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婚禮定在了秋天，一個桂花飄香的季節(jié)。生活美好得像一個不真實的夢境。
林溪重新找了一份工作，比以前更從容，也更愛笑了。她會花一下午的時間研究菜譜，
只為給我“補充陽氣”。我們一起挑選婚紗，一起設計請柬，一起規(guī)劃著蜜月的旅行。
土豆就趴在我們腳邊，安靜地看著我們，偶爾搖一搖尾巴，仿佛在為我們的幸福而高興。
一切都太完美了，完美到讓我忽略了身體里那個悄然滋長的、冰冷的角落。最開始，
只是怕冷。我以為是體虛，沒太在意。但漸漸地，那種冷，不再是皮膚表面的感覺，
而是從骨頭縫里滲透出來的、驅之不散的寒意。即使是在三十多度的盛夏，
我也必須穿著長袖長褲，晚上睡覺甚至要蓋上厚厚的冬被。林溪察覺到了我的不對勁。
她帶我跑遍了城里所有的大醫(yī)院，做了無數的檢查。西醫(yī)說我各項指標正常，
查不出任何病理原因；中醫(yī)則說我脈象虛浮，陽氣虧損嚴重，像是……像是生機將盡之兆。
他們開了無數的補藥，但都無濟于事。那股寒意，像跗骨之蛆，一天比一天更甚。接著，
我開始做噩夢。夢里不再有那個黑色的“影”，取而代之的是無數張模糊、哀傷、扭曲的臉。
他們在我的夢里哭泣、低語，試圖向我靠近。每當我從噩夢中驚醒，
都會發(fā)現(xiàn)土豆正蹲在我的床頭，喉嚨里發(fā)出警惕的低吼，對著房間里某個空無一人的角落。
我知道，事情不對勁了。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格外清晰的噩夢。
我夢見自己站在一條漆黑的河邊，河面上飄著無數盞白色的燈籠，而河對岸，
站滿了影影綽綽的人影，他們都面無表情地看著我，向我招手。
我感覺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地想往河里走去。就在這時，一聲響亮的犬吠將我驚醒。
我猛地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不在床上，而是站在了陽臺的邊緣！我的半只腳已經懸空，
冰冷的夜風吹得我渾身發(fā)抖。土豆正死死地咬著我的褲腿，拼命地向后拖拽，
它的喉嚨里發(fā)出焦急的嗚咽聲。林溪被驚醒，看到這一幕，發(fā)出了一聲恐懼的尖叫，
沖過來將我死死抱住，拖回了安全地帶。我癱坐在地上，渾身冷汗，心臟狂跳不止。
我差一點……就從二十樓跳了下去。“陳陽！你到底怎么了？你別嚇我！”林溪抱著我，
哭得撕心裂肺。我看著她，又看了看趴在我身邊、驚魂未定的土豆，一個恐怖的念頭，
終于不可抑制地浮現(xiàn)在我的腦海里。“門”……并沒有被關上?；蛘哒f，
舊的“門”被堵住了，但一個新的“門”，卻因為我，而被打開了。我為了拯救林溪和土豆，
獻祭了自己大部分的陽氣。我的身體，變成了一個陽氣極度虧損的、陰陽失衡的容器。
對于那些游蕩在世間的、無家可歸的孤魂野鬼來說，我現(xiàn)在的身體，
就像是黑夜里唯一的一盞燈塔，一個可以隨意進出的、溫暖的“家”。
我才是那扇新的“門”。“九死一生”……我終于明白了這四個字的真正含義。活下來，
只是第一步。如何作為一個陽氣散盡的人，繼續(xù)活下去，才是真正的考驗。那些夢里的東西，
它們不是想害我，它們只是……想進來。而我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住這么多陰氣的侵蝕，
所以我的生命力在飛速流逝。夢游跳樓，不過是它們無意識地影響下，我身體崩潰的前兆。
我把我的猜測告訴了林溪。她聽完后，愣了很久，然后擦干眼淚，
用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堅定眼神看著我?！拔也恍琶?。”她說，“以前，是你救了我?，F(xiàn)在，
換我來救你?！睆哪翘炱?，林溪開始像瘋了一樣尋找解決的辦法。
她翻遍了所有能找到的古籍，拜訪了無數隱居在山野間的奇人異士。
她帶回各種各樣奇怪的東西：開了光的佛珠，味道刺鼻的符水，
據說能辟邪的桃木劍……她把我們的家布置得像一個道場。但這一切，都收效甚微。
我的身體越來越差，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
我開始在白天也能看到一些不該看到的東西——墻角一閃而過的人影，鏡子里陌生的倒影，
耳邊若有若無的嘆息。唯一能讓我感到片刻安寧的，只有土豆。只要它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