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回末世前一個月，我做的第一件事是殺了全家。
母親尖叫著問為什么。
我捏碎妹妹喉嚨時輕聲說：“為了你們把我推進喪尸群時，省下那半塊面包?！?/p>
父親臨死前詛咒我成為怪物。
后來我站在血泊中覺醒了異能。
窗外陽光燦爛，末世倒計時30天。
我舔掉指尖的血微笑：“游戲開始了?！?/p>
冰冷的空氣灌入肺腑，帶著一股久違的、令人作嘔的清新。
我猛地睜開眼，視線瞬間被天花板上那盞熟悉的水晶吊燈刺穿。無數(shù)切割面反射著窗外慘白的晨光，細碎的光斑在視野里瘋狂跳動，像前世最后時刻啃噬著我骨頭的、那些密密麻麻的喪尸牙齒。
心臟在胸腔里狠狠撞擊，每一次搏動都帶著瀕死般的劇痛和一種幾乎要撕裂靈魂的狂喜?；貋砹?。我真的回來了。
身體僵硬得像剛從冰棺里爬出來，每一寸肌肉都殘留著被撕扯啃咬的幻痛。我掙扎著坐起，目光掃過這間曾讓我短暫安眠的臥室。淺米色的墻壁，柔軟的地毯，床頭柜上還放著一杯沒喝完的牛奶——末世降臨前一個月，一切都虛偽地維持著精致富裕的表象。
就是這令人作嘔的“精致”，包裹著底下比蛆蟲更骯臟的人心。
我的視線死死釘在床頭電子鐘猩紅的數(shù)字上：2045年7月17日，上午7:03。距離那個讓世界徹底墜入地獄的血色黃昏，還有整整三十天。
時間……足夠了。
一股冰冷的、帶著鐵銹腥甜的殺意，無聲無息地從脊椎底部竄起，瞬間凍結(jié)了四肢百骸。那殺意如此純粹，如此熟悉，它是我在末世十年地獄里唯一學會的語言，是支撐我這具腐爛軀殼爬回人間的唯一動力。
不是為了囤積物資，不是為了警示世人。
是為了清算。
為了那些曾冠以“血脈”之名，卻親手將我推入深淵的……至親。
我掀開被子，赤腳踏上冰冷的地板。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音，像一縷從地獄歸來的幽魂。身體還有些滯澀，是久違的活人軀體的沉重感，但靈魂深處那十年磨礪出的獵殺本能，早已蘇醒，蠢蠢欲動。
走出房間，奢華寬闊的走廊鋪著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足音?？諝饫镲h蕩著樓下廚房傳來的煎蛋香氣，混合著昂貴的香薰味。就是這股該死的“家”的味道，曾讓我愚蠢地交付信任，最終換來的卻是被推出去時，背后那雙無情的手，和妹妹手里那半塊沾著血的、省下來的面包。
第一個目標，最清晰，也最該死。
我無聲地停在走廊盡頭那扇淡粉色的門前。門虛掩著，里面?zhèn)鞒錾倥畫汕蔚暮吒杪暎殡S著某種瓶瓶罐罐碰撞的清脆聲響。是我的“好妹妹”，林薇薇。此刻的她，正無憂無慮地為她的臉蛋涂抹昂貴的護膚品，絲毫不知死神已至。
我推開門。
她正對著梳妝鏡，精心描畫著眼線。鏡子里映出一張青春洋溢的臉龐，皮膚白皙光潔，帶著被過度寵愛的嬌縱。聽到門響，她頭也不回，聲音甜膩又帶著一絲理所當然的抱怨：“媽！說了多少次別隨便進我房間嘛！人家在化妝……”
聲音戛然而止。
鏡子里，她看到了我?？吹搅宋夷樕蠠o法掩飾的、來自地獄最深處的刻骨冰寒。那寒意幾乎凝成實質(zhì)，讓她描畫眼線的手猛地一抖，黑色線條在白皙的眼瞼上拉出一道丑陋的斜痕。
“哥？”她轉(zhuǎn)過身，臉上還帶著被打擾的不悅和一絲困惑，隨即被那徹骨的寒意凍住，化為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慌，“你……你干嘛這樣看我？”
