺見方的錦盒，臉上全是冷汗。
“姑爺，這……這里是城防營，咱們就這么進去？”周掌柜的聲音發(fā)虛。
“不然呢？”林昭整了整衣襟，“等著李都尉請我們進去喝茶嗎？”
他徑直走向大門。
“站??！什么人？”兩個兵卒長矛交叉，攔住了去路。
林昭沒說話，周掌柜趕緊上前，從袖子里摸出兩錠銀子，賠著笑臉就想往兵卒手里塞。
“啪！”
為首的兵卒一巴掌打開周掌柜的手，銀子掉在地上，滾進泥水里。
“城防營重地，當這里是你們家后院嗎？滾！”
林昭撿起那兩錠沾滿泥污的銀子，在手心掂了掂，然后走到那兵卒面前。
“我找李都尉?！?/p>
“都尉是你想見就見的？”兵卒嗤笑一聲。
“我替云家，給李都尉送一樣東西?！绷终寻咽掷锏你y子塞回周掌柜懷里，然后從他手中接過那個錦盒，“耽誤了云家和李都尉的大事，你擔待不起?！?/p>
“云家”兩個字一出口，那兵卒的氣焰明顯矮了半截。
他狐疑地打量著林昭，又看了看那個錦盒，猶豫了片刻，終究不敢自作主張。
“你等著！”
兵卒轉(zhuǎn)身跑進了營地。
沒過多久，一個穿著校尉服飾的男人快步走了出來，上下掃了林昭幾眼。
“都尉讓你進去，東西留下，人可以滾了?！?/p>
“東西要親手交到李都尉手上?！绷终汛绮讲蛔?，“這也是云家主的意思?！?/p>
校尉的眉頭擰成一個疙瘩，最終還是不耐煩地一揮手。
“跟我來。”
城防營里，操練的號子聲震天響，空氣中混雜著汗水、兵器和塵土的味道。
林昭被帶到一處偏廳，一個身材魁梧，滿臉橫肉的中年男人正坐在一張虎皮大椅上，用一把匕首慢條斯理地削著指甲。
他就是城防營都尉，李彪。
“你就是蘇家的那個廢物贅婿？”李彪頭也沒抬，匕首在指甲上刮出刺耳的聲音，“膽子不小，敢找到我這里來。”
林昭將錦盒放在他面前的桌案上，發(fā)出“咚”的一聲悶響。
“我來，是想跟李都尉談一筆生意。”
“生意？”李彪終于抬起頭，臉上那道從眉骨延伸到嘴角的刀疤抽動了一下，“你有什么資格跟我談生意？”
“就憑這個?！?/p>
林昭打開了錦盒。
里面沒有金銀，沒有玉器，只有一小撮黑色的鐵屑，和一張折疊起來的紙。
李彪的動作停了。
他盯著那撮鐵屑，瞳孔猛地收縮。
那是玄鐵，他再熟悉不過的東西。
他緩緩伸出手，拿起那張紙，展開。
紙上沒有多余的字，只用朱砂寫著一串地名和數(shù)字。
“北境，黑風寨，三百斤?！?/p>
“咔嚓！”
李彪手中的匕首，竟被他生生捏斷了半截。
他猛地站起身，虎皮大椅被他帶得向后翻倒。
“你找死！”
一聲暴喝，門外瞬間沖進來七八個手持鋼刀的親兵，將林昭團團圍住，冰冷的刀鋒幾乎要貼到他的脖子上。
周掌柜雙腿一軟，直接癱坐在了地上。
林昭卻連眼皮都沒眨一下，他只是平靜地看著李彪。
“都尉，殺了我，這東西就會出現(xiàn)在知府大人的書案上?！?/p>
他從懷里又摸出一本賬冊，隨手翻開一頁。
“景泰四年，春，截蘇府茶商隊，獲利銀三萬七千兩，分潤李都尉五千。這筆賬，都尉還記得嗎？”
李彪的呼吸變得粗重，胸口劇烈起伏，額角的青筋一根根爆出來。
他死死地盯著林昭，像一頭被困住的野獸。
“這樣的賬本，我這里還有十二本?！绷终褜①~冊合上，輕輕拍了拍封面，“云泰做生意，有個好習慣，就是事無巨細，都喜歡記下來?！?/p>
“你到底想怎么樣？”李彪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
“我說了，談一筆生意?！绷终寻奄~冊重新揣進懷里，“云家能給你的，我也能給。云家給不了你的，我也能給?！?/p>
他往前走了一步，逼近李彪，無視了周圍的刀刃。
“比如，一條活路。”
“云泰很快就要對蘇家動手了。事成之后，你覺得他會留下你這個最大的把柄嗎？還是說，你覺得遠在京城的那位貴人，會為了保你一個芝麻綠豆大的都尉，搭上自己的前程？”
李彪的臉色陣青陣白。
這些話，像一把錐子，狠狠扎進了他心里最隱秘的恐懼。
“云家倒了，這些賬本，會變成一堆廢紙。”林昭的聲音壓得很低，“云家不倒，都尉你的這顆腦袋，就是他們獻給朝廷的投名狀?！?/p>
“我怎么信你？”李彪的聲音已經(jīng)沙啞。
“你沒得選?！绷终岩蛔忠活D，“你只能信我?！?/p>
他轉(zhuǎn)身，朝門外走去。
圍著他的親兵下意識地讓開一條路，沒有人敢動。
走到門口時，林昭停下腳步，沒有回頭。
“我只給你一天時間考慮。明天這個時候，我希望在蘇府，能喝到都尉大人賠罪的茶?！?/p>
說完，他拉起癱軟在地的周掌-柜，大步走出了偏廳。
陽光重新照在身上，驅(qū)散了廳內(nèi)的陰冷。
林昭抬頭看了看天，系統(tǒng)面板適時地亮起。
【成功動搖關(guān)鍵人物（李都尉），謀略+8，警惕+3】
【當前剩余技能點：31】
馬車駛出城防營的大門，李彪還站在偏廳里，腳邊是那把斷掉的匕首。
他看著桌上那撮黑色的鐵屑，許久，他對著門外嘶吼。
“來人！備馬！去云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