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那個吻，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漣漪在死寂的空氣里無聲擴散。我額頭抵著他的，能清晰感受到他驟然紊亂的呼吸，和他身體深處傳來的、無法自控的細(xì)微震顫。
那雙在暗夜里灼灼發(fā)亮的眼睛，像被困在暴風(fēng)雨中心的孤島，里面翻涌的驚濤駭浪幾乎要將我吞噬——震驚、茫然、難以置信，還有一絲被強行從灰燼里扒拉出來的、滾燙卻無比脆弱的星火。
時間被拉得無限漫長。就在我?guī)缀跻贿@沉重的靜默和掌心下他冰涼皮膚的觸感逼瘋時，他猛地向后撤開了身體，動作帶著一種近乎狼狽的倉促。黑暗中，我甚至聽到了他后背撞上沙發(fā)靠背的悶響。
“夠了?！?他的聲音嘶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喉嚨，帶著濃重的疲憊和一種更深沉的、幾乎令人心碎的壓抑，“回你房間去?！?/p>
沒有質(zhì)問，沒有指責(zé)，只有一道冰冷堅硬的逐客令。
那扇剛剛被我以決絕姿態(tài)撬開一絲縫隙的心門，在我還沒來得及看清門后景象時，又被他自己重重關(guān)上，落鎖。 我站在原地，指尖還殘留著他臉頰皮膚那微涼的觸感，唇上是他苦澀的煙草氣息。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悶痛得幾乎無法呼吸。黑暗中，他重新點燃了一支煙，猩紅的火點在沉默中明明滅滅，像一只拒絕靠近、獨自舔舐傷口的野獸。
“好?！蔽衣牭阶约旱穆曇?，出乎意料地平靜。沒有糾纏，沒有解釋。前世的債，不是靠一個吻和幾句誓言就能一筆勾銷的。
我轉(zhuǎn)身，赤腳踩在冰涼的地毯上，無聲地退出了這片令人窒息的黑暗空間。 主臥的門在身后輕輕合上。我背靠著冰冷的門板，緩緩滑坐在地。
窗外城市的霓虹透過厚重的窗簾縫隙，在地板上投下一條微弱的光帶。手腕上的傷疤在黑暗中隱隱作痛，提醒著我這失而復(fù)得的一切，需要付出怎樣漫長而艱辛的代價去守護和彌補。 沒關(guān)系。溫明遠(yuǎn)，我們有的是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