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鋒刃銹痕 第2章 殘狼入籠
手機屏幕暗了下去,最后一點微光熄滅,將“清理”兩個字帶來的冰冷死寂徹底鎖死在狹小的出租屋里。那兩個字像淬毒的冰錐,深深扎進蕭燼的腦海,每一次心跳都牽扯著它攪動神經的銳痛。他緩緩放下手機,指尖殘留著廉價塑料外殼的冰冷觸感,以及屏幕上那幾道被無意識劃出的、帶著汗?jié)n的痕跡。
目光掃過這間囚籠。剝落的墻皮如同潰爛的皮膚,裸露著發(fā)黑的磚茬;天花板上滲出的水漬蜿蜒,像垂死的淚痕;水泥地面冰冷濕滑,粘膩的水汽裹挾著霉味和隔壁飄來的、令人作嘔的酸菜燉肥肉氣息,沉甸甸地壓在胸口。桌上,散落的藥瓶是無聲的價簽,抽屜深處那枚冰冷的勛章,是褪色的嘲諷。
母親的病房門。那扇緊閉的、被紅漆涂抹得如同泣血傷口的白色房門,清晰地烙印在視網膜上,灼燒著他的理智?!扒穫€錢,天經地義!”“不繳清費用,帶人滾蛋!”“蕭柳氏,快籌錢!”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燙在心上。
左手,那只剛剛攥過勛章、劃過屏幕的手,此刻正劇烈地顫抖著。每一次細微的震顫,都如同無形的絲線,狠狠拉扯著右肩窩深處那片粉碎的骨頭。骨頭碎片在血肉中摩擦,發(fā)出只有他自己能聽見的、令人牙酸的咯吱聲,尖銳的痛楚順著神經一路燒灼至大腦深處,點燃一片令人窒息的空白。冷汗瞬間浸透了鬢角和后背的單衣。
不能倒下。他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口腔里彌漫開鐵銹般的血腥味。疼痛是真實的,是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東西,是阻止他滑向徹底崩潰深淵的最后一道屏障。他猛地用左手撐住桌面,指關節(jié)因為極度用力而瞬間失去了血色,蒼白如骨。手背的青筋根根暴起,如同深埋在大地之下的絕望根須,死死摳住了舊書桌邊緣堅硬刺手的木屑。木刺扎入掌心皮膚,帶來絲絲縷縷針扎般的銳痛,這微不足道的痛感,卻奇異地抵消不掉心口那片如同被砂紙反復研磨、不斷擴大蔓延的窒息感。
石膏包裹的右臂沉沉地垂著,冰冷,死寂,如同與身體割裂的異物。窗外,遠處城市傳來的微弱警笛聲嗚咽著,旋繞,最終消散在那片被血字覆蓋的、永遠凝固的視野深處。
錢。他需要錢。大量的錢?,F在就要。
抽屜被猛地拉開,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蕭燼用左手在里面粗暴地翻找。止痛藥鋁箔被掃到一邊,空藥瓶滾落在地。指尖觸碰到一個冰冷的、硬邦邦的東西——一張邊緣磨損的黑色卡片??ㄆ鏇]有任何文字,只有一個用暗紅色線條勾勒出的、猙獰咆哮的狼頭圖案,狼眼的位置鑲嵌著兩點微小的、幾乎看不見的暗紅色LED燈珠。
“殘狼”。
這是他另一個世界的身份。一個在黑暗中搏命,用鮮血和骨頭換取生存籌碼的身份。
