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宴會前一日,我決定主動出擊。
清晨,我換上一身素凈衣裙,特意未施粉黛,讓眼下顯出幾分疲憊的青影。然后徑直前往父親的書房。
"父親,女兒有事相求。"我站在書房門口,聲音刻意放得虛弱。
云天城從文書中抬頭,看到我的模樣,立刻放下毛筆:"芷兒?臉色怎么這么差?快進來。"
我緩步入內(nèi),在父親對面坐下。自從穿越過來,我與這位"父親"接觸不多。他年約四十出頭,面容儒雅,眉宇間卻帶著久居高位的威嚴。此刻,他眼中流露出真切的關(guān)切。
"父親..."我醞釀情緒,眼眶微紅,"女兒近日整理母親遺物,發(fā)現(xiàn)一些賬目不太明白,想請教父親。"
云天城神色一凝:"你母親的嫁妝?"
我點頭,從袖中取出準備好的對比賬冊:"這是母親當年的嫁妝單子,這是現(xiàn)在的記錄。女兒發(fā)現(xiàn)少了三處鋪面、兩處田莊,還有不少首飾珠寶。"
父親接過賬冊,眉頭越皺越緊。我趁機繼續(xù)道:"女兒并非在意這些財物,只是...其中一處鋪面就在城西,這次疫情中,若有那鋪面存放藥材,或許能救更多人..."
這一招果然奏效。父親神色動容:"芷兒有心了。"他仔細翻看賬冊,突然在某頁停住,"這筆'贈周氏,以償舊債'是何意?"
"女兒也不知。"我低頭掩飾眼中的精光,"林母親說是早年舊債..."
"胡鬧!"父親突然拍案而起,"你母親的嫁妝,何來舊債?周氏...可是東宮詹事周煥?"
我假裝驚慌:"父親息怒!女兒只是好奇問問,不想惹父親生氣..."
父親深吸一口氣,壓下怒火:"芷兒,此事不怪你。"他合上賬冊,"這些賬目為父會查清楚。至于你母親的嫁妝..."他沉吟片刻,"你也到了該學(xué)理家的年紀,從今日起,就由你親自打理吧。"
我心中大喜,表面卻故作猶豫:"可是林母親那邊..."
"為父自會與她分說。"父親語氣堅決,"你先回去休息,明日還要赴東宮宴會。"
"父親,"我抓住機會,"女兒實在不喜那種場合,能否..."
"不可。"父親搖頭,"太子親自相邀,推辭不得。"他看著我,忽然壓低聲音,"不過,你只需出席即可,不必刻意討好誰。明白嗎?"
我心頭一動。父親這話...是在暗示我不必迎合太子?
回到閨房,我立刻讓翠兒去請?zhí)K瑤瑤。一個時辰后,蘇瑤瑤匆匆趕來,帶來一個令我意外的消息。
"世子確實沒有婚約!"她湊近我耳邊,"但我兄長說,太子確實有意納你為側(cè)妃,已經(jīng)在陛下面前暗示過了。"
我握緊了茶杯:"陛下怎么說?"
"陛下未置可否,但..."蘇瑤瑤猶豫了一下,"世子當場表示反對,說你有醫(yī)書編撰之責,不宜過早婚嫁。"
我心頭一跳。蕭煜竟在御前為我說話?
"更奇怪的是,"蘇瑤瑤繼續(xù)道,"陛下不僅沒生氣,還笑著問世子是否對你..."
"別說了!"我臉頰發(fā)燙,連忙打斷她。
蘇瑤瑤狡黠一笑:"芷兒,你臉紅了。"
我正要反駁,翠兒匆匆進來:"小姐,世子派人送來一封信!"
我與蘇瑤瑤面面相覷。翠兒遞上一封素箋,上面只有寥寥數(shù)字:"城西鋪面已備,靜候云小姐。"
我心頭一震。城西鋪面?難道蕭煜知道我要開醫(yī)館?
"看來世子對你確實不同。"蘇瑤瑤笑道,"既如此,我更得幫你了。明日東宮宴會,我陪你同去。"
"太子只邀請了我..."
"我自有辦法。"蘇瑤瑤神秘一笑,"明日見機行事。"
送走蘇瑤瑤后,我立刻著手準備。既然要接管母親嫁妝,就必須盡快掌控那些產(chǎn)業(yè)。我翻出之前整理的賬冊,開始規(guī)劃。
最令我感興趣的是那處尚存的鋪面——位于城西的"云香齋",原本是賣胭脂水粉的。在現(xiàn)代,我正好是化妝品公司的市場經(jīng)理,這一行我可太熟悉了!
