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當天晚餐時，歐洛斯已經能用簡單句子表達需求。
到周末，她開始糾正夏洛克的語法錯誤。
一個月后，當維奧萊特在鋼琴上彈錯一個音符時，是歐洛斯指出了錯誤的位置。
某個深夜，維奧萊特在臥室里對丈夫低語：“威廉，這有點不太正常了。歐洛斯學得太快了。今天瑪莎告訴我，歐洛斯在廚房心算出了三個月面粉開支的總和。”
威廉推了推眼鏡，鏡片后的眼睛閃爍著復雜的光芒：“和麥考夫說一下吧，他們小孩子更容易溝通，而且麥考夫不也是天才嘛，我們也把他養(yǎng)到這么大了?！?/p>
威廉頓了頓，又說了其他的理由安撫維奧萊特：“再說了亞歷山德麗娜也是非常明顯的天才小朋友，他們一起玩還做了培養(yǎng)計劃，歐洛斯聰明一點也是正常的。我們兩個也都沒有智商特別低的，生幾個小天才還不是很正常嗎。”
周六的上午，已經九歲的麥考夫，在聽了父母的煩惱之后，帶著他的筆記本走進了他的小書房。
在亞歷山德麗娜的輔助下，麥考夫終于在中午午飯前，完善了一系列測試——數(shù)字記憶、模式識別、邏輯推理等。
而歐洛斯完成所有測試的速度以及準確率，比同時做測試的夏洛克還要快上很多。
麥考夫在筆記本上飛速記錄，聲音因興奮而略微發(fā)顫：“綜合來看，歐洛斯的智商已經超過了比她大一歲的夏洛克，一點都不弱于你我?！?/p>
在一旁的亞歷山德麗娜聽到這話一點也沒覺得奇怪因為在最近的觀察中，亞歷山德麗娜早就發(fā)現(xiàn)了問題，甚至是現(xiàn)在麥考夫還沒測出來的問題。
就像是亞歷山德麗娜在贊同的點頭的同時，發(fā)現(xiàn)了歐洛斯測試后反而遠離了原本靠在一起的夏洛克，坐在地毯上的歐洛斯小手無意識地揪著地毯的絨毛。
那雙灰色大眼睛里閃爍的不是孩童完成游戲后的喜悅，而是一種更復雜、更孤獨的情緒。
只不過還沒有更確切的證據(jù)，亞歷山德麗娜也只是和麥考夫說了一下，要注意歐洛斯的心理問題。
隨著歐洛斯語言能力的爆發(fā)，馬斯格雷夫莊園的日常生活開始以她為中心重構。
麥考夫每天放學后第一件事就是檢查他的“歐洛斯發(fā)展圖表”。
雖然有了亞歷山德麗娜的提醒，但是因為和夏洛克玩的還算愉快，麥考夫也只是對此抱有疑慮，并沒有特別注意這件事情。
而夏洛克則熱衷于向妹妹展示他收集的各種“線索”，從花園里不同昆蟲的足跡到女傭們弄混的洗衣籃。
但問題不解決就會一直存在，事情在歐洛斯兩歲生日后逐漸顯現(xiàn)。
一個雨天的下午，亞歷山德麗娜發(fā)現(xiàn)歐洛斯獨自坐在房間的地板上，周圍散落著至少二十本翻開的書籍。
從兒童百科全書到威廉留在桌上的高等數(shù)學筆記，歐洛斯的小手指在不同書頁間快速移動，嘴唇無聲地蠕動著。
亞歷山德麗娜輕聲呼喚：“歐洛斯。”
聽到有叫自己的聲音，歐洛斯抬頭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是一直和自己玩的聰明的姐姐，歐洛斯朝著亞歷山德麗娜眨了眨眼，嘴角微微向上揚起了一點，然后又低下了頭。
看著這么專注的歐洛斯，亞歷山德麗娜沒忍住問了一句：“你在做什么呢？這么專注?！?/p>
歐洛斯頭也不抬的回了一句：“我在驗證龐加萊猜想的三維情形?！?/p>
亞歷山德麗娜眨了眨眼。
前世作為高級科研人才的記憶讓她明白這句話的重量，這絕不是一個普通的不到兩歲的小朋友能研究的東西。
她坐在歐洛斯身旁，發(fā)現(xiàn)小女孩面前攤開的正是維奧萊特的拓撲學筆記，而在空白處布滿了稚嫩卻精確的數(shù)學符號。
亞歷山德麗娜指著那些推導過程，非常震驚的問道：“這些都是你寫的嗎？歐洛斯你的天賦真的是太厲害了，我感覺再有幾年，我就需要想你請教了?！?/p>
聽到這話歐洛斯終于抬起頭，眼睛里閃爍著與年齡不符的疲憊：“數(shù)字在說話，但沒人聽懂。麥考夫說‘等等’'，夏洛克說‘無聊’。亞歷山德拉你也聽到數(shù)字在說話了，對嗎？”
歐洛斯一邊說著，她的小手還一邊抓住了亞歷山德麗娜的衣袖，這個動作讓亞歷山德麗娜感到心臟被無形的手攥緊。
她太熟悉這種孤獨了，前世在實驗室通宵達旦的日子里，那種與世界隔著一層毛玻璃的感覺。
但歐洛斯才一歲多一點，她不應該承受這種智力與情感發(fā)育不同步的痛苦。
等到麥考夫放學以后，亞歷山德麗娜就直接把他拉到了他的書房。
剛走到書桌旁，亞歷山德麗娜就看到了桌子上攤開的《兒童心理學》正翻到“早期干預”的那一章。周圍的紙張上，寫的也都是和歐洛斯有關的東西。
麥考夫不等她開口就說道：“亞歷山德拉，我記得你的提醒，但是…”
麥考夫想要說點什么，但想了想又停了下來，深吸一口氣之后，說話的聲音都低沉了很多：“她開始咬自己的手指。今早我發(fā)現(xiàn)她左手食指有兩處傷口，創(chuàng)面呈現(xiàn)規(guī)則的幾何形狀。”
亞歷山德麗娜看了看桌子上凌亂的信息后，苦笑了一下，接著麥考夫的話說了下去：“這是歐洛斯在用疼痛轉移注意力。當思維運轉過快而無法表達時，身體的不適成了唯一的出口?！?/p>
麥考夫的鋼筆在紙上劃出一道長長的墨跡：“我查閱了很多文獻和資料，也找人詢問過了。像歐洛斯這樣的認知水平，在普通兒童環(huán)境中產生心理問題的概率高達73%。”
說完之后他抬起頭，眼睛里的擔憂與年齡極不相稱：“但我們不能把她送進特殊學校，我們是一家人，她是我們一家不可或缺的一份子，而且她還有以這個好朋友。亞歷山德拉我觀察過了，歐洛斯特別喜歡和你親近，就連夏洛克都比上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