他捏緊了卡片,冰冷的觸感透過皮膚滲入骨髓。沒有猶豫。他抓起桌上那頂洗得發(fā)白的鴨舌帽,壓低帽檐,遮住大半張臉,也遮住了眼底翻涌的疲憊與狠厲。右臂的劇痛在動作間如同附骨之蛆,但他強行將其壓入身體的深處,只留下一個略顯僵硬、卻異常堅定的背影。
推開那扇吱呀作響的鐵皮門,樓道里油膩的油煙味和劣質香煙的氣息撲面而來。他側身擠過堆滿雜物的狹窄通道,每一步都牽扯著右肩的鈍痛。城中村的夜晚才剛剛開始,霓虹燈在狹窄的巷子上空投下曖昧而混亂的光影,廉價音響震耳欲聾的鼓點從四面八方傳來,混雜著醉漢的吆喝和女人的尖笑。
他熟稔地拐進一條更陰暗、更潮濕的后巷。污水在腳下匯集成粘稠的小溪,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惡臭。巷子盡頭,一扇銹跡斑斑、毫不起眼的鐵門嵌在墻壁里,門口站著兩個身材魁梧、穿著黑色緊身背心的壯漢。他們抱著胳膊,眼神像探照燈一樣掃視著每一個靠近的人,肌肉虬結的手臂上紋著猙獰的刺青。
蕭燼走到門前,沒有言語,只是將那張印著狼頭的黑色卡片在其中一個壯漢眼前晃了晃。
壯漢瞇起眼,仔細辨認了一下卡片上狼眼位置那兩點幾乎看不見的微弱紅光,又上下打量了一下蕭燼,目光在他懸吊的右臂和蒼白的臉上停留了片刻,嘴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但他沒說什么,只是側身讓開,對著鐵門旁一個不起眼的攝像頭點了點頭。
沉重的鐵門無聲地向內滑開,一股更加濃烈、混雜著汗臭、血腥、消毒水和廉價興奮劑氣味的渾濁熱浪猛地涌出,瞬間將蕭燼吞沒。震耳欲聾的咆哮聲、金屬撞擊聲、骨頭碎裂的悶響如同實質的音浪,狠狠撞擊著他的耳膜和胸腔。
門內,是另一個世界。
一個巨大的、由廢棄地下車庫改造而成的空間。中央是一個被鐵籠圍起的八角擂臺,刺眼的聚光燈將臺上的一切照得纖毫畢現。此刻,臺上正進行著一場血腥的搏殺。一個渾身刺青、如同人熊般的壯漢,正獰笑著將對手的頭顱狠狠砸向地面,鮮血和牙齒飛濺。臺下,是瘋狂的人群,他們揮舞著鈔票,聲嘶力竭地吼叫著,面孔在昏暗的光線下扭曲變形,眼中閃爍著貪婪和嗜血的興奮。
蕭燼拉了拉帽檐,將自己更深地隱藏在陰影里。他穿過狂熱的人群,走向擂臺后方一個用帆布隔開的簡陋區(qū)域。這里是拳手登記和準備的地方。空氣更加污濁,充斥著藥膏、汗水和恐懼的味道。幾個或坐或站、身上帶著不同程度傷痕的男人投來或警惕、或漠然、或帶著一絲幸災樂禍的目光。
一個穿著花哨襯衫、梳著油頭的瘦高男人叼著雪茄,正唾沫橫飛地對著一個滿臉是血的拳手吼著什么??吹绞挔a進來,他眼睛一亮,推開面前的人,幾步迎了上來。
“喲!瞧瞧這是誰?‘殘狼’!”油頭男人,綽號“花蛇”,是這里的管事之一。他夸張地張開雙臂,臉上堆著假笑,目光卻像毒蛇一樣在蕭燼懸吊的右臂上掃來掃去,“稀客啊稀客!怎么著?手頭緊了?還是……想回味回味咱們這兒的熱情?”他故意拖長了尾音,帶著毫不掩飾的戲謔。
蕭燼沒理會他的嘲諷,聲音低沉沙啞,像砂紙摩擦:“給我安排一場。今晚?!?/p>
“今晚?”花蛇挑了挑眉,故作驚訝,“‘殘狼’,你這胳膊……還能打?”他伸出手指,虛虛地點了點蕭燼的石膏,“咱們這兒可不是慈善堂,上去的都是要見真章的。你這狀態(tài),上去不是送死嗎?哥哥我可擔不起這責任?!?/p>
