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燼，”我看著他，“你不用對(duì)我這么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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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樂意?！彼麆e過臉，耳根又紅了，“小時(shí)候你也對(duì)我好，我記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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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了愣，想起小時(shí)候他生病，我偷家里的雞蛋給他煮；他被老師罰站，我偷偷把零食塞給他。那些細(xì)碎的小事，我都快忘了，他卻還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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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收到林宇發(fā)來的消息，問我手腕怎么樣了，還說綠毛在班里放狠話，說明天要在放學(xué)路上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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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擔(dān)心，我會(huì)告訴周燼的?！绷钟钫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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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我自己能處理?！蔽一貜?f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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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總讓周燼為我打架，不想他因?yàn)槲冶惶幏帧?/p>
?晚自習(xí)的鐘敲到第三下時(shí)，我收到林宇的消息：【綠毛他們?cè)跇翘蓍g賭咒，說要給你“長(zhǎng)長(zhǎng)記性”，好像盯上你常走的那條近路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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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著屏幕頓了兩秒，指尖在“知道了”三個(gè)字上懸了懸，最終還是刪了。周燼就坐在旁邊，正低頭轉(zhuǎn)筆，側(cè)臉的線條在臺(tái)燈下繃得很緊，顯然沒睡。剛才我看消息時(shí)，他的筆尖頓了一下，雖然沒抬頭，耳朵卻悄悄豎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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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值日，我晚點(diǎn)走。”收拾書包時(shí)，我狀似隨意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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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燼轉(zhuǎn)筆的動(dòng)作停了，抬眼看我，眉峰擰著：“值日？我怎么不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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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時(shí)安排的。”我避開他的目光，把課本往書包里塞，“你先走，不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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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說話，只是盯著我，眼神里的懷疑幾乎要溢出來。直到班長(zhǎng)抱著值日表走過來，喊我的名字確認(rèn)值日名單，他才悻悻地“嘖”了一聲，把我的保溫杯往我書包側(cè)袋里塞：“有事給我打電話，別逞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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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蔽彝浦T口走，“快走吧，等會(huì)兒校門關(guān)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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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我推到走廊，還不忘回頭瞪我一眼，那眼神明晃晃寫著“你最好別騙我”。我靠在門框上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心里有點(diǎn)發(fā)虛，卻還是咬了咬牙——總不能每次都讓他替我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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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日結(jié)束時(shí)，天已經(jīng)黑透了。教學(xué)樓里空蕩蕩的，只有安全出口的綠光在墻角明明滅滅。我背著書包往那條近路走，巷口的路燈壞了幾盞，昏黃的光打在地上，拉出長(zhǎng)長(zhǎng)的影子，像張牙舞爪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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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走到巷中段，身后突然傳來布料摩擦的窸窣聲。我腳步一頓，還沒回頭，后領(lǐng)就被人猛地拽住，力道大得我差點(diǎn)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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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還真敢走這條路啊?！本G毛的聲音貼著我耳朵響起，帶著股劣質(zhì)煙味，“以為周燼護(hù)著你，就能在景城橫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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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他拽得踉蹌了兩步，后背撞在冰冷的墻壁上，疼得我悶哼一聲。借著遠(yuǎn)處的光，我看見巷子里還站著五個(gè)人，都是那天在水房見過的面孔，手里要么攥著木棍，要么揣著拳頭，眼神里的惡意像淬了毒的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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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開我?！蔽疫o書包帶，指節(jié)泛白。書包里的保溫杯硌著后背，是周燼下午剛給我的那個(gè)，奧特曼的圖案被書包布料捂著，看不清輪廓，卻莫名給了我點(diǎn)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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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開你？”綠毛嗤笑一聲，伸手就要來扯我的書包，“周燼不是疼你嗎？我倒要看看，他給你塞了什么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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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還沒碰到書包帶，巷口突然傳來一聲鈍響，像是有人把什么東西狠狠砸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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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的寶貝，你也配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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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燼的聲音從黑暗里鉆出來，比巷子里的風(fēng)還冷。我猛地抬頭，看見他站在路燈照不到的陰影里，手里還捏著個(gè)變形的冰淇淋甜筒，巧克力醬順著指縫往下滴，在地上洇出深色的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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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毛幾人顯然沒料到他會(huì)回來，嚇得往后縮了縮：“周、周燼？你不是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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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沒走，跟你有關(guān)系？”周燼一步步從陰影里走出來，路燈的光落在他臉上，能看見他緊繃的下頜線和眼底翻涌的戾氣，“剛才誰說要?jiǎng)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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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敢說話。巷子里靜得可怕，只有他的腳步聲，一下下踩在人心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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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他的目光落在綠毛拽著我后領(lǐng)的手上，眼神驟然冷了下去，“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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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毛的手開始抖，下意識(shí)地松開了我。