我沒有回答。一步，兩步，緩慢而堅定地向她走去。腳下柔軟的地毯此刻像吸飽了血的海綿，無聲地承托著我的重量。我的目光，如同最精準的手術(shù)刀，一寸寸刮過她纖細的脖頸，那下面流淌著與我同源、卻早已腐爛的血液。
前世，就是這雙此刻正驚慌眨動的大眼睛，在暴雨傾盆、尸潮嘶吼的斷橋邊，平靜地看著我?？粗冶凰钚湃蔚母改负狭ν瞥鋈?，跌向橋下那無數(shù)張開的、流淌著涎水的腐爛口器。我最后的記憶，定格在她微微揚起的嘴角，和她小心翼翼護在懷里的、沾著泥點的半塊壓縮餅干。那是用我的命，省下來的“口糧”。
“哥！你瘋了？！”林薇薇終于徹底慌了，尖叫起來，聲音刺破了房間甜膩的空氣。她下意識地向后退，撞在梳妝臺上，瓶瓶罐罐嘩啦啦倒下一片?！澳阆敫墒裁矗?！滾開！”
她的尖叫引來了腳步聲，急促而沉重，從樓梯方向傳來。是父親林國棟。很好，省得我一個個去找了。
我沒有絲毫停頓，身體在十年末世殺戮中淬煉出的爆發(fā)力瞬間啟動，快得只剩一道殘影。在她驚恐放大的瞳孔里，我的身影急速逼近。左手如鐵鉗般精準地扼住她脆弱的喉嚨，將她整個人狠狠摜在冰冷的梳妝鏡上！
“砰！”
巨大的撞擊聲。鏡面瞬間炸開蛛網(wǎng)般的裂痕，無數(shù)碎片映照出林薇薇因劇痛和窒息而扭曲變形、寫滿恐懼的臉。昂貴的香水瓶碎裂在地毯上，刺鼻的香氣混合著血腥味彌漫開來。她的雙手徒勞地抓撓著我的手背，指甲在上面劃出血痕，但我的手指如同冰冷的鋼鐵，紋絲不動，反而一點點收緊。
“唔…呃……”她的喉嚨里發(fā)出瀕死的、意義不明的嗬嗬聲，眼球因缺氧而可怕地凸出。
“薇薇！！”一聲凄厲到變調(diào)的尖叫在門口炸響。
母親周雅沖了進來，頭發(fā)散亂，臉色慘白如紙，看到眼前的一幕，身體劇烈地搖晃了一下，幾乎要癱軟下去?！傲帜∧恪惴砰_薇薇！你瘋了嗎？！她是你妹妹?。?！”
我的父親林國棟緊隨其后，他那張平日里儒雅威嚴的面孔此刻因震驚和暴怒而扭曲，肌肉虬結(jié)，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雄獅。他順手抄起了門邊裝飾用的沉重黃銅擺件，咆哮著向我沖來：“畜生！給我放開她！！”
黃銅擺件帶著沉悶的風聲，狠狠砸向我的后腦。
時間仿佛被拉長。
我甚至沒有回頭。身體的本能，那在無數(shù)次生死搏殺中錘煉出的、超越思維的反射，接管了一切。在擺件即將砸中的瞬間，我扼著林薇薇脖子的右手猛地發(fā)力向下一按！同時，左腳為軸心，身體如同最靈活的獵豹般向側(cè)面旋開！
“噗嗤！”
一聲令人牙酸的、血肉被硬物穿透的悶響。
時間重新流動。
林國棟臉上的暴怒瞬間凝固，轉(zhuǎn)化為極致的錯愕和難以置信的驚恐。他手中的黃銅擺件，那尖銳的裝飾性尖端，沒有砸中我的后腦，卻因為我的閃避和我按下林薇薇的動作……深深地、毫無阻礙地，捅進了林薇薇的胸口。
鮮血，滾燙的、帶著生命氣息的鮮血，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從那個猙獰的創(chuàng)口里噴涌而出！濺射在林國棟僵硬的臉上，濺射在周雅失聲尖叫的慘白面孔上，也濺射在冰冷的、布滿裂痕的梳妝鏡碎片上。
林薇薇凸出的眼睛死死盯著她父親，喉嚨里最后一絲氣息斷絕，抓撓我手臂的雙手無力地垂落下去。那雙曾目睹我墜入地獄的眼睛，此刻只倒映著她自己死亡的陰影。
