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霧還沒散，周燼就堵在我家樓下，手里拎著個保溫桶，見我出來，眼睛亮得像沾了露水的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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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讓我給你帶的粥，南瓜小米的，養(yǎng)胃?！彼驯赝巴覒牙锶?，指尖蹭過我手腕，像帶了點靜電，“快趁熱喝，我在樓下等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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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捧著溫熱的保溫桶上樓，隔著窗戶往下看，他正縮著脖子原地蹦跶，校服外套敞開著，露出里面洗得發(fā)白的毛衣。霧氣流過他發(fā)梢，結(jié)了層薄薄的白霜，像撒了把碎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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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讀課剛上到一半，他突然用胳膊肘撞了撞我，往我手里塞了張紙條。字跡龍飛鳳舞，還畫了個歪歪扭扭的小人，舉著支筆追另一個抱書本的小人，旁邊寫著：“下節(jié)課物理小測，昨晚讓你背的公式記住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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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著笑回他：“早記住了，不像某些人，昨晚還在被窩里打著手電看漫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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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過紙條時耳根紅了紅，低頭在草稿紙上畫了個吐舌頭的鬼臉，偷偷推到我這邊。前排的林宇余光瞥見，轉(zhuǎn)過來沖我們擠眼睛，被周燼瞪了回去，只好悻悻地轉(zhuǎn)回去，肩膀卻還在一抽一抽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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課間操時，廣播里放著老掉牙的音樂，周燼站在我旁邊，胳膊肘總往我這邊拐。我被他撞得差點順拐，瞪了他一眼，他卻低低地笑，聲音壓在喉嚨里像只偷腥的貓：“誰讓你站這么遠，天冷，挨近點暖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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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突然穿透云層，落在他臉上，把他眼尾的小痣照得清清楚楚。他睫毛很長，被光映得像鍍了層金，低頭看我的時候，眼神軟得像化開的黃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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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燼，”我突然湊近他耳邊，“你是不是又想挨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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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愣了愣，隨即笑得更歡，伸手在我手背上捏了捏：“不敢不敢，夏珩大人饒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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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去食堂吃飯，他非要搶著給我打飯，結(jié)果端回來兩碗牛肉面，我的碗里臥著兩個荷包蛋，他的碗里只有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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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吃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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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愛吃?！彼f得理直氣壯，夾起我碗里的香菜就往自己嘴里塞，“你愛吃的都給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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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他嚼香菜時皺起的眉頭，突然想起小時候。他明明最討厭香菜，卻總把我碗里的香菜挑走，說“我?guī)湍阆麥鐢橙恕薄Ｄ菚r候以為他真的愛吃，直到有次看見他偷偷把香菜埋進花壇，才知道這傻子總愛說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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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人?！蔽野炎约和肜锏囊粋€荷包蛋夾給他，“再不吃我就倒進垃圾桶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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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盯著碗里的荷包蛋，耳朵紅了紅，最終還是乖乖吃掉了，嘴角沾著蛋黃，像只偷嘴的小松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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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最后一節(jié)是自習課，教室里靜得能聽見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周燼趴在桌上，側(cè)臉貼著我的胳膊，呼吸均勻得像在打盹。我寫作業(yè)時不小心碰掉了橡皮，他眼疾手快地接住，輕輕放在我手邊，指尖在我手背上蹭了蹭，又迅速收回去，假裝什么都沒發(f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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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路上，他背著我的書包，手里拎著袋剛買的糖炒栗子，栗子殼被他剝得干干凈凈，裝進個小塑料袋里遞我：“趁熱吃，甜得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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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巷口那棵老槐樹下，他突然停下，從口袋里摸出個小小的絨布盒子，打開時里面躺著條銀色的項鏈，吊墜是個小小的奧特曼，跟我那個舊鑰匙扣是一個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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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你的?！彼麚狭藫项^，耳根紅得快要滴血，“上周路過飾品店看見的，覺得……覺得挺配你的鑰匙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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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捏著那條項鏈，突然覺得眼眶有點熱。他總是這樣，把所有的小心思都藏在笨拙的舉動里，像只把心掏出來給你看，卻還怕你嫌它跳得太急的小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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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燼，”我抬頭看他，夕陽把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你幫我戴上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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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突然抖了抖，接過項鏈時指尖都在顫。冰涼的鏈條繞過我脖頸，他的指尖不小心蹭過我后頸，像有小羽毛在撓，癢得我差點笑出聲。搭扣“咔嗒”一聲扣上時，他突然從身后抱住我，下巴抵在我發(fā)頂，聲音悶得像含著顆糖：“夏珩，我好像……越來越喜歡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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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風吹過老槐樹，葉子沙沙作響，像在替我們保密。我捏著胸前的奧特曼吊墜，突然覺得，這世上最甜的事，大概就是看著一個曾經(jīng)橫沖直撞的少年，在你面前慢慢卸下所有鎧甲，把最軟的那部分心，小心翼翼地捧到你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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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蔽逸p輕說，往他懷里鉆了鉆，“周燼，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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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得更緊了，像要把我揉進骨血里。遠處傳來家家戶戶做飯的煙火氣，混著糖炒栗子的甜香，在空氣里漫開，像個溫柔的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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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往后的日子還很長，會有更多這樣的傍晚，更多這樣的擁抱，把我們的故事，一點點寫得更甜，更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