一個大膽的想法在我腦中成形:何不將現(xiàn)代藥妝理念引入古代?既能幫助女性保養(yǎng),又能借機推廣一些基礎(chǔ)醫(yī)藥知識,一舉兩得。
次日清晨,林氏陰沉著臉來找我,交出一串鑰匙和幾本賬冊。
"相爺命我將你母親的嫁妝交還給你。"她語氣冰冷,"但別高興得太早,那些產(chǎn)業(yè)早已不如從前。"
"多謝母親多年操勞。"我假裝溫順,心中卻冷笑。只要拿回控制權(quán),虧損的產(chǎn)業(yè)我自有辦法盤活。
"今晚東宮宴會,你好自為之。"林氏丟下這句話便離開了。
我立刻帶上翠兒和兩個信得過的家仆,直奔城西的云香齋。
鋪面比我想象的要大,位置也不錯,只是久疏打理,顯得破舊蕭條。店中只有兩個老伙計,見到新東家,都有些忐忑。
我巡視一圈,心中已有計較:"從今日起,云香齋停業(yè)整頓。老周,"我看向年長的伙計,"你去采購這些藥材。"我遞給他一張清單,"老李,你負責找?guī)讉€可靠的泥瓦匠,我要重新裝修鋪面。"
兩個伙計連連應(yīng)聲。我又吩咐家仆去郊外田莊查看情況,自己則留在鋪中規(guī)劃改造方案。
正當我埋頭繪制設(shè)計圖時,門口光線一暗,一個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
"看來我來得正是時候。"
我抬頭,對上蕭煜含笑的眼眸。他今日一身便裝,卻掩不住通身的貴氣,腰間佩劍顯示他是直接從軍營過來的。
"世子怎么來了?"我連忙起身行禮。
"路過。"蕭煜環(huán)視鋪面,"云小姐真要開醫(yī)館?"
"不是醫(yī)館。"我猶豫了一下,決定實話實說,"我想改做藥妝鋪子,賣些兼具美容和藥效的胭脂水粉。"
蕭煜挑眉:"藥妝?"
"比如添加藥材的口脂可以防治唇裂,摻了珍珠粉的香粉能美白肌膚..."我越說越興奮,"這樣既能盈利,又能讓女子們潛移默化接受醫(yī)藥知識。"
蕭煜眼中閃過驚訝和欣賞:"云小姐想法新穎。"他頓了頓,"正巧,我在隔壁街有處閑置鋪面,比這寬敞些,后院還有水井和廂房。若云小姐不嫌棄..."
"這怎么好意思..."我嘴上推辭,心里卻已心動。有水源和廂房,可以設(shè)置簡單的實驗室和倉庫,簡直完美!
"就當是我投資。"蕭煜唇角微揚,"五五分成,如何?"
我睜大眼睛。他竟如此開明,愿意與女子合伙經(jīng)商?這在古代簡直聞所未聞!
"三日后我?guī)闳タ纯础?蕭煜不等我回答便轉(zhuǎn)身離去,"今晚東宮宴會,萬事小心。"
我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似乎總能在我需要時出現(xiàn),提供恰到好處的幫助。
傍晚,我按計劃盛裝赴宴。一襲淡金色衣裙,發(fā)髻高挽,既不過分華麗,也不失相府千金的體面。臨行前,我將一枚特制的香丸藏在指甲縫中——這是用現(xiàn)代知識制作的解酒藥,能防止被人下藥。
東宮比皇宮少了幾分莊嚴,多了幾分奢靡。處處金碧輝煌,宮女們衣著暴露,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熏香,讓我不禁皺眉。
"云小姐終于來了。"太子親自迎到殿門,一雙眼在我身上來回掃視,"本宮還以為請不動你呢。"
我強忍不適行禮:"殿下言重了。"
太子約莫二十五六歲,面容俊秀卻透著陰鷙,一身明黃蟒袍更顯得盛氣凌人。他伸手欲扶我,我巧妙避開,假裝整理裙擺。
"云小姐這邊請。"太子不悅地瞇起眼,卻也沒再勉強,引我入席。
宴會比想象中更令人不適。太子不斷勸酒,言語間滿是暗示;席間舞姬衣著暴露,表演也越發(fā)露骨。我小口啜著果酒,暗中將解酒香丸溶入杯中。
"云小姐抗疫有功,本宮甚是欽佩。"太子突然提高聲音,"來,本宮敬你一杯!"