“啊——??！薇薇?。∥业呐畠海。 敝苎诺募饨兴毫蚜丝諝?，她瘋了一樣撲向女兒軟倒的身體，卻被噴涌的鮮血糊了一臉。
林國棟像被燙到一樣猛地松開握著黃銅擺件的手，踉蹌后退，看著自己沾滿女兒鮮血的雙手，又看看我，眼神從驚恐瞬間化為最原始的、擇人而噬的瘋狂?！澳恪氵@魔鬼！！我殺了你！！”
他野獸般嘶吼著，不顧一切地再次撲來，巨大的拳頭裹挾著風聲砸向我的面門。純粹的蠻力，毫無章法，只有失去理智的狂怒。
太慢了。
在他拳頭揮出的軌跡尚未完成的瞬間，我的身體已經(jīng)動了。不是閃避，而是迎擊！右腿如同鞭子般無聲無息卻又快如閃電地彈出，精準無比地踢在他右腿膝蓋外側(cè)。
“咔嚓！”
清脆得令人心頭發(fā)毛的骨裂聲。
林國棟前沖的勢頭戛然而止，臉上猙獰的表情瞬間被劇痛扭曲。他發(fā)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嚎，龐大的身軀失去平衡，重重地向前撲倒。我甚至沒有給他倒地的機會，在他身體傾斜的剎那，左手如同毒蛇般探出，一把抓住他后腦的頭發(fā)，借著前沖的慣性，將他的頭顱狠狠摜向梳妝臺那堅硬的、布滿裂紋的大理石臺面！
“咚！！”
沉悶的撞擊聲，如同重錘砸在朽木上。大理石臺面發(fā)出一聲呻吟，幾道新的裂痕蔓延開來。林國棟的額頭瞬間皮開肉綻，鮮血汩汩涌出，糊滿了他的眼睛和半張臉。他像一條被抽掉了脊梁的癩皮狗，癱軟在地毯上，只剩下痛苦而微弱的呻吟和抽搐。
房間里只剩下周雅撕心裂肺的哭聲和粗重的喘息。
我松開手，任由幾縷帶著血污的頭發(fā)飄落。轉(zhuǎn)過身，目光落在那個癱坐在血泊中、抱著女兒逐漸冰冷尸體的女人身上。她披頭散發(fā)，昂貴的絲質(zhì)睡衣被鮮血浸透，緊緊貼在身上，臉上涕淚橫流，混合著女兒的血，糊成一團。那雙曾溫柔注視過我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極致的恐懼和崩潰的絕望。
“為…為什么？”她抬起頭，看著我，聲音嘶啞破碎得不成樣子，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硬生生摳出來的，“林默……我的兒子……你到底為什么……要這樣對我們？我們是你爸媽啊?。 ?/p>
“爸媽？”我重復(fù)著這兩個字，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卻像冰錐一樣刺骨。我一步步走向她，踏過粘稠的血泊，發(fā)出輕微的“啪嗒”聲。
在她面前站定。我微微俯下身，陰影將她完全籠罩。目光掠過她懷中林薇薇那張凝固著驚懼的年輕臉龐，最終落回她那雙寫滿崩潰和不解的眼睛里。
“為了你們把我推進喪尸群時，”我的聲音壓得很低，像情人間的耳語，卻帶著地獄的寒風，“省下的那半塊面包?！?/p>
每一個字，都清晰地敲擊在死寂的空氣中。
周雅的眼睛驟然瞪大到極限，瞳孔劇烈收縮，仿佛聽到了世間最荒謬、最不可能的話語。她的嘴唇哆嗦著，似乎想尖叫，想否認，想辯解，但喉嚨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扼住，只能發(fā)出“嗬…嗬…”的抽氣聲。那眼神，從極致的崩潰，瞬間跌入了更深、更冰冷的深淵——被徹底看穿的、赤裸裸的恐懼。
