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拜見孟理正!”管家華叔恭敬行禮,姿態(tài)謙卑。
孟憂神色冷峻,徑直問道:“綠裳是何時離府的?”
華叔連忙回應:“回大人的話,約莫九日前,她突然前來告假,說是要回鄉(xiāng)省親。七王府待人向來寬厚仁慈,從不為難底下的仆從,但凡有人依規(guī)告假,府里向來都是一概應允的?!?/p>
一旁的陸強,聽聞此言,不禁雙眼放光,插嘴道:“這么看來,七王妃定是個極好的人。我還聽聞,七王妃才貌雙全,堪稱京都第一才女呢!”
孟憂聞言,不著痕跡地用手肘輕輕捅了陸強一下,目光微微一凜,示意他切莫再多言。而后,孟憂將視線重新投向華叔,繼續(xù)問道:“那在她告假之前,可曾出現(xiàn)過任何異常?或是有與平日不同的情況?”
華叔眉頭緊鎖,陷入沉思,片刻后說道:“要說異常,倒是有一處。綠裳告假前幾日,常獨自在花園偏僻角落徘徊,像是在等人。有一回,我路過時,瞧見她神色慌張,還將手中一封書信匆忙藏起。我問她在做什么,她只支支吾吾說隨便逛逛?!?/p>
孟憂與陸強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警惕。孟憂追問道:“可看清書信樣式?或是有無留意她等人時,有沒有可疑人物出現(xiàn)?”
華叔面露難色,搖頭道:“小人不敢隨意窺探,只瞧見那信封是素白的,并無特殊標記。至于可疑人物,府中往來人多,實在難以分辨。”
陸強摸著下巴,低聲道:“這綠裳看來不簡單,突然告假,又有神秘書信,說不定與案件大有干系?!?孟憂點頭,“不管怎樣,先去綠裳家鄉(xiāng)打聽一番。華叔,你可知她家鄉(xiāng)何處?家中還有何人?”
華叔忙答:“綠裳家在城外三十里的桃花村,家中父母俱在,還有個兄長。”
二人離開七王府,快馬加鞭趕往桃花村。剛至村口,便見一群村民圍在一處,口中似乎在討論什么。孟憂見狀,急忙下馬詢問,才得知綠裳的父母在家中遇害,尸體還在屋子里躺著。
陸強怒目圓睜,“殺人父母,真是慘絕人寰,這綠裳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去看一看就知道了?!泵蠎n找了一個本地人,把他們領到綠裳家,還未上前,就看到捕快已經(jīng)將房子封鎖。
孟憂亮出京兆司的腰牌,捕快并未阻攔。
“我叫高賀,是高淄城的捕快,不知大人怎會從京都跑到此處來?”桃花村位于高淄城,不屬于京兆司的管轄范圍。
“我等奉命調(diào)查京都少女失蹤一案,查到被害人之一便是這綠裳姑娘,遂來此處調(diào)查?!泵蠎n蹲下身子,仔細查看地上的血跡與打斗痕跡,從現(xiàn)場看,兇手手法狠辣,幾乎是一刀斃命。
陸強湊過來,看著掉落在的兇器說道:“這把刀沾滿血跡,應該是兇手殺完人后,驚慌逃竄時留下的。”
“這是村里劉鐵匠打造的菜刀,村里人幾乎人手一把,想來兇手和田家夫婦認識。”高捕快在一旁補充。
“可有驗尸結(jié)果?”
一旁的仵作急忙遞上驗尸筆錄:死者死亡時間約在寅時。傷口深且邊緣參差不齊,從創(chuàng)口形狀來看,極有可能是被此類菜刀所致。
此時,外面?zhèn)鱽硪魂囆[聲,幾人趕忙走出屋子。人群中有人大喊:“綠裳的兄長回來了!”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衣衫襤褸、神色慌張的男子正朝這邊跑來,他的身后跟著一位騎著棗紅馬的女子。女子身姿矯健,面容冷峻,她翻身下馬,走到眾人面前,“我乃刑部捕快林霜,奉命調(diào)查此案。”
“刑部也來了?今天這是什么日子,竟然來了兩位大人!”高捕快神色緊張,想著得趕緊跟自家大人稟報一聲,便匆匆找了借口離開了。
“你怎么來了?”陸強在一旁疑惑問道。
林霜白了陸強一眼,轉(zhuǎn)而看向孟憂,目光帶著審視:“你是京兆司的?我怎么沒見過你?”
“沒見過的人多了,別大驚小怪!”陸強滿臉不滿。
林霜卻把矛頭指向陸強:“據(jù)我所知,京兆司沒你這人,冒充官員辦案可是重罪?!?/p>
孟憂趕忙解釋:“林大人,我是京兆司理正孟憂,陸強是我請的幫手。”
林霜嘲諷道:“早聽說京兆司缺人,沒想到連侍衛(wèi)都拉來辦案?!?/p>
“林霜,別太過分!”陸強握緊拳頭,雙目圓睜。
“我過分?你回京不告訴我,還整天跟著別人跑!”林霜不甘示弱。
“就算我不說,你不是也自己找來了,我又何必多此一舉。”
“你!”
孟憂見林霜雪白的臉上泛起了紅暈,知曉兩人并非針鋒相對,于是趕緊轉(zhuǎn)移話題:“林大人,你覺得此案如何?”
“問他!”
林霜不愿意搭理孟憂,一把將剛才的男子拉到面前:“老實交待!”
男子渾身泥土,頭發(fā)凌亂,身體顫抖,看似很害怕林霜。
“小人叫陳二牛,死的是我父母。但兇手絕不是小人,我昨天晚上喝酒回家,就看到他們倒在血泊中了?!?/p>
“當時為何不告案?”
“小心怕被誤為兇手。”
孟憂目光如刀,逼視陳二牛,厲聲道:“衙門憑證據(jù)辦案,你若清白,自不會被疑。雙親遇害,你不報案卻逃,不是兇手是什么?”陳二牛嚇得“撲通”跪地,拼命磕頭。
“青天大老爺,我陳二牛打小就膽小,殺雞都不敢,哪敢殺人??!”
人群中,一位白須老者站出來,說道:“大人,二牛雖混,可沒膽子干殺人的事?!标惗CΣ坏c頭,“王伯說得對,我沒殺人!”
孟憂看向老者,問道:“老人家,您為何這般肯定?”
老者捋須道:“有一回,陳家兒媳讓二牛殺雞,他舉著刀不敢落,反被雞追得滿院跑。大伙都說,陳家出了個軟兒子,骨頭沒有雞嘴硬,說他殺人我第一個不信?!?/p>
“既有人證,暫且信你清白?!?孟憂道。
陳二牛面露驚喜,剛要起身,孟憂又道:“問話老實說,撒謊就挨板子。”
陳二牛忙磕頭:“小人一定如實答。”
“你家父母可與人結(jié)怨?”
“沒有,從沒見他們與人吵過架?!?/p>
“昨晚你在哪?”
“我……在賭坊?!?/p>
“賭徒一個,難怪沒人性?!标憦姳梢牡乜粗惗?。
“輸了?”
“輸了?!?/p>
“欠賭坊錢沒?”
“大人,這跟我父母的死有關系?”
“本大人辦案,輪得到你質(zhì)疑?”孟憂目光一凜 。 陳二牛瞬間噤聲,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落,在地上砸出微小的濕痕。
陳二牛咽了咽口水,聲音發(fā)顫:“回…… 回大人,小人輸紅了眼,前前后后一共欠了賭坊五十兩銀子,利滾利如今怕是更多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