“我能打?!笔挔a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眼神透過帽檐的陰影,冰冷地直視著花蛇,“左手。規(guī)則不限。對手你挑?!?/p>
花蛇臉上的假笑收斂了幾分,瞇起眼睛仔細打量著蕭燼。他能感覺到眼前這個人身上散發(fā)出的那股沉寂的、如同受傷孤狼般的危險氣息,即使拖著一條廢臂,那股從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的煞氣依舊讓人心悸。他吐出一口煙圈,慢悠悠地說:“行啊,‘殘狼’開口了,面子得給。不過……”他話鋒一轉,露出貪婪的笑容,“你這情況特殊,賠率嘛……自然也得特殊點。你贏了,抽三成。輸了……或者死了,可別怨哥哥我沒提醒你?!?/p>
“可以?!笔挔a沒有任何猶豫。
花蛇嘿嘿一笑,拍了拍手:“痛快!等著!”他轉身走向擂臺方向,對著一個手下耳語了幾句。
很快,擂臺上那場血腥的搏殺以一方徹底昏死結束。滿身是血的勝利者被抬了下去。主持人亢奮的聲音通過劣質音響響徹全場:“女士們先生們!接下來,是一場特殊的對決!讓我們歡迎……久違的‘殘狼’!他曾經在這里創(chuàng)下七連勝的輝煌!但今晚,他將帶著一條……報廢的右臂!挑戰(zhàn)我們的‘新人王’——‘暴熊’!”
聚光燈猛地打向蕭燼所在的角落。刺眼的光線讓他微微瞇起了眼。人群爆發(fā)出巨大的喧嘩,有驚訝,有嘲諷,更多的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狂熱。
“殘狼?他胳膊不是廢了嗎?”
“左手打?找死吧!”
“暴熊可是剛把‘鐵錘’的肋骨全打斷了!賠率多少?我押暴熊!”
蕭燼無視那些目光和議論,用左手解開了固定右臂的簡易吊帶——那只是一根粗糙的布條。他將那條軟綿綿、毫無知覺的右臂隨意地垂在身側,像掛著一條累贅的破布袋。然后,他脫下那件寬大的外套,露出里面同樣洗得發(fā)白的黑色背心。背心下,左臂的肌肉線條清晰而流暢,蘊含著爆炸性的力量,與右邊那蒼白、萎縮的肢體形成觸目驚心的對比。
他活動了一下左肩,骨骼發(fā)出輕微的脆響。然后,他邁步,走向那被鐵籠和聚光燈籠罩的、散發(fā)著血腥氣息的八角擂臺。
鐵籠門在身后“哐當”一聲關上,隔絕了外界的喧囂,也鎖死了退路。聚光燈烤得皮膚發(fā)燙,汗水瞬間從額頭滲出。擂臺地面粘膩,殘留著未干的血跡和汗?jié)n。
他的對手,“暴熊”,已經站在了對面。那是一個真正的龐然大物,身高接近兩米,肌肉虬結得如同花崗巖,赤裸的上身布滿了青黑色的紋身和舊傷疤。他獰笑著,雙拳對撞,發(fā)出沉悶的響聲,看向蕭燼的眼神充滿了殘忍的戲謔,仿佛在看一只誤入狼群的羔羊。
“叮!”
鈴聲刺耳地響起。
“暴熊”發(fā)出一聲野獸般的咆哮,龐大的身軀帶著一股惡風,如同一輛失控的重型卡車,猛地向蕭燼沖撞而來!砂鍋大的拳頭帶著撕裂空氣的呼嘯,直砸蕭燼的面門!這一拳若是砸實,足以將普通人的頭顱像西瓜一樣打爆!