就在這時，地毯上，林國棟猛地掙扎了一下。他半張臉埋在血泊里，額頭的傷口還在汩汩冒血，但那雙被血糊住的眼睛卻死死地向上翻著，怨毒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針，死死釘在我身上。
“你……你這個……怪物……”他嘶啞地、斷斷續(xù)續(xù)地詛咒著，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沫，“你會……遭報應(yīng)的……你……會變成……比喪尸……更可怕的……怪物……”
怪物？
這兩個字像是一把冰冷的鑰匙，猝不及防地插入我靈魂深處某個銹死的鎖孔。
就在林國棟最后一個詛咒的尾音消散在血腥空氣中的剎那——
一股難以言喻的、源自生命最深處的悸動，毫無征兆地在我體內(nèi)轟然爆發(fā)！像是一顆沉寂億萬年的種子在血與死亡的澆灌下，于瞬間破土而出！
嗡！
視野猛地一暗，隨即又被無數(shù)跳躍的、難以理解的奇異光斑充斥！身體內(nèi)部，仿佛有無數(shù)條冰冷的、灼熱的、細密的電流同時炸開，沿著每一條神經(jīng)、每一根血管、每一個細胞瘋狂流竄！骨骼深處傳來細微卻密集的爆鳴，肌肉纖維在無聲地撕裂又重組，血液在血管里奔涌咆哮，發(fā)出只有我自己能聽見的轟鳴！
一股無法抗拒的、超越物理界限的力量感，如同決堤的洪流，席卷四肢百骸！它如此狂暴，卻又如此……契合。仿佛這本就是我遺失的一部分，如今在至親的鮮血和臨死的詛咒中，終于回歸！
異能！覺醒了！
我下意識地抬起手。指尖，還殘留著林薇薇喉骨碎裂時沾染的、尚未完全凝固的溫熱血液。那股狂暴的新生力量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不受控制地涌向指尖。
嗤！
一聲微不可聞的輕響。
指尖那抹猩紅的血珠，如同被無形的火焰舔舐，竟在一瞬間……汽化了！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只有一絲極其微弱、帶著鐵銹味的青煙裊裊升起。
我怔住了。體內(nèi)奔涌的力量瞬間平息，如同狂暴的海嘯退潮，留下的是深不可測的、冰冷而強大的“海洋”。感官被無限放大：房間里濃郁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周雅喉嚨里壓抑的、瀕死的抽泣，窗外遠處傳來的模糊汽車鳴笛，甚至……指尖那縷青煙消散時細微的空氣擾動……一切都清晰得纖毫畢現(xiàn)。
目光掃過房間。
林薇薇的尸體軟在周雅懷里，脖子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歪著，眼睛空洞地睜著，胸口那個巨大的血洞還在緩慢地滲出暗紅的液體。林國棟癱在血泊里，身體微微抽搐，額頭的傷口深可見骨，生命的氣息正隨著每一次微弱的喘息而流逝。周雅癱坐在血泊中，抱著女兒，眼神徹底渙散，只剩下生物本能般的抽噎，整個人仿佛被抽走了靈魂。
華麗的臥室，此刻已是真正的人間煉獄。粘稠的血液在地毯上肆意蔓延，浸透了昂貴的絲絨，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甜腥。碎裂的鏡子映照著殘肢斷影，如同無數(shù)個破碎扭曲的地獄切片。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潑灑進來，金燦燦的，毫不吝嗇地籠罩著這慘烈的一切，形成一種驚心動魄的、荒誕到極致的對比。
