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山的晨霧像團揉碎的棉絮,王大強背著半箱辣條走在最前面,鞋底打滑差點摔進青石溪。鐵蛋扛著從鄠縣順來的廣場舞音響,音箱線纏在脖子上像條彩色蟒蛇,僵尸對機械物件的好奇僅次于辣條,此刻正用指甲刮擦音箱外殼,發(fā)出令人牙酸的聲響。
“別摸了!”蘇小薇甩甩被露水打濕的馬尾,桃木劍鞘敲在鐵蛋手背上,“沒看見石頭上的卦象嗎?離卦三疊,這是偃師閣的機關(guān)陣?!彼钢型蛊鸬木艍K巨石,每塊都刻著不同的卦象,水面下隱約可見齒輪轉(zhuǎn)動的反光。
諸葛半仙蹲在岸邊,掏出從瑯琊王氏順來的分金定穴盤:“偃師閣是墨家分支,機關(guān)以卦象驅(qū)動,得按《魯班經(jīng)》的步法走。大強兄弟,你走震卦位,鐵蛋踩坎卦,我和小薇姑娘走兌卦——記住,每步都要踩在卦象中心,否則會觸發(fā)‘木牛流馬’?!?/p>
話剛說完,溪底突然傳來轟鳴,九塊巨石同時翻轉(zhuǎn),露出下面的青銅齒輪。鐵蛋踩中的坎卦位突然彈出木箭,僵尸反應(yīng)奇快,張嘴咬住箭桿,木屑混著鐵銹味讓他皺起眉頭:“難吃……不如辣條。”
“笨蛋!走錯位了!”諸葛半仙拽著王大強躲到巖石后,只見溪水兩側(cè)的樹林里,上百具木人破土而出,關(guān)節(jié)處纏著青銅鏈條,正是偃師閣的“機關(guān)傀儡兵”。為首的木人舉起巨斧,斧刃上刻著“墨”字咒文,正是墨家機關(guān)術(shù)的標志。
“鐵蛋!拆了它們!”王大強甩出半根辣條,僵尸眼睛一亮,肥肉堆顫巍巍地撲向木人。他的僵尸爪雖笨拙,卻力大無窮,單手扯斷木人關(guān)節(jié)的鏈條,另一只手把木人腦袋當(dāng)皮球拍。蘇小薇趁機甩出五帝錢,銅錢卡在木人齒輪縫隙里,讓這些機關(guān)傀儡動彈不得。
“住手!”山道拐角處傳來喝止聲,穿短打布衣的小矮子從樹后跳出,腰間掛著七枚青銅鈴鐺,正是偃師閣第77代傳人魯班七號——雖自稱傳人,身高卻不足五尺,此刻正舉著比人還高的偃月刀,刀刃上還沾著沒擦干凈的辣條渣。
“誤會誤會!”王大強趕緊掏出包裝袋,“我們是來找聽雪樓蕭樓主的,將軍魂在鄠縣托夢,說他有《道德經(jīng)》殘頁……”話未說完,魯班七號的眼睛突然盯緊鐵蛋手里的木人腦袋,發(fā)現(xiàn)其頸后刻著“黃泉鏡碎”的暗紋。
“原來是找鏡碎片的!”小矮子收起偃月刀,從懷里摸出個青銅羅盤,與諸葛半仙的分金定穴盤共鳴,“蕭疏狂那家伙又在瀑布后彈琴,你們得先過我的‘機關(guān)十二重’——不過嘛……”他盯著王大強背后的辣條箱,咽了咽口水,“用兩包‘僵尸跳’換一次通關(guān)機會如何?”
