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一聲低沉而帶著無盡疲憊與譏諷的冷笑在江安耳邊響起。是黎聽。
就在魏云書因姜念的呼喊而心神劇震、動作停滯的瞬間,黎聽動了。
他箍著江安的手臂瞬間松開,整個人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和角度,猛地旋身,
狠狠撞向魏云書持刀的手臂!“魏云書!你真是瘋了!你連穗穗都想再殺一次嗎?!
”黎聽怒吼著,用盡全身力氣去搶奪那把致命的刀。
他不再是那個冷靜旁觀或同流合污的黎聽,他眼中燃燒著對魏云書瘋狂行徑的憤怒,
也燃燒著對保護“穗穗”的孤注一擲。他看清了,魏云書已經(jīng)徹底失控,留在這里,
無論是穗穗還是他,都只有死路一條。秦禮的出現(xiàn),是唯一的生機。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魏云書猝不及防,手臂劇痛,刀脫手飛出,
“哐當”一聲掉在甲板上。他目眥欲裂,反手一拳狠狠砸向黎聽的臉頰。
兩個昔日因共同執(zhí)念而短暫合作的男人,此刻如同野獸般扭打在一起,拳拳到肉,
發(fā)出沉悶的撞擊聲?!翱?!登船!保護人質(zhì)!”警方的指揮官抓住這轉(zhuǎn)瞬即逝的機會,
果斷下令。訓(xùn)練有素的特警隊員如獵豹般敏捷地甩出飛索鉤爪,牢牢抓住游艇欄桿,
矯健的身影迅速攀援而上。“歲歲!”秦禮的心幾乎跳出胸膛,
目光瞬間鎖定了那個剛從死亡邊緣被拉回、正扶著艙壁劇烈喘息的身影。
他無視了旁邊扭打成一團的魏云書和黎聽,眼中只有她頸側(cè)那道刺目的血痕。
他一個箭步?jīng)_過去,將驚魂未定的江安緊緊、緊緊地擁入懷中。那力道之大,
仿佛要將她揉碎,融入自己的骨血,再不讓任何人奪走。他的身體也在微微顫抖,是后怕,
是失而復(fù)得的狂喜,更是滔天的憤怒?!皼]事了…歲歲,沒事了…我來了…對不起,
我來晚了…”他一遍遍在她耳邊低語,聲音沙啞哽咽,灼熱的呼吸噴在她的頸窩,
卻又小心翼翼地避開她頸側(cè)的傷口,帶著劫后余生的慶幸和深深的心疼。
“阿禮…”江安的聲音虛弱而顫抖,緊繃到極致的神經(jīng)驟然松懈,
巨大的疲憊和委屈感瞬間淹沒了她。她將臉深深埋進丈夫溫暖堅實的胸膛,
淚水無聲地浸濕了他的衣襟。熟悉的氣息和強有力的心跳,終于讓她確認自己真的安全了。
“媽媽!干媽!”姜念也被警員護送著登上了船,她哭喊著撲過來,緊緊抱住江安和秦禮,
小小的身體因恐懼和激動而劇烈顫抖。這時,
特警已經(jīng)成功將筋疲力盡、臉上都掛了彩的魏云書和黎聽徹底制服,
冰冷的手銬鎖住了他們的手腕。魏云書被死死按在甲板上,臉貼著冰冷濕滑的甲板。
他掙扎著抬起頭,視線越過人群,
死死地釘在抱在一起的三人身上——秦禮懷抱著他失而復(fù)得的月光,
而那個他憎恨了十七年、卻也流淌著他和穗穗血脈的女兒,正緊緊依偎在他們身邊哭泣。
姜念似乎感受到了那毒蛇般的目光,她轉(zhuǎn)過頭,淚眼婆娑地看向魏云書。那眼神里,
沒有了墓園初遇時的恐懼,沒有了甜品店被羞辱時的蒼白,
只剩下一種濃烈的、超越了恨意的情緒。那是深深的悲憫,
是對一個被自己心魔徹底摧毀的可憐蟲的悲憫,以及一種斬斷一切牽連的決絕。
魏云書在那目光下,仿佛被無形的利刃刺穿了心臟。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
喉嚨里卻只發(fā)出一陣嗬嗬的、意義不明的怪響。他眼底最后那點瘋狂的光芒,
如同燃盡的灰燼,徹底熄滅了。他頹然地垂下頭,不再掙扎,
像一具被抽走了所有靈魂的空殼。他知道,他徹底失去了她,
也永遠失去了……成為“父親”的資格,甚至不配擁有女兒的一個恨字。
黎聽則被押著經(jīng)過他們身邊時,深深地看了江安一眼。有未能得償所愿的遺憾,
有對秦禮的嫉妒,或許也有一絲……塵埃落定后的解脫?他最終什么也沒說,沉默地被帶離。
船艙內(nèi),燈光柔和。江安被小心地安置在擔架床上,急救醫(yī)生立刻開始進行初步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