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你看這個,好看嗎?”蘇藝在一個賣廉價首飾的攤子前停下,拿起一個串著彩色石子的手鏈。
我正要回答,目光卻被攤位角落里的東西吸引了。
那是一個不起眼的小籃子,里面堆著些舊物,看起來像是攤主隨手收來的。
其中,有一面巴掌大的、邊緣已經(jīng)銹蝕的八卦銅鏡,鏡面模糊不清,還裂了幾道縫。還有幾個褪了色的、寫著看不懂字符的布囊,像是某種符包。
最讓我心頭一跳的是,在這些東西旁邊,隨意地放著一本頁面泛黃、沒有封面的線裝小冊子,冊子邊緣露出的一頁上,用毛筆勾勒著一種極其古怪的、扭曲的符號,那形狀……竟隱隱讓我聯(lián)想到昨晚看到的、那雙反轉(zhuǎn)的腳!
攤主是個瞇著眼睛打盹的老太太,似乎對這些東西毫不在意。
“阿姨,這個怎么賣?”我指著那小籃子,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只是好奇。
老太太掀開眼皮瞥了一眼,懶洋洋地擺擺手:“一堆破爛,你喜歡,給五塊錢拿走?!?/p>
我立刻掏出錢,幾乎是搶似的把那個小冊子先拿到手里,然后又胡亂抓了那個破八卦鏡和兩個符包。動作快得甚至有些失態(tài)。
蘇藝奇怪地看著我:“小雅,你買這些干嘛?都是騙人的玩意兒?!?/p>
“看著好玩嘛,做舊道具什么的?!蔽颐銖娦α诵?,把東西一股腦塞進包里,心臟卻因為剛才看到的那個符號而狂跳不止。這東西……或許有用?
就在我把東西塞進包里的瞬間,我的指尖無意中碰到了那包用紙巾裹著的香粉。
我心中一動,假裝整理包包,悄悄將紙巾打開一條縫,讓那清苦的草藥氣味稍微散發(fā)出來一點。
幾乎是同時,我身邊的蘇藝忽然微微蹙了一下眉,極其自然地往旁邊挪了一小步,似乎想離我遠一點。她的這個動作非常細微,快得像是不經(jīng)意,但卻沒能逃過我一直緊繃的神經(jīng)。
她不喜歡這個味道?奶奶給的這香粉……難道真的有什么特別的效用?
這個發(fā)現(xiàn)讓我精神一振。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終于震動了一下!
我?guī)缀跏怯|電般把它拿到眼前。
還是那個陌生號碼的短信!【別回家。直接來。否則就來不及了。他們已經(jīng)在準備“儀式”需要的東西了?!?/p>
儀式?什么東西?我的心猛地一沉。
緊接著,又一條短信蹦出來:【看你包里剛買的東西。有點意思,但靠它們沒用。真正的線索在廟里。】
他/她看到了?!他/她在附近?!
我猛地抬頭,緊張地環(huán)顧四周。老街上來往的都是些陌生面孔,有慢悠悠散步的老人,有匆匆走過的婦人,看不出誰有異常。那種被無形眼睛監(jiān)視的感覺再次浮現(xiàn),讓我如芒在背。
“小雅,你怎么了?臉色這么白?!碧K藝湊過來,關(guān)切地問,她的手自然地挽住我的胳膊。
她的觸碰讓我渾身一僵,那冰涼的體溫透過薄薄的衣袖傳來,激得我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我強忍著甩開的沖動。
“沒、沒什么,可能有點低血糖,頭有點暈。”我找著借口,心里急轉(zhuǎn)直下。去土地廟的風(fēng)險未知,但留在家里的恐怖卻是實實在在的,而且短信提到了“儀式”,聽起來就極其不祥。
“那我們快回去吧,讓我媽給你煮點紅糖水?!碧K藝說著,就要拉著我往回走。
“不!”我脫口而出,聲音有些尖銳。蘇藝驚訝地看著我。
我趕緊放緩語氣:“我……我聽說鎮(zhèn)東頭有個土地廟挺靈驗的,我想先去拜拜,求個平安。”這個借口蹩腳至極,但我一時也想不出更好的理由。
蘇藝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她看著我,眼神里似乎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快得抓不?。骸巴恋貜R?那里很偏的,而且好像早就沒什么香火了,沒什么好看的?!?/p>
“我就想去看看,來都來了嘛?!蔽覉猿值溃中囊驗榫o張已經(jīng)開始冒汗。我感覺到她挽著我的手,力道似乎微微加重了一些。
我們之間出現(xiàn)了一種微妙的僵持。
幾秒后,蘇藝忽然又笑了起來,只是那笑容似乎沒那么自然了:“好吧好吧,真拿你沒辦法,我陪你去吧。不過得快點兒,眼看要下雨了?!?/p>
她同意了,但我心里的不安反而加劇了。她答應(yīng)得太輕易了?是真的遷就我,還是……另有打算?
