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秋剛走到樓梯口,就見樓下大堂角落站著兩個青衣勁裝的漢子。
他們腰間佩著制式統(tǒng)一的彎刀,目光銳利如鷹,正不動聲色地掃視著來往客人,唯獨對樓梯口的動靜格外關(guān)注。
他腳步微頓,系統(tǒng)突然在腦海里提示:「檢測到高階武力值波動,距離三百米,正向客??拷!?/p>
沈硯秋低頭摸了摸袖帶,從里面掏出平時用的方巾,將紅腫的半張臉遮住,緩步下樓。
路過柜臺時,掌柜和賬房正對著賬本算盤打得噼啪響,見他過來立刻堆起笑:“沈公子要添茶水?小的這就叫人去。”
“不是”沈硯秋聲音平靜,“勞煩收拾下樓房間的碗筷?!?/p>
掌柜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點頭哈腰應(yīng)著:“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李門主特意吩咐過,您有任何需求盡管開口?!?/p>
他說著朝后廚喊了聲,一個店小二快步跑出來,手里還攥著塊沒擦凈油星的抹布。
沈硯秋沒接話,轉(zhuǎn)身往樓梯走時,賬房先生叫住了他“沈小公子,請等著一等”,他從柜臺下面拿出幾本書,遞給沈硯秋:“我很久沒練字,現(xiàn)在的字不太好看,也不適合考試的時候使用,這是我以前看的書籍和用的字帖及拓本,你不久要去應(yīng)考,祝你早日金榜題名?!?/p>
書本沉甸甸的,透著紙張?zhí)赜械拇植谫|(zhì)感。
沈硯秋接過時指尖觸到先生冰涼的手,低聲道:“多謝先生,讓您受驚了。”
他摸出懷里僅有的幾枚碎銀遞過去,“小小心意”
沈硯秋抱著書本的的手緊了緊,他看了看賬房先生鬢角斑白的頭發(fā),把碎銀往先生手里塞了塞,聲音放輕:“先生收下吧,這些書本是先生心愛之物?!?/p>
賬房先生還想推拒,卻被沈硯秋按住手腕。
他這看著被方巾沈硯秋紅腫的半邊臉,喉結(jié)動了動,終是把話咽了回去,只急促道:“沈小公子快上去!待在房里別出來最穩(wěn)妥!”
沈硯秋點點頭,抱著書籍,腳步不停地上了樓。
剛走到房門口,就聽見里面?zhèn)鱽砩虺幎Y拔高的聲音:“爹!您就該幫我勸勸小弟!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啊!”
門沒關(guān)嚴,留著道縫隙。沈硯秋透過縫隙看見沈從安正坐在椅子上,沈硯禮站在他對面。他聽見父親悶聲說:“你小弟說得對,咱們沈家都是普通人,本分慣了,別摻和江湖事,也別異想天開”
“本分能當飯吃?能讓王家姑娘看得起我?”沈硯禮急得轉(zhuǎn)圈,“什么叫異想天開,以前沒機會,現(xiàn)在不就剛好有機會了嗎?您沒看見剛才來收拾小二那態(tài)度?點頭哈腰的!這都是沾了小弟的光,不抓住機會,難道等李門主走了再后悔?”
“小弟呢?小弟怎么還沒回來?”沈硯禮磨了半天沒看見父親點頭,想要再去找沈硯秋。
沈硯秋正要推門,忽覺背后一陣風。
他猛地側(cè)身,就見李相夷不知何時站在房門口,他們的房間是相鄰的,所以李相夷把他們房間的對話聽的清清楚楚。
他看了一眼局促的沈硯秋,目光正落在他紅腫的臉頰上,眉梢微挑。
“沈公子?”清冷的聲音帶著笑意,“聽聞令兄想拜我為師?”
