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濕氣已經(jīng)撲到了她的褲腳。沈念低頭看了看自己單薄的鞋面，

又抬頭望了望眼前密集得幾乎連成一片的雨幕。一種冰冷的疲憊感攫住了她。

她最終幾不可察地點了下頭，拉開后座的門，把自己縮了進去。車內空間很寬敞，

彌漫著淡淡的皮革和一種干凈的雪松混合的氣息，暖風開得恰到好處，驅散了身上的寒氣。

沈念抱著自己的帆布包，緊緊貼著車門坐著，視線只敢落在自己沾了點泥水的鞋尖上。

“下午看了那幾件宋代瓷器，”顧淮的聲音從前排傳來，平穩(wěn)地發(fā)動了車子，

“特別是那件定窯白瓷盤，修復得真是精妙。幾乎看不出痕跡?！彼椒€(wěn)地打著方向盤，

車子駛入雨幕，“修復文物，感覺就像在和時間對話。很需要靜心和耐心。

”沈念沒有立刻回應。她習慣了沉默，也習慣了不引起任何注意。她只是微微側過臉，

看著窗外被雨水沖刷得扭曲迷離的宮墻輪廓。那些朱紅的墻、金色的瓦，

在雨中褪去了白日里莊嚴肅穆的光環(huán)，顯出一種被歲月侵蝕后的脆弱和蒼涼?！爸x謝。

”過了一會兒，她才低聲擠出兩個字，聲音細得幾乎被雨刮器的聲音蓋過。顧淮似乎笑了笑，

聲音里沒有被打擾的不悅：“我叫顧淮，建筑系的。下午就想跟您請教，可惜沒找到機會。

”他頓了頓，從后視鏡里看了她一眼，“沈老師，您修復的時候，腦子里在想什么？

那些器物，它們以前的主人，還是…器物本身？”這個問題很特別。沈念怔了一下，

目光終于從窗外移開，落在駕駛座的后背上。她很少思考這個問題。她只是埋頭做事，

用近乎苛刻的專注去掩蓋腦子里那些嘈雜的、揮之不去的噪音?！捌魑锉旧??！彼K于開口，

聲音比剛才清晰了一點點，“只想…怎么把它拼回去，怎么讓它…看起來像沒碎過。

”她停頓了一下，手指無意識地摳著帆布包粗糙的邊緣，“有時候，會覺得…它們很累，

碎了，還要被挖出來，修好，再擺出去給人看。”話一出口，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她怎么會對一個陌生人說這些？顧淮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