去土地廟的路果然很偏,幾乎離開了鎮(zhèn)子的主要區(qū)域,沿著一條長滿雜草的小徑往一個小土坡上走。
周圍越來越安靜,只剩下風(fēng)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和我們兩人的腳步聲。天色愈發(fā)陰沉,烏云低垂,空氣悶熱得讓人喘不過氣。
那座小廟就在土坡頂上,看起來十分破舊,墻皮剝落,瓦片上長著青苔,廟門虛掩著,里面黑黢黢的。
走到廟門前,蘇藝忽然停下了腳步,捂著肚子:“哎喲,我肚子有點不舒服,可能早上吃涼了。小雅,你自己進去看看吧,我在這邊等你?!?/p>
她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痛苦表情,眼神卻飄忽不定,似乎不太愿意靠近那座廟。
我看了她一眼,心里疑竇叢生,但此刻也顧不了那么多了。土地廟近在眼前,那個發(fā)短信的人或許就在里面。
“好,那你休息一下,我很快出來。”我說著,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那扇吱呀作響的破舊木門。
廟里很小,光線昏暗,彌漫著濃厚的灰塵和陳年香火混合的味道。
正中間是一尊落滿灰塵、色彩斑駁的土地公泥塑像。供桌上空蕩蕩的,只有一個破舊的香爐,里面插著幾根早就燃盡只剩竹簽的香桿。
哪里有人?
我的心沉了下去。被騙了?
就在我失望又警惕地環(huán)顧四周時,目光掃過泥像的基座。那里似乎放著什么東西。
我小心翼翼地走過去,發(fā)現(xiàn)那是一個用黑布包裹的、巴掌大的小方塊。
又是紙條?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拿了起來。黑布入手冰涼。打開,里面并不是紙條,而是一個……老舊的、漆皮剝落的懷表?
懷表已經(jīng)停了,指針凝固在一個我看不懂的時間。表蓋內(nèi)側(cè),似乎刻著一些極細微的、扭曲的紋路,不像裝飾,更像某種符咒。
這是誰留下的?那個發(fā)短信的人?給我這個懷表是什么意思?
我翻來覆去地查看,看不出任何名堂。但當(dāng)我指尖無意中摩擦過那些刻痕時,懷表似乎極其輕微地振動了一下,一股難以形容的、冰寒刺骨的感覺瞬間竄過我的指尖!
我嚇得差點把它扔出去!
就在這時——
“小雅!好了嗎?雨好像要下下來了!”廟門外傳來蘇藝的喊聲,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促。
我慌忙把懷表用黑布重新包好,塞進包里最深處,壓下心中的驚駭,應(yīng)了一聲:“來了!”
走出廟門,豆大的雨點已經(jīng)開始稀稀拉拉地砸下來。蘇藝站在幾步外,臉色在昏暗的天光下顯得有些蒼白,她看著我的眼神有些深,但什么都沒問。
“快走吧!”她催促道,率先轉(zhuǎn)身往下坡路走。
我跟在她身后,雨水打濕了頭發(fā)和衣服,冰冷的感覺滲透進來。包里的破鏡子、符包、小冊子,還有那個詭異的懷表,像是一塊塊沉重的冰,壓得我喘不過氣。
這兩個神秘的信息源,一個讓我找“錨定物”,一個引我來土地廟給了個莫名其妙的懷表,卻都對蘇藝一家的本質(zhì)和目的語焉不詳。
他們到底想干什么?
而走在我前面的蘇藝,她的背影在雨幕中顯得有些模糊。
我忽然想起她剛才不愿意進廟的異常。
還有,從土地廟這個角度,剛好可以遠遠望見蘇藝家那棟二層小樓的后院。
我的目光穿過雨絲,落在后院角落那片顏色深暗的、寸草不生的泥土地上。
那把沾著泥的小鏟子,還歪歪斜斜地倒在旁邊。
一個瘋狂的、令人戰(zhàn)栗的念頭猛地擊中了我——那個私信里說的“錨定物”,會不會……就埋在那下面?!
雨水順著我的臉頰滑落,分不清是雨水還是冷汗。
儀式……錨定物……反轉(zhuǎn)的腳后跟……漆黑的指甲……后院的泥土……
這些碎片化的恐怖信息,正在一點點拼湊出一張令人絕望的圖畫。
而我已經(jīng)深陷在這圖畫的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