蕭燼瞳孔微縮。他沒有硬接,甚至沒有試圖用左手格擋——那無異于螳臂當車。在拳頭即將臨體的瞬間,他左腳猛地蹬地,身體如同沒有重量的柳絮,向右側后方急旋!動作快如鬼魅,精準地讓開了那致命的一拳!
呼!
拳風擦著他的臉頰掠過,刮得皮膚生疼。
“暴熊”一拳落空,巨大的慣性讓他身體微微前傾。就在這電光石火的剎那,蕭燼動了!他旋身的力量尚未用盡,左腿如同毒蝎甩尾,帶著全身的旋轉之力,狠狠一記低掃,精準無比地踢在“暴熊”支撐腿的膝蓋外側!
砰!
一聲悶響!
“暴熊”龐大的身軀猛地一晃,臉上閃過一絲錯愕和痛楚。他顯然沒料到這個“殘廢”的速度和精準度如此驚人!
蕭燼一擊得手,毫不戀戰(zhàn),立刻后撤拉開距離。他的戰(zhàn)術清晰而冷酷——游斗!利用遠超對方的敏捷和戰(zhàn)斗技巧,不斷尋找破綻,用精準的打擊消耗對方,攻擊關節(jié)、韌帶等脆弱部位!
“暴熊”被激怒了。他狂吼一聲,再次撲上,雙拳如同狂風暴雨般砸落!他的力量恐怖絕倫,每一拳都帶著開碑裂石的威勢,擂臺的鐵籠都被震得嗡嗡作響!
蕭燼的身影在密集的拳影中穿梭、閃避。他像一條滑不留手的泥鰍,每一次看似驚險的躲閃都妙到毫巔。他的移動軌跡飄忽不定,充分利用了擂臺的空間和“暴熊”轉身慢的弱點。偶爾抓住對方出拳的微小僵肢,他的左手便如同毒蛇吐信,或是一記精準的刺拳點中對方肋下,或是一記兇狠的勾拳砸向對方的下頜!
他的左手拳又快又重,角度刁鉆,每一次命中都讓“暴熊”發(fā)出痛哼,動作出現短暫的遲滯。雖然無法造成決定性傷害,但累積的痛楚和不斷被騷擾的挫敗感,讓“暴熊”的怒火越燒越旺,攻擊越發(fā)狂暴,卻也越發(fā)失去了章法。
臺下,原本一面倒的歡呼聲漸漸變了調。押注“暴熊”的人開始焦躁地咒罵,而少數抱著僥幸心理押了“殘狼”的人則瞪大了眼睛,發(fā)出難以置信的驚呼。
“媽的!這殘廢怎么這么能躲?”
“暴熊!撕了他!別讓他跑了!”
“操!這左手拳好毒!”
花蛇站在臺下陰影里,叼著雪茄,眼神閃爍不定。蕭燼的表現超出了他的預期。但他嘴角那抹冷笑依舊沒有消失。他對著擂臺邊一個手下使了個眼色。
擂臺上,“暴熊”久攻不下,氣喘如牛,雙眼布滿血絲。他猛地停下腳步,不再盲目追擊,而是死死盯著幾步之外的蕭燼,喉嚨里發(fā)出野獸般的低吼。突然,他獰笑一聲,從后腰猛地抽出一件東西——一根纏著鐵鏈的、沉重的消防栓扳手!那冰冷的金屬在聚光燈下閃爍著死亡的光芒!
“吼——!給老子死!” “暴熊”狂吼著,揮舞著沉重的扳手鐵鏈,如同揮舞著一條黑色的死亡之鞭,帶著凄厲的破空聲,朝著蕭燼的頭顱狠狠砸下!這根本不是搏擊,而是赤裸裸的謀殺!臺下瞬間一片嘩然!
蕭燼眼神驟然冰冷如刀!莊家終于撕下偽裝了!
