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里,我又回到了那個充滿陽光和消毒水味道的下午。
我抱著剛做完手術的土豆,它在我懷里委屈地哼唧。我推開家門,
林溪像往常一樣笑著撲過來,接過土豆,心疼地揉著它的大腦袋,
嘴里念叨著:“我的傻兒子,受苦啦,媽媽給你燉了骨頭湯補補?!蔽覀円黄鸾o土豆上藥,
一起看著它戴著伊麗莎白圈笨拙地喝水,然后一起窩在沙發(fā)上看電影。陽光很好,歲月靜好,
一切都是那么的平常而溫暖。這個夢真實得讓我不愿醒來。不知過了多久,
一陣輕微的、濕熱的觸感把我從夢中拉回了現(xiàn)實。我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皮,
視線從模糊到清晰,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毛茸茸的、金色的腦袋。是土豆。
它正趴在我的床邊,用舌頭小心翼翼地舔舐著我的手背。見我醒來,它立刻停止了動作,
一雙黑曜石般溫潤的眼睛靜靜地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關切和……一絲我從未見過的靈性。
它看起來和以前沒什么兩樣,依舊是那只憨厚可愛的金毛。
之前那身如同神祇般燃燒的金色光焰,仿佛只是我昏迷前的一場幻覺。我動了動身體,
一股撕裂般的劇痛從胸口和手掌傳來。我低頭一看,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臥室的床上,
胸口和手掌都被厚厚的紗布包扎著,身上換上了干凈的睡衣。“你醒了?
”一個熟悉又帶著幾分沙啞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我轉過頭,看到了坐在床邊椅子上的林溪。
她也換上了一身居家的便服,長發(fā)隨意地挽在腦后。她的臉色依舊有些蒼白,
但眼神里已經沒有了之前的空洞和死寂,取而代之的是劫后余生的疲憊和深深的自責。
她的眼眶紅紅的,顯然是剛剛哭過?!跋蔽议_口,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嗓子干得像要冒煙。
“別說話!”她立刻站起來,倒了一杯溫水,用棉簽沾濕了,小心地涂抹在我的嘴唇上。
“醫(yī)生說你失血過多,身體極度虛弱,需要靜養(yǎng)?!薄搬t(yī)生?”我愣了一下,
“我們……去過醫(yī)院了?”林溪的眼淚又涌了出來,她點點頭,聲音哽咽:“我醒來的時候,
看到你和土豆都倒在陽臺上,到處都是血……我嚇壞了,趕緊打了120。我不敢說實話,
就說……就說你不小心被玻璃劃傷了?!蔽铱粗?,又看了看趴在床邊的土豆,
腦子里紛亂的記憶碎片開始慢慢拼湊起來?!澳恰莻€東西呢?”林溪的身體顫抖了一下,
眼神里閃過一絲后怕?!拔也恢馈抑挥浀梦冶凰×瞬弊樱?/p>
然后就看到一片金光……再醒來,就看到你們倆躺在那里了?!彼徽f,我也明白了。
那個“影”,那個糾纏了林家十九代的詛咒,真的被消滅了。而被它吸走的精氣,
似乎也回到了林溪的身上。除了虛弱,她看起來已經恢復了正常。
“土豆……”我把目光轉向床邊的功臣。林溪順著我的目光看去,眼神變得無比復雜,
既有愧疚,又有感激,還有一絲敬畏?!八瓫]事。很奇怪,醫(yī)生給它做了全身檢查,
說它健康得不得了。腹部那個原本應該有手術傷口的地方,光滑得連一絲疤痕都沒有。
醫(yī)生還以為是我記錯了,說這狗根本沒做過絕育手術?!蔽业男呐K猛地一跳。
沒做過絕育手術?我掙扎著想坐起來,想親眼確認一下。林溪趕緊扶住我,土豆也站起身,
把頭湊了過來。我伸出沒受傷的手,小心翼翼地探向它的身體后方。指尖傳來的觸感,
讓我瞬間瞪大了眼睛。那里……是完整的。仿佛那場手術,那道傷口,都只是南柯一夢。
我親手帶它失去的東西,又以一種我無法理解的方式,回來了。
“逆轉陰陽……”我腦海里浮現(xiàn)出那張皮紙上的字。原來,
逆轉的不僅僅是土豆體內流失的陽氣,甚至連它的身體本身,都被那股神秘的力量重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