沈硯秋瞳孔驟縮,他飛快的行禮:“李門主說笑了,家兄年少無知,胡言亂語擾了李門主清凈,晚輩代他賠罪。”
李相夷緩步走近,“我倒覺得令兄有志氣。不過拜師需看緣分,不如沈公子陪我喝杯茶?或許我能考慮考慮?!彼暰€掃過虛掩的房門,“令尊和令兄也一起來吧,正好我有事想問?!?/p>
房內(nèi)的爭執(zhí)聲戛然而止。
沈硯秋聽見父親慌亂起身的動靜,也看見門縫里沈硯禮瞬間發(fā)亮的眼睛。
他攥緊袖口,忽然明白這桌飯菜也從來不是善意,而是一張早就撒好的網(wǎng)。
對他和他家人的考驗。
走廊里的風帶著夜露的涼意,吹得燭火搖搖欲墜。
沈硯秋望著李相夷含笑的但不達眼里的笑容。
他深吸一口氣,拉開了房門:“家父和家兄……怕是要叨擾李門主了。”
房門剛拉開一條縫,沈從安就從里面走出來,看見李相夷時腳步猛地頓住,沈硯禮則探著腦袋直往前湊,眼睛亮得像要冒光,直到被父親狠狠拽了把衣袖才訕訕站定。
“李門主”沈從安知道自己和兒子們的說話被面前這人聽到了,十分的掛不住,結(jié)結(jié)巴巴行禮。
李相夷眉梢微揚:“不必多禮”他側(cè)身讓開走廊,“屋里談?”
沈從安正準備走進去,樓下突然傳來“哐當”一聲巨響,像是酒壺摔在地上。
緊接著是店小二驚慌的叫喊:“客官!您不能上樓!樓上已經(jīng)滿了……”話音未落就被一聲冷喝打斷,那聲音低沉如冰,帶著穿透人心的壓迫感:
“讓開?!?/p>
兩個字落地,整座客棧仿佛都靜了一瞬。
連走廊里跳動的燭火都猛地一暗,沈硯禮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下意識往父親身后縮了縮。
沈硯秋心頭劇跳,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李相夷聽出了樓下人的聲音,是笛飛聲!
李相夷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你們先回去,晚點再聊”
他轉(zhuǎn)身望向樓梯口,月光從走廊窗欞漏進來,在他紅衣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腰間的“少師”似乎都泛起了冷光。
話剛落,樓梯上很快傳來沉穩(wěn)的腳步聲,一步一響,不疾不徐,卻像踩在每個人的心尖上。
片刻后,一個黑衣人影出現(xiàn)在樓梯轉(zhuǎn)角。他身形挺拔如松,玄色衣袍上繡著暗紋,背后背著一把大刀,面容冷峻如刀削,正是笛飛聲。
他身后跟著兩個黑衣隨從,氣息沉凝,一看便知是高手。
三人剛站穩(wěn),笛飛聲的目光就看向李相夷,直直落在李相夷身上上,眸色深不見底。
“李相夷,”笛飛聲開口,聲音比剛才更冷,“你要尋的人,就是他?”
李相夷輕笑一聲,側(cè)身擋在沈硯秋身前半步:“笛盟主倒是消息靈通,剛到客棧就直奔我這兒?”他指尖把玩少師劍柄,語氣帶了幾分漫不經(jīng)心,“怎么,幾天不見,你改行做追蹤犬了?”
笛飛聲眉頭都沒皺一下,目光掠過李相夷落在沈硯秋身上:“他臉上的傷,是你打的?”
這話問得突兀,沈硯秋一愣,沈從安卻“噗通”一聲跪了下去:“不是前輩!是小老兒打的!是小老兒糊涂!”他拽著沈硯禮也往下跪,“老二,快給前輩認錯!”
沈硯禮被這陣仗嚇懵了,結(jié)結(jié)巴巴道:“認、認錯?可我們沒惹這位……”話沒說完就被父親死死捂住嘴。
沈硯秋看著跪地的父親兄長,又看看對峙的李相夷和笛飛聲,只覺得頭皮發(fā)麻。系統(tǒng)在腦海里瘋狂刷屏:「警告!檢測到兩股頂級武力值對沖!危險指數(shù)飆升!宿主快裝暈!」
“裝暈?”沈硯秋在心里咬牙,“你看這兩位的氣場,裝暈有用嗎?”
正想著,李相夷忽然笑了:“笛飛聲,你管得倒寬。我李相夷的地方,教訓個小輩也礙著你的眼?”他話鋒一轉(zhuǎn),目光銳利起來,“還是說,你對他感興趣?”
笛飛聲終于移開視線,落在沈硯秋身上。
看了幾眼,年紀小,書生,消瘦,沒武力,很普通的一個人,沒看出什么奇特的地方,不過既然李相夷感興趣,那么他也有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