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強與林霜匆匆而至。林霜甩來一張皺紙，竟是張賣身契?！霸绶乐；^，抓他時從懷里摸出來的?！?/p>
孟憂展開細(xì)看，目光如刀剜向陳二牛：“你把親妹妹賣給鄰村屠夫？”
陳二牛臉色煞白，冷汗浸透衣襟，喉結(jié)滾動卻說不出話。孟憂將賣身契甩在他臉上，厲聲警告：“再敢隱瞞，大刑伺候！”
“我說！全說！”陳二牛癱倒在地，“賭坊逼債要打斷我的腿，我找綠裳要錢，反被她罵。我一肚子氣，躲進(jìn)破廟過夜。第二天買包子時，遇到屠夫張強，就聊了幾句......”
陳二牛喉結(jié)上下滾動，聲音發(fā)顫：“張強說他早就看上綠裳，見我一身賭債，便笑著拍我肩膀：‘二牛，哥給你指條生路。你把綠裳賣給我，別說賭債，還能再撈一筆銀子?！耶?dāng)時慌了神，說妹妹不會答應(yīng)，他卻陰惻惻地說：‘只要你點頭，她答不答應(yīng)不重要?！?/p>
孟憂目光如炬，死死盯著他：“然后呢？”
“我......我想著能抵債，還能賺點錢，就鬼迷心竅應(yīng)了。張強當(dāng)場給了我十兩銀子，讓我三天內(nèi)把人交給他?？删G裳那天突然帶著銀子回家，我想著有了錢能還賭債，就沒提這事。誰知道......”陳二牛聲音越來越小，頭幾乎要埋進(jìn)胸口。
“所以你偷拿了她的錢去賭坊，等錢輸光后，又想起和張強的約定？”林霜冷冷問道。
陳二牛抖如篩糠，閉眼猛點頭：“是！我輸光錢又找張強，透了綠裳有銀的消息。他立刻逼我交人，我既怕他搶錢，更怕被報復(fù)，根本不敢回家！”
孟憂轉(zhuǎn)頭下令：“陸強，讓高捕頭帶人搜張強住處，馬上抓人?！?/p>
陸強挑眉冷笑：“拿我當(dāng)京兆司跑腿的？”
“想破案就得動手，總不能干等著?！泵蠎n瞥他一眼，語氣帶著不容反駁的冷硬。
陸強連連擺手，語氣敷衍：“行行行，算你厲害，聽你的！”
林霜冷哼一聲，杏眼微瞇：“呵，欺軟怕硬，軟骨頭?！?/p>
“你說誰？！”陸強瞪眼轉(zhuǎn)身。
“說的就是你！”
林霜雙手抱臂，半步不讓，“有本事動手，本小姐怕你不成？”
孟憂看著兩人針尖對麥芒，額角青筋突突直跳，她捂著額頭走出了大牢。
高捕頭領(lǐng)著一隊衙役踹開張強家吱呀作響的木門，腐木氣息混著酸餿味撲面而來。屋內(nèi)灶臺冷鍋冷灶，老婦人縮在褪色的棉被里，渾濁的眼珠直勾勾盯著墻角，灰白的發(fā)絲黏在布滿溝壑的臉上。
“老人家，張強去哪了？”高捕頭蹲下身，刻意放緩了語氣。
老婦人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布滿老繭的手死死攥著衣角，含混不清地嘟囔：“我兒...我兒去鎮(zhèn)上買米了...”
