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嘶啞，指尖顫抖著伸向虛空。
終于，在最后一道雷劫落下時，陣法驟然亮起刺目的金光。
我的亡魂，被強行凝聚成形。
白衣如雪，黑發(fā)如瀑，可眼中再無半分溫度。
蕭離痕怔怔地望著我，淚水混著血滑落：
“你終于肯見我了?！?/p>
我的聲音輕得像風：“逆天改命，值得嗎？”
“值得！”
他幾乎是吼出這兩個字，踉蹌著想要靠近：
“只要你回來，我什么都愿意做！”
“可我不愿意?！?/p>
他僵在原地，臉上的血色褪盡。
“為什么?！?/p>
我輕笑，眼底卻是一片荒蕪：
“你捫心自問，如今拼了命地要我回來究竟是愛我，還是僅僅為了贖罪？”
他張了張嘴，卻啞然無聲。
“凡間那一夜，我救你，從未想過要你報答?！?/p>
我緩緩道：“可你呢？你連信我一次都不肯。”
他痛苦地閉上眼：“我真的知道錯了。”
“蕭離痕，你對我，究竟是愛，還是愧疚？是真心，還是執(zhí)念？”
我逼問：“若今日站在這里的是楚玉芊，你還會如此拼命嗎？”
他渾身一震，眼底的慌亂再也藏不住。
支支吾吾，答不上來。
答案，早已明了。
我轉(zhuǎn)身，魂體漸漸消散。
他的手指徒勞地穿過我的魂體，卻連一片衣角都抓不住。
“不，別走?！?/p>
天邊的雷云漸漸散去，逆天改命的代價開始反噬。
他的修為寸寸崩塌，仙骨碎裂的聲音清晰可聞。
可他卻渾然不覺，只是死死盯著我消散的方向。
“如果重來一次，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p>
他跪在地上，鮮血從唇角溢出。
我輕笑一聲，魂體如煙散入風中。
“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p>
逆天改命的代價，終究還是來了。
天罰的雷刑劈碎了他的仙骨，溯魂陣的反噬更是直接撕裂了他的三魂。
當眾仙趕到時，只見他蜷縮在陣法中央。
渾身是血，眼神空洞，嘴角卻掛著孩童般天真的笑。
他仰頭問每一個路過的人，聲音稚嫩得不像話。
司法天神探查他的靈臺后，搖頭嘆息：
“三魂已失，神識潰散，再無恢復的可能?！?/p>
曾經(jīng)高高在上的仙界尊者，如今成了個癡傻的廢人。
起初，眾仙還因他往日的威嚴而心存敬畏。
可漸漸地，那些壓抑多年的嫉恨與不滿便浮出水面。
“喲，這不是尊上嗎？怎么蹲在這兒吃泥巴？”
一名仙侍故意踢翻他面前的果盤，哈哈大笑。
他茫然地抬頭，臉上沾著泥土，卻還是傻笑著問：
“你看見她了嗎？她說會回來的?！?/p>
“瘋子！”仙侍啐了一口，揚長而去。
后來，連最低等的雜役都敢對他呼來喝去。
“傻子，去把茅廁刷了！”
“尊上？呸！現(xiàn)在不過是個連法術都使不出的廢物！”
他被推搡著干最臟最累的活，被潑冷水，被搶走飯食，甚至被當成練功的靶子。
可無論遭受什么，他都只是呆呆地笑，嘴里反復念叨著同一句話：
“等她回來，我要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