當(dāng)眾人渾身是汗地穿過機關(guān)陣時,瀑布后的山洞里飄出《滄海一聲笑》的琴音,混著流水聲形成天然共鳴。洞口坐著個戴斗笠的男子,膝頭擺著青玉琴,正是聽雪樓樓主蕭疏狂,此刻正用琴撥敲著酒葫蘆,喝得東倒西歪。
“蕭樓主!”王大強剛開口,琴音突然轉(zhuǎn)調(diào),變成《最炫民族風(fēng)》的旋律。蕭疏狂抬了抬斗笠,露出半張棱角分明的臉:“宋軍李安國的執(zhí)念解了?那老小子總板著臉,比我的琴還難調(diào)?!彼讣鈩澾^琴弦,洞壁上突然浮現(xiàn)出Projection——竟是黃泉鏡碎片的位置投影。
鐵蛋突然指著洞壁驚呼:“碎片……在石頭里!”僵尸對陰氣的感應(yīng)遠超凡人,此刻正對著洞壁上的青苔抓撓,露出下面嵌著的碎片,表面刻著古琴紋路,正是聽雪樓世代守護的“音波咒”碎片。
變故陡生。洞外突然傳來機關(guān)破碎聲,魯班七號的鈴鐺響成一片:“蝕骨閣的人來了!還有妄念司的紙人!”王大強沖出去,只見三十具紙人傀儡踏空而來,每只紙人胸口都嵌著“被棄者之淚”,正是紙鳶娘子的杰作。
“蘇小薇!用雷符炸了它們的淚滴!”王大強轉(zhuǎn)身想喊,卻見蕭疏狂的琴音突然變得激昂,《十面埋伏》的曲風(fēng)震得溪水倒流,紙人傀儡在音波中紛紛碎裂。但更麻煩的是,蝕骨閣的藥童們推著裝滿“蝕骨丹”的藥車駛來,藥霧所過之處,機關(guān)傀儡竟被腐化成血水。
“保護碎片!”諸葛半仙突然指著洞頂,那里不知何時爬滿了蝕骨閣的“纏怨藤”,正順著青苔向碎片逼近。鐵蛋再次展現(xiàn)怪力,抱起一塊千斤重的機關(guān)巨石砸向藤群,卻被藥霧腐蝕得直冒青煙——這次的蝕骨丹,明顯比西街藥鋪的更強。
蕭疏狂的琴音突然一頓,酒葫蘆“當(dāng)啷”落地:“不對,這些藥霧里有無間界的氣息……”他抬頭看向天空,云層中隱約可見饕餮念的輪廓,正是即墨城海妖進化后的形態(tài),此刻正順著蝕骨丹的氣味逼近太白山。
“用‘古今合璧陣’!”王大強想起鄠縣的經(jīng)驗,扯開辣條箱分給眾人,“蕭樓主,您彈《強軍戰(zhàn)歌》,我們用辣條擺陣!魯班大師,麻煩啟動您的‘木牛流馬’當(dāng)陣眼!”
魯班七號雖然心疼辣條,但此刻也顧不上,掏出十二枚青銅齒輪拋向空中,組成“墨家守御陣”。蕭疏狂的琴音驟然一變,《強軍戰(zhàn)歌》的旋律混著古琴的悠遠,竟在山間形成音波屏障。王大強帶著鐵蛋和諸葛半仙,用辣條在陣眼擺出“離火北斗陣”,每包辣條上都貼著蕭疏狂親自刻的音波符。
蝕骨閣的藥童們顯然沒料到會有此變,藥車在音波中劇烈震動,“蝕骨丹”紛紛爆裂。紙鳶娘子的紙人傀儡趁機從后方偷襲,卻被蘇小薇的桃木劍纏住,她早已在紙人淚滴上種下朱砂標記,此刻引爆符紙,炸得紙人漫天飛舞。
最危險的還是天空中的饕餮念,其形已從Excel表格幻化為巨大的古琴,琴弦上掛著無數(shù)凡人的執(zhí)念。蕭疏狂突然站起身,斗笠落地,露出左眼的青銅眼罩——正是黃泉鏡碎片所化,“既然你學(xué)我的琴,那便用你的弦彈我的曲!”