全場目光頓時集中過來。我暗自警惕,舉杯起身:"謝殿下厚愛,臣女不勝酒力,只能淺嘗..."
"怎么,看不起本宮?"太子臉色一沉。
我正為難,一個清亮的女聲突然響起:"殿下,瑤瑤愿代云姐姐飲此杯!"
我驚訝回頭,只見蘇瑤瑤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席間,一身粉衣嬌俏可人,正笑吟吟地看著太子。
"蘇小姐?"太子明顯一怔,"你怎么..."
"家兄臨時有事,命瑤瑤代為赴宴。"蘇瑤瑤盈盈下拜,"望殿下恕瑤瑤遲來之罪。"
太子眼中閃過一絲惱怒,但當著眾人面不好發(fā)作,只得強笑道:"無妨。既然蘇小姐愿代飲,那便..."
"殿下。"又一個聲音插入,我心頭一跳——是蕭煜!他一身墨藍錦袍,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殿門處,"臣來遲了。"
太子臉色變了變:"蕭世子?本宮似乎未發(fā)請?zhí)?.."
"陛下命臣來取北疆軍報。"蕭煜淡定自若,"聽聞殿下設(shè)宴,特來告罪一聲,明日無法陪同殿下狩獵了。"
他邊說邊走到我附近,狀似無意地站在我與太子之間。太子眼中怒火更盛,卻礙于蕭煜的身份不敢發(fā)作。
"既如此,世子不如留下飲一杯?"太子語帶挑釁。
蕭煜淡然一笑:"臣尚有軍務(wù)在身,不便久留。"他轉(zhuǎn)向我,"云小姐,相爺托我捎句話,請小姐隨我一同告辭。"
我如蒙大赦,連忙起身:"殿下恕罪,臣女先行告退。"
太子臉色鐵青,但在眾目睽睽之下,只能勉強點頭。
蕭煜護送我和蘇瑤瑤離開東宮。一出宮門,我長舒一口氣:"多謝二位解圍。"
"芷兒,你沒事吧?"蘇瑤瑤關(guān)切地問,"太子沒為難你?"
"多虧你的解酒香丸。"我低聲回答,"不過,你怎么進來的?"
蘇瑤瑤狡黠一笑:"我兄長確實是受邀賓客,我只是借了他的名頭混進來。"
蕭煜在一旁聽著,唇角微揚:"蘇小姐機智。"他轉(zhuǎn)向我,"太子不會善罷甘休,近日務(wù)必小心。"
"我明白。"我點頭,突然想起一事,"世子,你方才說相爺托你捎話..."
"謊言而已。"蕭煜坦然道,"我聽聞太子強邀你赴宴,擔心有詐,便借故前來查看。"
我心頭一暖。他竟如此關(guān)心我的安危?
回府后,我輾轉(zhuǎn)難眠。太子咄咄逼人,林氏虎視眈眈,我必須盡快站穩(wěn)腳跟。而蕭煜...他對我的特殊關(guān)照,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
三日后,蕭煜如約帶我看鋪面。位置比云香齋更好,面積大了一倍,后院果然有水井和三間廂房,簡直完美!
"就這里了!"我興奮地轉(zhuǎn)了一圈,"我可以把最大那間廂房改成制藥間,旁邊做倉庫..."
蕭煜含笑看我滔滔不絕地規(guī)劃,突然道:"云芷,你與尋常閨秀很不同。"
我心頭一跳:"哪里不同?"