面對這致命一擊,他身體猛地向后急仰!扳手鐵鏈擦著他的鼻尖呼嘯而過,帶起的勁風刮得他臉頰生疼!但就在身體后仰的同時,他的左腳卻如同釘子般死死釘在地上,身體形成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幾乎與地面平行的弓形!
“暴熊”一擊落空,巨大的力量帶著他身體前沖,露出了巨大的空檔!
就是現在!
蕭燼那一直垂在身側、如同累贅般的右臂,在這一刻,被他用盡全身力氣,猛地向前甩出!目標不是“暴熊”,而是那根剛剛砸空、還帶著巨大慣性在空中劃過的沉重鐵鏈!
噗!
軟綿綿、毫無力量的右臂,像一條破麻袋,精準地“掛”在了呼嘯而過的鐵鏈上!
“暴熊”只覺得手臂一沉,鐵鏈上傳來一股微不足道的阻力。他獰笑著,正想發(fā)力將這礙事的“殘肢”連同鐵鏈一起甩飛——
蕭燼的眼中,卻在這一刻爆發(fā)出駭人的精光!他釘在地上的左腳猛地發(fā)力一蹬!身體如同壓縮到極致的彈簧,借助右臂“掛”在鐵鏈上的那一點微不足道的支點,整個人以左腳為軸心,貼著地面,如同鬼魅般朝著“暴熊”的懷中急旋而入!
同時,他的左手,早已蓄勢待發(fā)!五指如鉤,帶著全身旋轉的離心力,以及左腳蹬地爆發(fā)的所有力量,如同毒龍出洞,精準無比地抓向“暴熊”因為發(fā)力而完全暴露的咽喉!
鎖喉!
標準的、一擊斃命的特種部隊格殺技!
“暴熊”臉上的獰笑瞬間凝固!他龐大的身軀因為鐵鏈被“掛”住而產生了極其短暫的失衡!就是這零點幾秒的破綻,被蕭燼以傷臂為餌,以生命為賭注,精準地捕捉到了!
他想要后退,想要格擋,但一切都太晚了!
那只帶著死亡氣息的左手,如同鐵鉗般,狠狠扣住了他的咽喉!拇指和中指精準地壓在了兩側的頸動脈竇上!
“呃……嗬嗬……” “暴熊”的雙眼猛地凸出,充滿了極致的驚駭和難以置信!他龐大的身軀劇烈地顫抖起來,如同被瞬間抽走了所有力氣,手中的扳手鐵鏈“哐當”一聲砸落在地。他想掙扎,但那只扣在咽喉上的手,力量大得驚人,帶著一種冰冷的、不容置疑的死亡意志!
蕭燼的身體緊緊貼著他,左臂的肌肉賁張如鐵,青筋根根暴起。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暴熊”咽喉軟骨在自己指下的變形,感受到對方生命如同風中殘燭般急速流逝。右臂因為剛才那一下甩動和拉扯,傳來骨頭碎片在血肉中摩擦的劇痛,幾乎讓他暈厥。但他死死咬著牙,眼神冰冷如萬載寒冰,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
幾秒鐘,如同一個世紀般漫長。
“暴熊”眼中的光芒徹底熄滅,龐大的身軀如同被推倒的朽木,轟然砸倒在粘膩的擂臺上,濺起一片暗紅的血花。
死寂。
整個地下空間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劣質音響發(fā)出的電流嘶嘶聲,以及擂臺上那具龐大尸體喉嚨里最后一絲氣流逸出的、如同破風箱般的嗬嗬聲。
臺下,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粗莻€站在尸體旁、右臂無力垂落、臉色蒼白如紙、卻如同從地獄歸來的殺神般的男人。
蕭燼緩緩松開了左手,指尖微微顫抖。他看也沒看腳下的尸體,只是緩緩抬起頭,冰冷的目光穿透聚光燈刺眼的光柱,精準地落在了臺下陰影里、臉色鐵青的花蛇身上。
他抬起還能活動的左手,伸出三根手指,對著花蛇的方向,輕輕晃了晃。
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