我趁機(jī)往后退了兩步，撞進(jìn)一個(gè)帶著體溫的胸膛——周燼不知什么時(shí)候已經(jīng)站到了我身后，他的手護(hù)在我腰側(cè)，掌心燙得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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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彼麑?duì)著綠毛幾人抬了抬下巴，聲音里的不耐煩幾乎要溢出來，“趁我還沒動(dòng)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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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毛咬了咬牙，大概是覺得人多占優(yōu)勢(shì)，突然梗著脖子喊：“周燼，你別太狂！我們六個(gè)打你一個(gè)，你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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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必打得過？”周燼笑了，笑聲里卻沒半點(diǎn)溫度。他突然把我往身后一推，自己像頭脫韁的野獸沖了上去，沒等對(duì)方反應(yīng)過來，一拳就砸在了綠毛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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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的一聲悶響，綠毛捂著臉倒在地上，鼻血瞬間涌了出來。剩下的人被這架勢(shì)嚇懵了，舉著木棍愣在原地，周燼卻沒停，抓過旁邊一人手里的木棍，反手就往另一人胳膊上掄——?jiǎng)幼饔挚煊趾?，根本不給他們還手的機(jī)會(hu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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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他被人從側(cè)面踹了一腳，踉蹌著撞在墻上，卻還是咬著牙爬起來，抓起地上的磚頭就往那人背上拍；看著他胳膊被劃開一道口子，血順著袖子往下淌，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只是眼神更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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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打了！”我沖過去想拉他，卻被他一把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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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遠(yuǎn)點(diǎn)！”他吼道，聲音里帶著血腥味，“別沾到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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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我突然覺得眼眶發(fā)燙。這個(gè)總愛嘴硬、總愛裝兇的校霸，打架打得渾身是傷，第一反應(yīng)居然是怕血濺到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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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過了多久，巷子里只剩下綠毛幾人的哀嚎聲。周燼拄著膝蓋喘氣，T恤被血和汗浸透，貼在身上勾勒出緊繃的肌肉線條。他轉(zhuǎn)過頭看我，嘴角破了，說話漏風(fēng)，眼神卻亮得嚇人：“你沒事吧？沒碰到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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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說話，只是走過去，伸手碰了碰他胳膊上的傷口。他疼得嘶了一聲，卻沒躲，只是看著我，眼神里的戾氣慢慢褪了，只剩下點(diǎn)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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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子?！蔽椅宋亲樱曇粲悬c(diǎn)抖，“跟你說過別總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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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打他們，他們就打你?！彼∥业氖滞螅Φ啦淮?，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認(rèn)真，“我不能讓你挨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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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口的風(fēng)吹進(jìn)來，帶著夜的涼意。他的手很燙，掌心的血蹭在我手腕上，有點(diǎn)黏，卻奇異地讓人安心。我看著他臉上的傷，突然想起小時(shí)候他替我打架，也是這副樣子，渾身是傷卻笑得得意，說“看誰還敢欺負(f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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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我拽著他往巷口走，他踉蹌了一下，卻反手把我的手抓得更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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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過小賣部時(shí)，我拉著他進(jìn)去買碘伏和創(chuàng)可貼。老板娘看著他一身傷，嚇得眼睛都直了，我沒解釋，只是低頭給他處理傷口。棉簽蘸著碘伏碰到他胳膊上的口子時(shí)，他疼得倒吸冷氣，卻還是梗著脖子：“輕點(diǎn)，你想謀殺?。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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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讓你逞能?！蔽业伤谎?，手上的動(dòng)作卻放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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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低頭，看著我認(rèn)真的側(cè)臉，喉結(jié)滾了滾，聲音低得像嘆息：“夏珩，以后別再一個(gè)人走這條路了，我不放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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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蔽冶荛_他的目光，把創(chuàng)可貼往他胳膊上貼，“下次我叫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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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了，聲音里帶著點(diǎn)得逞的得意，像只偷到糖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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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我家樓下時(shí)，他突然從口袋里摸出個(gè)東西塞給我——是顆用錫紙包著的巧克力，大概是剛才買冰淇淋時(shí)一起買的，被他攥得有點(diǎn)化了，軟乎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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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你的。”他有點(diǎn)不自然，“剛才……嚇到你了吧？吃點(diǎn)甜的壓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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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克力的甜混著他指尖的血腥味，在舌尖漫開時(shí)，我突然覺得眼眶又有點(diǎn)熱。我看著他臉上的傷，看著他胳膊上滲血的創(chuàng)可貼，突然覺得，這個(gè)在外人面前兇神惡煞的校霸，其實(shí)比誰都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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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燼，”我抬頭看他，“以后別這樣了，我會(huì)擔(dān)心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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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愣了愣，隨即笑了，露出兩顆小虎牙，嘴角的傷口扯得他疼得齜牙咧嘴，卻笑得比誰都好看：“知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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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燈把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zhǎng)，緊緊挨在一起。我捏著那顆化了的巧克力，突然覺得，有些東西好像正在悄悄改變——比如他看我的眼神，比如我心跳的頻率，再比如，我們之間那層說不清道不明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