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川在我背上扭動："我要告訴周會計，她畫漏了我的餅干！"算盤聲停了。

燈影里有人推開窗，鵝黃色頭繩在雨里一閃，又飛快地縮了回去。

5曬谷場上的汽燈亮得晃眼。老校長搬來那臺總跑調(diào)的舊音響，

插頭連著村委會扯出來的電線。李小川拖著傷腿在電線旁轉(zhuǎn)悠，被林小麥揪著領(lǐng)子拽回板凳。

"周會計來啦！"孩子們突然炸開。周穗穗抱著賬本從麥垛后繞出來，

鵝黃色頭繩換成了紅綢帶。她走路比平時慢，鞋跟老往土里陷。

幾個婦女推搡著她往汽燈底下走，她死死抱著賬本不撒手。"唱一個！"李小川蹦起來喊。

他褲兜里鼓鼓囊囊的，準(zhǔn)是又藏了周穗穗給的糖。音響突然嘯叫。

周穗穗像受驚的兔子往后跳，撞翻了堆玉米的籮筐。金黃的玉米粒滾到她腳邊，她低頭去撿，

紅綢帶滑到肩上。山歌前奏響起來時，老校長正往我手里塞汽水。玻璃瓶外凝著水珠，

順著指縫往下淌。周穗穗清了清嗓子，第一句就唱跑了調(diào)。孩子們哄笑起來。

她耳根紅得像曬透的辣椒，手指絞著賬本邊角。我摸出口琴時，汽水瓶在板凳上晃了晃，

水漬洇出個歪扭的圓圈。口琴聲混進(jìn)旋律里。她猛地抬頭，紅綢帶被風(fēng)吹得揚(yáng)起來。

第二段她唱得更糟，調(diào)子跑到山那頭去了。但孩子們不笑了，李小川張著嘴，

餅干渣粘在腮幫上。老校長褲兜里的喜糖紙沙沙響。他貓著腰在人群里鉆，

先往周穗穗手里塞了把糖，又往我褲兜里按。水果糖隔著布料硌大腿，有一顆已經(jīng)化了，

黏糊糊地貼著皮膚。"接著唱呀！"林小麥突然喊。她保溫杯擱在腳邊，

杯口冒著薄荷味的熱氣。周穗穗的第三段終于找著調(diào)了。

山歌里那句"等哥來"唱得輕飄飄的，尾音散在夜風(fēng)里。她眼睛盯著曬谷場邊的麥垛，

好像那兒藏著提詞板?？谇僮詈笠粋€音拖得有點長。汽燈突然暗了下，再亮起來時，

我看見周穗穗彎腰撿起掉落的紅綢帶。她指間閃過銀光——是那顆沒拆封的薄荷糖。

"再來一個！"孩子們起哄。周穗穗轉(zhuǎn)身就跑。她慌不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