"你眼里有光。"他輕聲道,"說起這些事時,整個人都在發(fā)光。"
我臉頰發(fā)燙,不知如何回應(yīng)。蕭煜也沒再說什么,只是吩咐手下協(xié)助我裝修。
接下來的日子忙碌而充實。我白天監(jiān)督鋪面裝修,晚上研讀醫(yī)書,準備產(chǎn)品配方。蕭煜每隔兩三日就會來查看進度,有時帶些稀罕藥材,有時只是靜靜看我工作。
一個月后,"云顏齋"正式開張。我推出了第一批藥妝產(chǎn)品:滋潤口脂、美白香粉、養(yǎng)發(fā)香油...開業(yè)當天,蘇瑤瑤帶著一群貴女前來捧場,生意火爆。
蕭煜也來了,卻只是遠遠站在對面茶樓二樓,似乎在警惕什么。后來我才知道,他派了侍衛(wèi)暗中保護,防止太子黨搗亂。
鋪子開張半月后的一天傍晚,我正在后院試驗新配方,蕭煜突然匆匆來訪,臉色凝重。
"云芷,有件事想請教你。"
我從未見過他如此嚴肅,連忙放下手中活計:"請講。"
蕭煜從袖中取出一本賬冊:"北疆軍餉賬目,我懷疑有人貪污,卻找不出破綻。"
我接過賬冊仔細查看。這是一本軍需采購記錄,密密麻麻的數(shù)字看得人眼花繚亂。但作為現(xiàn)代職場人,賬目分析可是我的強項。
"這里有問題。"我很快指出一處,"糧食采購量與庫存量對不上,而且..."我又指出幾個疑點,"他們做賬很聰明,把差額分散到多個項目里,但總數(shù)還是少了約兩成。"
蕭煜眼中閃過驚訝和欽佩:"我手下幕僚看了三日都沒發(fā)現(xiàn),你一眼就看穿了。"
"只是湊巧擅長這個。"我謙虛道,同時教他幾種簡單的賬目核查技巧。
蕭煜認真聽完,突然握住我的手:"云芷,你真是..."他話未說完,外面突然傳來翠兒的驚呼:
"小姐!太子殿下駕到!"
我和蕭煜同時變色。太子怎會突然來此?
不等我們反應(yīng),太子已帶著幾個侍衛(wèi)闖進后院??吹绞掛?,他眼中閃過一絲陰狠:"蕭世子也在?真是巧啊。"
蕭煜不動聲色地松開我的手,行禮道:"殿下。"
太子沒理他,徑直走到我面前:"云小姐的鋪子開張多日,本宮特來道賀。"他一揮手,侍衛(wèi)抬進幾個禮盒,"小小禮物,不成敬意。"
"殿下厚愛,臣女愧不敢當。"我強作鎮(zhèn)定地行禮。
"云小姐不必客氣。"太子意味深長地看著我,"本宮向來欣賞聰慧的女子,尤其是..."他瞥了蕭煜一眼,"懂得站隊的聰明人。"
氣氛瞬間劍拔弩張。蕭煜面色如常,眼中卻已結(jié)冰。
"殿下說笑了。"我假裝沒聽懂,"臣女一介商賈,哪懂什么站隊。"
太子冷笑一聲,突然湊近我耳邊:"云芷,別以為有蕭煜撐腰就能高枕無憂。本宮看上的東西,從來沒有得不到的。"
他聲音極低,卻字字如刀,讓我脊背發(fā)涼。
"殿下若無他事,臣等告退。"蕭煜突然上前一步,巧妙隔開太子與我。
太子瞇起眼:"蕭世子好大的膽子。"
"臣不敢。"蕭煜語氣平靜卻不容置疑,"只是云小姐尚未出閣,與男子獨處恐有損清譽。臣既在場,自當維護。"
太子臉色陰晴不定,最終冷哼一聲:"很好。我們走!"
太子一行人離去后,我雙腿發(fā)軟,幾乎站不住。蕭煜扶住我:"沒事了。"
"他...他威脅我..."我聲音發(fā)顫。
蕭煜眼中閃過一絲殺意:"有我在,他不敢怎樣。"他頓了頓,"不過近日你最好減少外出,鋪子交給可靠的人打理。"
我點頭,突然意識到我們還保持著親密姿勢,連忙退開一步。蕭煜也似有所覺,輕咳一聲轉(zhuǎn)移話題:
"對了,三日后陛下設(shè)宴慶賀北疆大捷,你也在受邀之列。"
"我?為何?"
"你幫我破解軍餉賬目,立了大功。"蕭煜唇角微揚,"陛下特意點名要見你。"
我既驚又喜。這意味著我的地位更加穩(wěn)固,太子想動我也得掂量掂量。
"屆時我會派人來接你。"蕭煜告辭時,眼中帶著我讀不懂的情緒,"云芷,記住,無論發(fā)生什么,我都會護你周全。"
這句話,讓我心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或許,在這個陌生的世界,我真的不再是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