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含著糖,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突然覺得這奶糖的甜味里,好像摻了點(diǎn)別的什么,有點(diǎn)酸,有點(diǎn)燙,還有點(diǎn)讓人說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
也許,有些東西,確實(shí)該慢慢理清楚了。周燼的校服外套還帶著余溫,裹在身上像個小小的暖爐。我站在巷口看著他消失的方向,奶糖在舌尖化出黏甜的滋味,心里卻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有點(diǎn)發(fā)沉。
?
第二天早讀課剛結(jié)束,我去水房打水,剛擰開龍頭,就被人故意撞了一下手肘。水杯“哐當(dāng)”掉在地上,熱水濺出來,燙得我手腕一陣發(fā)麻。
?
“哎呀,不好意思啊?!本G毛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帶著點(diǎn)不懷好意的笑,“沒看見你在這兒。”
?
他身邊還跟著兩個男生,都是隔壁職高的,染著花里胡哨的頭發(fā),眼神里透著股找茬的惡意。水房里的學(xué)生見狀,都悄悄退了出去,沒人敢吭聲。
?
“是沒看見,還是故意的?”我彎腰去撿地上的玻璃碎片,手腕被燙到的地方已經(jīng)紅了一片。
?
“你說什么?”綠毛往前逼近一步,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新來的,別給臉不要臉。周燼能護(hù)你一次,還能護(hù)你一輩子?”
?
“我跟他的事,跟你沒關(guān)系。”我攥緊了手里的碎玻璃,指尖被硌得生疼,卻不想在這種人面前露怯。
?
“怎么沒關(guān)系?”另一個黃毛嗤笑一聲,“周燼不是牛嗎?不是要罩著你嗎?今天他不在,我倒要看看……”
?
他的話沒說完,水房的門突然被人踹開,“砰”的一聲撞在墻上,震得灰都掉了下來。
?
周燼站在門口,臉色黑得像要下雨,校服外套被他攥在手里,指節(jié)泛白。他的目光掃過地上的碎玻璃,又落在我發(fā)紅的手腕上,眼神瞬間冷得像淬了冰,一步步走過來,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尖上。
?
“剛才誰說我不在?”他的聲音很低,卻帶著股嚇人的戾氣,“再說一遍?!?/p>
?
綠毛幾人臉色瞬間變了,往后退了兩步:“周燼,你別太狂,我們……”
?
“滾。”周燼打斷他,眼神直勾勾地盯著綠毛,“還是說,想讓我把你們昨天說的話,原樣還給你們?”
?
綠毛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大概是想起了昨天巷口的威脅,咬了咬牙,撂了句“你等著”,帶著人灰溜溜地跑了。
?
水房里只剩下我們倆,周燼的目光落在我手腕上,眉頭擰得死緊,伸手想碰又不敢碰,聲音發(fā)緊:“燙到了?”
?
“沒事,就濺了點(diǎn)?!蔽彝罂s了縮手,不想讓他擔(dān)心。
?
“什么叫沒事?”他的語氣突然重了些,抓過我的手腕就往醫(yī)務(wù)室走,力道大得我差點(diǎn)跟不上,“紅成這樣,萬一起泡了怎么辦?”
?
他的手很燙,帶著點(diǎn)顫抖,攥得很緊,像是怕我跑掉。我看著他緊繃的側(cè)臉,突然覺得剛才那些害怕和委屈,都被他這副緊張的樣子沖得一干二凈。
?
醫(yī)務(wù)室的老師給我涂藥膏時,周燼就站在旁邊,眼神死死盯著我的手腕,眉頭就沒松開過,嚇得老師都不敢大聲說話。
?
“只是輕微燙傷,涂幾天藥膏就大聲,別沾水?!崩蠋煻诘馈?/p>
?
周燼“嗯”了一聲,接過藥膏塞進(jìn)自己口袋,又瞪了我一眼:“以后離那些人遠(yuǎn)點(diǎn),看見就繞路走。”
?
“是他們來找茬的。”
?
“那也不行?!彼f得理直氣壯,“你打不過他們,萬一我不在……”
?
他頓了頓,沒再說下去,但我知道他想說什么。他怕我再受欺負(fù),怕他護(hù)不住我。
?
回教室的路上,他一直攥著我的手腕,動作小心翼翼的,像捧著什么易碎品。路過三班門口時,綠毛正趴在窗戶上看,對上周燼的眼神,嚇得趕緊縮了回去。
?
“你看,他怕你。”我忍不住說。
?
“怕才好?!彼吡艘宦?,“省得總來煩你。”
?
那天下午的體育課,自由活動時,綠毛帶著人又出現(xiàn)在操場邊,卻沒敢過來,只是遠(yuǎn)遠(yuǎn)地盯著我們,眼神里滿是不甘。周燼像是察覺到了,把我往籃球場中間拉了拉,自己站在外圍,眼神冷冷地掃過去,像在警告。
?
“他們好像還不死心。”我有點(diǎn)擔(dān)心。
?
“死心?”周燼嗤笑一聲,拿起籃球往籃筐里投了個漂亮的三分球,“等我再揍他們一頓,就死心了?!?/p>
?
“別總打架?!蔽野櫭?,“萬一被處分了怎么辦?”
?
“處分就處分?!彼叩轿颐媲埃顾樦骂M線往下滴,眼神卻很認(rèn)真,“總不能讓你受委屈。”
?
陽光落在他臉上,把他的輪廓照得很清晰,汗水浸濕的T恤貼在身上,露出流暢的肌肉線條。他明明是副兇巴巴的樣子,說出的話卻燙得我心口發(fā)暖。
?
放學(xué)時,周燼把我的書包背在自己肩上,又把我的水杯塞進(jìn)書包側(cè)袋,還不忘叮囑:“這幾天別用這個杯子,我明天給你帶個新的。”
?
“不用……”
?
“必須用?!彼驍辔遥焓痔嫖依砹死眍~前的碎發(fā),動作自然又親昵,“你的手不能沾水,打水這種事,以后我來。”
?
他的指尖擦過我的臉頰,帶著點(diǎn)汗?jié)竦酿ひ?,卻不覺得討厭。我看著他,突然想起小時候他也是這樣,我摔破了膝蓋,他就背著我回家,一路走一路罵我笨,卻走得格外穩(wěn)。
?
走到巷口時,周燼突然停下,從口袋里摸出個東西塞給我——是個嶄新的保溫杯,印著奧特曼的圖案,跟我那個舊鑰匙扣是一個系列。
?
“給你的?!彼悬c(diǎn)不自然,“以后用這個,不容易摔?!?/p>
?
保溫杯還帶著點(diǎn)溫度,顯然是他特意去買的。我捏著那個小小的杯子,突然覺得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填滿了,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