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吱吱聞訊趕來,看著顏嫵蒼白消瘦的樣子,氣得破口大罵:“江浸月那個王八蛋!我找他算賬!”罵完又抱著顏嫵哭,“但你也不能不吃不喝啊,為了孩子...”
“沒有孩子了?!鳖亱逞凵窨斩吹乜粗旎ò?,“明天就去醫(yī)院?!?/p>
林吱吱愣住了。
第二天,顏嫵一個人去了醫(yī)院。坐在冰冷的候診區(qū)長椅上,她看著周圍被丈夫小心翼翼呵護著的孕婦,感覺自己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當護士叫到她的名字時,她下意識地捂住了小腹。
就在她站起身的瞬間,一個身影踉踉蹌蹌地沖進候診區(qū),是江浸月。他頭發(fā)凌亂,眼下烏青,襯衫皺巴巴的,完全沒了往日的神采奕奕。
他幾乎是一眼就鎖定了顏嫵,沖過來,撲通一聲竟單膝跪在了她面前,完全不顧周圍詫異的目光。他緊緊抓住她的手,聲音嘶啞得厲害:“顏嫵,我錯了。你怎么報復我都可以,求你別傷害自己,別傷害孩子?!?/p>
顏嫵想甩開他,卻被他抓得更緊。他的手掌滾燙,還在微微發(fā)抖。
“報復你?”顏嫵冷笑,“江老師,您太高看自己了。我只是及時止損,清除一個錯誤?!?/p>
“孩子不是錯誤!”江浸月抬頭,眼睛里布滿血絲,竟有水光閃爍,“我知道我現在說什么你都很難相信。是,我最初接近你的動機不純,我活該!但我早就愛上你了,在我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時候!我說要報復,只是不敢承認自己淪陷的借口!彈鋼琴的時候想的是你,做飯的時候想的是你,連呼吸都覺得空氣里有你的味道才安心!”
他語無倫次,像個慌不擇路的孩子:“周念早就走出來了,他現在在國外留學,過得很好!是我...是我自己放不下,是我找了個卑劣的借口靠近你!我不是東西,我混蛋!但你給我個機會,用一輩子補償你,好不好?”
周圍安靜得能聽到針落地的聲音。所有候診的孕婦和家屬都看著這場鬧劇。
顏嫵看著他狼狽不堪、拋棄所有尊嚴的樣子,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痛。她恨自己居然還會因為他這番話而動搖。
這時,一個穿著白大褂的老醫(yī)生走過來,皺著眉:“干什么呢?這里是醫(yī)院,不是演偶像劇的地方?!彼聪蝾亱?,“還做不做手術了?”
江浸月猛地抬頭,看向醫(yī)生的眼神幾乎是絕望的哀懇。
顏嫵看著跪在地上的男人,又看了看一臉嚴肅的醫(yī)生,突然覺得這一切荒唐透頂。她深吸一口氣,甩開江浸月的手,對醫(yī)生扯出一個假笑:“不做了?!?/p>
在江浸月瞬間亮起的目光中,她冷冷地補充:“今天胃口不好,改天換個心情再來?!?/p>
說完,她挺直脊背,目不斜視地朝醫(yī)院外走去。高跟鞋踩在地磚上,發(fā)出清脆又孤絕的響聲。
江浸月連滾爬爬地起來,跌跌撞撞地跟上,不敢靠太近,又不敢離遠,像條被拋棄又看到一絲希望的大型犬。
走出醫(yī)院大門,陽光刺眼。顏嫵停下腳步,沒有回頭。
“江浸月?!?“我在!”他立刻應聲,帶著劫后余生的顫抖。
“你學生的債,算兩清了?!彼曇羝届o無波,“但從現在起,你欠我的。怎么還,什么時候還,我說了算?!?/p>
“好!好!你說什么都好!”江浸月忙不迭地答應,聲音里是壓不住的狂喜和哽咽。
“第一條,”顏嫵終于緩緩轉過身,陽光在她身后勾勒出金色的輪廓,她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深處一絲極淡的、幾乎看不見的波動,“我餓了,要吃你做的酸湯肥牛,酸度少一分多一分,你就滾蛋?!?/p>
江浸月愣了一秒,隨即用力點頭,眼眶紅得厲害,嘴角卻控制不住地向上揚,像個得到了特赦令的傻瓜。
“好,我們回家,我馬上做!”他小心翼翼地上前,想扶她又不敢,手指懸在半空。
顏嫵瞥了他一眼,最終,幾不可察地,把自己的胳膊微微遞過去一點。
江浸月的手立刻輕輕托住了她的手肘,動作輕柔得像對待一個易碎的夢。
陽光把兩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交疊在一起,仿佛再也分不開。
這場以報復為名的愛情,兜兜轉轉,似乎終于踉蹌地踏上了正軌。只是顏嫵心里清楚,這事兒,沒完。她花蝴蝶可不是白白被算計的。
而江浸月看著身邊人微蹙的眉頭和緊抿的唇角,心里一半是失而復得的巨大慶幸,另一半則是沉甸甸的、不知何時會落下的審判。
他們的故事,顯然還有得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