他指尖滴血在青玉琴上,琴音化作實質(zhì)長劍,劈開饕餮念的琴弦。王大強趁機讓鐵蛋抱住碎片所在的山壁,僵尸體溫的陰寒與碎片的音波咒共鳴,竟在山壁上投出聽雪樓歷代弟子的守護記憶——原來每代樓主都用自己的琴魂守護碎片,直到油盡燈枯。
“大強哥!”蘇小薇突然指著山腳下,那里停著輛裝飾著藥草紋的馬車,車簾掀開一角,露出只戴著青銅面具的手,正是蝕骨閣高層“黃泉使者”的標志。馬車周圍環(huán)繞著數(shù)百只噬心蟲,蟲群中央懸浮著個水晶瓶,里面裝著從即墨城漁民、鄠縣將軍那里收集的執(zhí)念精魄。
碎片突然發(fā)出刺耳的鳴響,王大強的手機后蓋上,五片碎片的紋路首次完整顯現(xiàn),竟拼成了太白山的地形圖,而中心位置,正是蕭疏狂守護的“音波咒”碎片。更讓他心驚的是,鐵蛋此刻抱著山壁,身上的蜈蚣紋路竟與碎片紋路重合,仿佛在證明他與碎片之間的某種宿命聯(lián)系。
蕭疏狂的琴音突然變得沙啞,青玉琴出現(xiàn)裂痕:“它們在抽我的琴魂……年輕人,帶著碎片去嶗山太清宮,那里有能修復(fù)黃泉鏡的……”話未說完,琴身轟然炸裂,音波屏障出現(xiàn)缺口,饕餮念的巨爪趁機抓向碎片。
千鈞一發(fā)之際,魯班七號啟動了最后的機關(guān)——從山頂滾落的千架木鳶,每只木鳶嘴里都叼著王大強的辣條包裝袋。鐵蛋趁機躍起,僵尸牙咬住饕餮念的指尖,竟生生撕下塊帶著執(zhí)念的肉塊。蘇小薇和諸葛半仙則搶在蝕骨閣馬車前,用分金定穴盤和五帝錢陣困住了那只青銅手。
太白山的云霧在戰(zhàn)斗中漸漸散去,露出山壁上的古老壁畫:初代瑯琊祖先與蕭疏狂的先祖并肩而戰(zhàn),共同將黃泉鏡碎片嵌入太白山的龍脈。王大強摸著手機后蓋上的碎片,突然意識到,九片碎片分別對應(yīng)著九種不同的執(zhí)念力量,而鐵蛋,或許正是這些力量的容器之一。
戰(zhàn)斗結(jié)束后,蕭疏狂靠在洞口,遞出半卷《道德經(jīng)》殘頁:“碎片上的音波咒,需要‘被遺忘的戰(zhàn)歌’才能激活。”他盯著鐵蛋,眼中閃過復(fù)雜神色,“這僵尸體內(nèi)有黃泉鏡的本源之力,當(dāng)年鏡碎時,部分靈力注入了戰(zhàn)死者的尸身……”
話未說完,山腳下突然傳來狼嚎,不是普通野獸,而是夾雜著機關(guān)齒輪轉(zhuǎn)動的聲響——偃師閣的警戒鐘響了。魯班七號臉色大變:“是妄念司的‘無面童尸’!它們順著蝕骨丹的氣味來了,那些被剝離執(zhí)念的孩子,被煉成了活死人傀儡!”
王大強望向鐵蛋,僵尸正蹲在地上舔舐濺在石頭上的辣條油,對即將到來的危機渾然不覺。但他清楚地看見,鐵蛋后頸處不知何時多了道淡金色的紋路,與黃泉使者面具上的花紋一模一樣——這個總被他嫌棄貪吃的僵尸,或許才是解開所有謎團的關(guān)鍵。
太白山的夕陽染紅了山澗,溪水沖刷著戰(zhàn)斗留下的殘骸,卻沖不走王大強掌心的碎片余熱。當(dāng)手機再次震動,來電顯示依舊是那串神秘號碼,接通后,聽筒里傳來的不再是低沉男聲,而是個小女孩的抽泣:“大強哥哥,即墨城的小魚又在哭了,它們說……說有戴面具的人在抓會唱歌的貝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