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狩當(dāng)日,上官苧苧就被翠竹從被窩里挖了出來。
"殿下,該梳妝了。"翠竹捧著一套杏紅色的騎裝,"今日西山圍獵,陛下特意吩咐您也去呢。"
她迷迷糊糊點頭,直到冰涼的帕子敷上臉才猛地清醒。
秋狩?!
那豈不是要見到魏燼?!
昨夜那句"臣會走正門"突然在耳邊炸響,她手一抖,梳篦"啪"地掉在地上。
宮門外,禁軍列隊整齊。
上官苧苧牽著弟弟的小手,慢吞吞挪到隊伍末尾,恨不得把自己藏進地縫里。忽然,前方傳來一陣騷動。
"魏將軍到"
她條件反射地往小團子身后一躲,卻聽見頭頂傳來一聲低笑:"公主這是……拿八皇子當(dāng)盾牌?"
是魏燼!
他真的走正門了!
她僵著脖子抬頭,正對上魏燼似笑非笑的眼睛。
男人今日一身玄色輕甲,腰間懸著長劍,逆著晨光站在臺階上,像尊戰(zhàn)神雕像。
"臣參見公主。"他抱拳行禮,動作標(biāo)準(zhǔn)得挑不出錯,可眼里卻閃著促狹的光。
"將、將軍不必多禮……"她結(jié)結(jié)巴巴地回禮,手指快把帕子絞爛了。
小團子突然拽了拽魏燼的佩劍:"將軍!你答應(yīng)教我射箭的!"
"現(xiàn)在就可以。"魏燼單手抱起小團子,目光卻仍鎖在上官苧苧臉上,"公主可要一同觀摩?"
"我、我......"
她正想找借口開溜,忽覺手上一熱。
魏燼竟用劍鞘輕輕托住了她的手!
"當(dāng)心臺階。"他語氣正經(jīng),手指卻在劍鞘上曖昧地摩挲了一下,"公主若是摔了,臣會心疼。"
上官苧苧整個人都快燒起來了,連脖頸都泛起粉色。她慌慌張張抽回手,差點踩到自己的裙擺。
魏燼眼底笑意更深。
校場上,小團子像模像樣地拉開小弓,箭矢卻軟綿綿地掉在腳邊。
"手腕要穩(wěn)。"魏燼從背后環(huán)住他,大手覆在小手上,"像這樣"
"嗖!"
箭矢正中十步外的草靶。
小團子歡呼:"阿姐!該你了!"
"我就不......"
話未說完,魏燼已經(jīng)走到她身后。滾燙的胸膛幾乎貼上她的背脊,灼熱的呼吸拂過耳畔:"公主怕什么?臣又不會吃人。"
可你現(xiàn)在看起來就很想吃了我啊!
她欲哭無淚地握住弓,卻被他整個包在掌心里。
帶著薄繭的指腹擦過她細(xì)膩的手背,激起一陣戰(zhàn)栗。
"放松。"他的聲音低得只有她能聽見,"再抖,臣就只能......"
"只能什么?"她下意識問。
魏燼忽然低頭,薄唇幾乎貼上她通紅的耳垂:"只能抱著公主射了。"
"啪嗒!"
弓掉在了地上。
上官苧苧捂著臉落荒而逃,身后傳來魏燼愉悅的低笑和小團子疑惑的喊聲:"阿姐你怎么同手同腳了?!"
上官苧苧一路小跑,躲進了獵場邊緣的涼亭里。她捂著發(fā)燙的臉,心跳快得像是要蹦出胸口。
太丟人了!
她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被魏燼一句話嚇得扔了弓就跑!
涼風(fēng)拂過臉頰,卻怎么也吹不散那股燥熱。她氣鼓鼓踢了踢腳邊的石子,石子骨碌碌滾出老遠(yuǎn),驚起幾只麻雀。
"阿姐——!"
小團子歡快的聲音由遠(yuǎn)及近,他像只撒歡的小狗似的沖進涼亭,手里還舉著那把可憐的小木弓:"你怎么跑啦?將軍說要教你射箭呢!"
上官苧苧悶悶地別過臉:"……不想學(xué)。"
"為什么呀?"小團子歪著頭,突然恍然大悟,"哦!阿姐是害怕將軍對不對?"
"……"
"嘿嘿嘿!"他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天大的秘密,得意的晃著腦袋,"阿姐膽子好?。∵B將軍都怕!"
上官苧苧終于忍不住,伸手捏住弟弟肉乎乎的臉蛋:"上官煜!你再胡說,下次不給你做蜜汁排骨了!"
"嗚——痛痛痛!"小團子夸張地嚎叫,卻還在不怕死地挑釁,"阿姐惱羞成怒啦!"
不遠(yuǎn)處的校場上,魏燼負(fù)手而立,目光始終追隨著涼亭里那道杏紅色的身影。
小四順著主子的視線看去,忍不住小聲嘀咕:"將軍,七公主好像生氣了……"
魏燼唇角微勾:"嗯。"
"那您不去哄哄?"
"急什么。"他慢條斯理地擦拭著佩劍,"兔子急了才會咬人。"
小四:"……"
主子您這是什么惡趣味??!
涼亭里,上官苧苧越想越氣。
憑什么每次都是她被逗得手足無措?
憑什么魏燼就能游刃有余?
最可氣的是,連弟弟都敢笑話她!
她揪著帕子,咬牙切齒地想著要怎么扳回一城,卻聽見身后傳來沉穩(wěn)的腳步聲。
"公主。"
那道低沉的聲音讓她渾身一僵,手里的帕子差點又掉在地上。
魏燼不知何時已站在涼亭外,手里還拎著個毛茸茸的東西。
"臣獵到了。"
他抬手一拋,一團雪白的東西穩(wěn)穩(wěn)落在上官苧苧膝頭。
是只活的白兔,紅寶石般的眼睛怯生生地望著她,耳朵因為害怕而微微發(fā)抖。
像極了她自己。
上官苧苧愣住了。
"不是白狐。"魏燼的聲音罕見地帶著幾分不自在,"先拿這個練手。"
她呆呆地抱著兔子,突然意識到。
他是在道歉?
那個殺伐果決的北疆戰(zhàn)神,在用這種方式哄她開心?
小團子湊過來,好奇地戳了戳兔耳朵:"將軍,這兔子好肥,烤著吃肯定……"
"上官煜!"上官苧苧一把將兔子護在懷里,"不準(zhǔn)吃!"
魏燼低笑出聲。
這一刻,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