我的目光最終落回自己的手。干凈，修長，骨節(jié)分明。剛才那抹血痕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存在過。只有體內(nèi)那沉靜流淌、卻蘊含著毀滅性力量的“海洋”，無聲地宣告著某種蛻變。
窗外，2045年7月17日的陽光，依舊燦爛得刺眼。遠處的城市輪廓清晰可見，車水馬龍，喧囂繁華，如同末世前每一個普通的早晨。
倒計時：30天。
一股奇異的、冰冷到極致的笑意，無聲地從心底最深處蔓延開來。它爬上我的嘴角，拉扯出一個絕非人類能擁有的弧度。
我抬起那只剛剛湮滅了血痕的手，舌尖輕輕舔過冰涼的指尖。那里，似乎還殘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屬于“家人”的、最甜美的鐵銹味。
目光穿透明亮的落地窗，投向那片虛假的、即將崩塌的繁華。
“游戲開始了。”
聲音很輕，帶著血的味道，消散在死寂的、被陽光照亮的血腥房間里。
“……怪物？”
指尖的血腥味還未散盡，湮滅異能像條冰冷的蛇在血管里游走。
我平靜地清理現(xiàn)場，用前世學來的手法抹去所有痕跡。
?窗外陽光燦爛，倒計時29天。
手機突然響起，屏幕上跳動著“蘇瑤”的名字。
前世那個在尸潮中為我擋下致命一擊的女人。
她溫柔的聲音傳來：“林默，明天同學聚會你來嗎？”
我握緊手機，指關(guān)節(jié)發(fā)白。
“來?！?/p>
當然要來。
前世那些袖手旁觀、落井下石的“同學們”，也該嘗嘗地獄的滋味了。
指尖殘留著微妙的、近乎灼熱的余韻，那是湮滅異能初次啟動后留下的奇異觸感，像一條冰冷的蛇，順著血管無聲滑行，最終盤踞在意識深處某個角落，安靜蟄伏。
房間里死寂得能聽見血珠滴落的聲響。
周雅癱在血泊里，身體隨著最后幾下無意識的抽搐徹底僵硬。那雙曾飽含虛偽溫柔的眼睛空洞地睜著，倒映著天花板上華麗吊燈的碎片光影，也倒映著我此刻冰冷的身影。林國棟伏在一旁，額頭抵著碎裂的大理石臺面邊緣，血液蜿蜒爬過他的臉頰，在昂貴的地毯上洇開一大片暗紅，早已沒了聲息。林薇薇歪在母親懷里，脖頸呈現(xiàn)詭異的青紫色角度，胸口的血洞已不再流淌，只留下凝固的、令人作嘔的深褐色。
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慷慨地潑灑進來，金燦燦地鋪滿一地狼藉和血腥，刺眼得諷刺。空氣里濃稠的甜腥味混合著香水和灰塵的氣息，形成一種地獄廚房般的詭異味道。
我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肺葉被這污濁的氣息充滿，卻帶來一種異樣的清醒。前世十年掙扎求生的記憶碎片，如同被驚動的潮水，洶涌而至。不再是模糊的恐懼，而是清晰的細節(jié)——如何在尸橫遍野的廢墟里尋找干凈的水源，如何用最簡陋的工具處理掉不必要的“痕跡”，如何利用有限的資源制作高效的消毒劑掩蓋氣味……
這些刻在骨髓里的生存本能，此刻正以驚人的速度復(fù)蘇、重組。
再睜眼時，目光里最后一絲屬于“林默”的波動徹底沉入寒潭，只剩下純粹的、冰冷的效率。時間，是唯一的敵人。末世倒計時：29天。
行動。