“別裝糊涂！他犯了人命案！”一名衙役猛地拍桌，震得陶碗里的殘水濺了出來。老婦人卻只是呆滯地眨眨眼，又陷入了喃喃自語。
高捕頭眉頭擰成川字，額角青筋微微跳動。這時檐下的銅鈴?fù)蝗欢．?dāng)作響，一名背著柴火的柴夫撞開院門，粗布衣上還沾著露水：“官爺！昨兒寅時，我親眼見張強慌慌張張跑回家，臉色白得像死人！他抓了個包袱就往西南跑，連院門都沒關(guān)！”
老夫人暴跳如雷，顫巍巍指著樵夫：“放屁！我兒根本沒回來！你這殺千刀的，休想害他！”
樵夫把柴火狠狠摔在地上，冷笑：“裝什么糊涂！你兒子殺了人想跑路，等抓到他，就是砍頭的下場！”
老夫人抄起掃帚劈頭蓋臉砸來，他卻干脆躺倒在地，任由抽打：“打??！打死我算了！”
小捕快手足無措：“頭兒，這......”高捕頭揮揮手：“別管閑事，抓人要緊?！?/p>
眾人翻身上馬，身后還飄來老太太的叫罵聲。小捕快忍不住追問：“他倆到底什么仇？”
高捕頭沉聲道：“張強強娶了樵夫女兒，婚后天天酗酒家暴，那女人熬不住，投河自盡了?！瘪R蹄聲碾碎最后半句，暮色中，西南官道蜿蜒如帶，一直通向白家村。
大路的盡頭便是白家村，高捕頭踩著泥濘的田埂，腰間的鐵令牌隨著步伐輕晃，他攔住一個佝僂著背的老農(nóng)，聲音壓得極低：“老人家，可見過生面孔？”
農(nóng)夫攥緊鋤頭，喉結(jié)上下滾動，目光往遠(yuǎn)處禿山瞟了瞟：“昨日見個鐵塔似的漢子，扛著個包袱，兇神惡煞的?！?/p>
他壓低聲音，干裂的嘴唇幾乎要貼到高捕頭耳邊，“那膀子比牛腿還粗，走路帶風(fēng)，一看就是吃人命飯的?！?/p>
”那山上可有歇腳的地方？“
”有一座破茅屋，以前有個獵人住在那里，后來獵人病死了，屋子也就荒廢了。“高捕頭謝過老農(nóng)，待月懸中天，便率捕快摸黑上了山。
衙役小斯氣喘吁吁撞進(jìn)大堂：“大人！高捕頭押著張強回來了！”孟憂將案卷一甩，快步往地牢走去。
地牢鐵門推開時，高捕頭躬身行禮：“幸不辱命?！泵蠎n抬手示意：“下去歇著?！贝讼?，陸強和林霜匆匆趕來。
“這高捕頭手腳夠麻利?！标憦娡F鏈上的張強。壯漢獨眼泛紅，腮幫刀疤抽搐，惡狠狠地回瞪眾人，鐵鐐在地上拖出刺耳聲響。
孟憂踱步至鐵欄前，聲如寒鐵："張強，陳家二老的命，你打算怎么交代？"
"草民聽不懂大人的話。"張強縮在墻角，獨眼閃爍不定，粗糙的手指無意識地?fù)钢鴫ζぁ?/p>
"那把菜刀，可有印象？"孟憂話音未落，張強喉結(jié)劇烈滾動，干裂的嘴唇抿成一條線。
"尋常百姓家的菜刀，確實不起眼。"孟憂指尖劃過腰間令牌，冷笑道，"可惜你不知，那鐵匠鋪老板有個習(xí)慣，每把刀都刻著特殊的暗紋——如今你還要狡辯？"
張強突然癱軟在地，鎖鏈嘩啦作響："我說！人是我殺的！"
他扯著凌亂的頭發(fā)，額角青筋暴起，"陳二牛收了我十兩銀子，答應(yīng)把綠裳嫁給我。誰料他輸光了那十兩銀子后，竟然翻臉不認(rèn)人，反悔說要退親！"
他猛捶地面，濺起細(xì)碎塵土，"我提著刀上門討錢，那兩老東西指著我鼻子罵'癩蛤蟆'，還拿掃帚趕人！"
他突然哽住，喉間發(fā)出野獸般的嗚咽："那晚喝了酒...滿腦子都是他們的嘲諷。沖進(jìn)陳家正撞見綠裳，那小娘子生得水靈..."
他突然狂笑，笑聲里帶著哭腔，"老兩口撲上來攔我，刀就...就不受控制了！綠裳嚇得尖叫著跑了，我見殺了人，只能連夜收拾包袱逃命..."
”綠裳現(xiàn)今何處?“陸強追問。
"小人真不清楚，她逃走之后，我追了一段路程，沒有發(fā)現(xiàn)人影才回了家。"
”看來綠裳逃跑后就失蹤了，失蹤一事與張強無關(guān)。“林霜在一旁分析。
”后面的事就交由衙門自行處理吧，我們回京都吧?！?/p>
”這就回去了？“出了大牢，陸強忍不住抱怨：”折騰這么久，到頭失蹤案一點進(jìn)展沒有。“
”破案本來就非易事?！傲炙忉尅?/p>
”回京兆司，看崔大人那里有何進(jìn)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