第一步，斷絕一切可能的意外聯(lián)系。我走向林薇薇沾血的梳妝臺，拿起她粉色的手機。屏幕碎裂，但還能用。指紋解鎖輕而易舉——前世逃亡時，為了活命，我早已記下這個“妹妹”所有的習慣密碼?？焖俜赐ㄓ嵱涗?、短信、社交軟件。很好，沒有發(fā)出任何求救信息，最后一條消息是昨晚和某個閨蜜炫耀新買的限量版包包。關(guān)機，取出SIM卡，徒手捏成兩截。塑料碎片刺進掌心，帶來細微的痛感，卻讓我更加清醒。
林國棟的手機在褲兜里。同樣處理。周雅的手機在她睡衣口袋里，屏幕還亮著，停留在某個奢侈品購物APP的頁面。冰冷的指尖劃過屏幕，關(guān)機，毀卡。三部承載著這個虛假家庭最后聯(lián)系的機器，變成了一堆無用的塑料和金屬碎片。
第二步，處理源頭。目光掃過地上的三具尸體。湮滅異能……剛才那抹血珠汽化的景象在腦中一閃而過。體內(nèi)那股冰冷的力量似乎感應(yīng)到我的意念，微微躁動起來。
可以試試。
我走到林薇薇的尸體旁，蹲下。伸出右手，懸停在她胸口那個猙獰的血洞上方。意念沉入體內(nèi)，試圖引導那股蟄伏的力量。它像一團難以馴服的寒流，冰冷而暴戾。集中精神，想象著目標被分解、被抹除、被徹底“湮滅”的景象。
嗡。
指尖傳來輕微的刺痛感，仿佛有無數(shù)細小的冰針在凝聚。一層肉眼幾乎無法察覺的、帶著微弱空間扭曲感的灰色光暈，極其稀薄地覆蓋在指尖。我小心翼翼地，將指尖觸碰上林薇薇尸體的手臂皮膚。
嗤——！
一聲極其輕微，如同燒紅的鐵塊烙上濕布的聲響。接觸點周圍的皮肉瞬間塌陷、焦黑，然后……化為虛無！不是燃燒，不是腐蝕，是純粹的、徹底的消失！仿佛那里從未存在過血肉。一個指甲蓋大小的空洞憑空出現(xiàn)，邊緣光滑得詭異，沒有一絲血跡滲出。
成功了！但消耗……
一股強烈的眩暈感猛地襲來，如同被抽走了部分生命力，身體晃了一下。體內(nèi)那股冰冷的力量瞬間萎靡下去，變得稀薄而難以調(diào)動。果然，現(xiàn)在的異能還很弱小，湮滅一個活人……不，即使是尸體，也遠遠超出了目前的負荷。
效率太低。我果斷放棄了這個誘人的想法。末世初期，每一分體力都彌足珍貴。
那就用笨辦法。
我站起身，走向主臥的步入式衣帽間。那里堆滿了林國棟和周雅奢侈的衣物。隨手扯下幾條厚重的羊絨圍巾和絲綢床單。動作熟練而精準，沒有絲毫多余?；氐窖鹊默F(xiàn)場，我開始有條不紊地包裹尸體。
動作是前世無數(shù)次處理同類尸體后形成的肌肉記憶。先卷曲肢體，減少體積，再用多層布料緊緊纏繞，打上死結(jié)，最大程度防止血液滲出和氣味擴散。林國棟沉重的身軀被包裹得像一個巨大的、丑陋的繭。林薇薇和周雅則被纏在一起，如同連體嬰。拖拽著這些沉重的包裹，我走向別墅深處那個幾乎被遺忘、專門用來堆放雜物的地下室入口。
幽暗的樓梯向下延伸，帶著一股塵封的霉味。地下室陰冷潮濕，堆滿了落滿灰塵的舊家具、廢棄的健身器材和一些包裝完好的、從未拆封的奢侈品禮盒——這個家浮華表象下無用的垃圾場。
我將三個包裹拖到最深處一個廢棄的、巨大的紅木衣柜前。打開柜門，里面空空蕩蕩。費力地將包裹塞進去，如同塞進三件不需要的舊物。關(guān)上沉重的柜門，落鎖。鑰匙在指尖轉(zhuǎn)了一圈，然后被我用盡力氣狠狠掰斷，隨手扔進角落的雜物堆里。
現(xiàn)在，只剩下滿地的狼藉和刺鼻的氣味。
第三步，清理。我回到二樓，腳步無聲。走進寬敞的客衛(wèi)，擰開水龍頭。冷水嘩嘩流淌。我一遍遍搓洗雙手，直到皮膚發(fā)紅，指甲縫里最后一絲暗紅也被沖洗干凈。然后，我扯下大量的紙巾，浸濕，回到主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