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塑部的日子
清晨的微光才剛透過窗戶縫隙，小心翼翼地灑在宿舍的地面上，我就被表哥那略顯急切的聲音喚醒：“阿栩，快起來，今天去工廠報到，可別遲到了。”
我一個激靈，瞬間從睡夢中清醒，緊張與期待交織的情緒在心底翻涌。簡單洗漱后，我跟著表哥出了門。三月的清晨，空氣中還帶著絲絲涼意，路邊的樹木在微風(fēng)中輕輕搖曳，仿佛也在為我即將開啟的新旅程而低語。
走在路上，表哥一邊邁著輕快的步伐，一邊向我細細介紹公司的情況：“咱要去的這家公司是臺灣人開的，是正兒八經(jīng)的臺企。主要業(yè)務(wù)就是生產(chǎn)玩具，產(chǎn)品大多出口到歐美那邊。公司在柳河工業(yè)園區(qū)，離咱們宿舍也就一里路，走著一會兒就到。不過園區(qū)里沒有食堂，吃飯得去外面的大排檔。別看是大排檔，菜品可豐富了，酸甜苦辣各種口味都有，肯定能滿足你的胃口。中午十二點和下午六點是固定的吃飯時間，一到點兒，那人多得喲，跟趕大集似的?！?/p>
說著說著，我們便隨著一群同樣行色匆匆的打工者走進了工業(yè)園。工業(yè)園里，幾棟高大的廠房整齊排列，機器的轟鳴聲隱隱傳來，仿佛在訴說著這里的忙碌與生機。我們徑直來到第二棟廠房，進樓后，表哥帶著我上到二樓辦理入職手續(xù)。
一個扎著馬尾辮、笑容甜美的小姑娘熱情地迎了上來。一番交談后，驚喜地發(fā)現(xiàn)她和我竟是省城老鄉(xiāng)。她跟表哥似乎也很熟絡(luò)，辦理手續(xù)時手腳異常麻利，各種表格填寫、資料核對，在她的操作下迅速完成。
就在手續(xù)快要辦完時，一個戴著黑框眼鏡、身著整潔襯衫的中年人走了進來。他的眼神中透著一股干練與睿智，一看就是很有文化的樣子。他開口問表哥：“郭建，這就是你表弟？”表哥連忙點頭應(yīng)道：“是的，陸叔，他叫趙栩。”我也趕緊恭敬地打招呼：“陸叔，你好?！标懯迳舷麓蛄苛宋乙环?，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神色，說道：“小伙子挺精神，讓他去注塑部吧，那上班時間長，工資高點?！苯又謱π」媚镎f：“鄭婷，你帶他去吧，郭建，你留下，我給你交待些事。”
鄭婷便領(lǐng)著我下到一樓。我好奇的問鄭婷“陸叔是干啥的，鄭婷”鄭婷笑著說“他是我們?nèi)耸虏拷?jīng)理，怎么，你哥沒告訴你?！蔽覍擂蔚膿u搖頭說“沒有”鄭婷也好奇的問“那你怎么叫起了叔?！蔽艺f“我跟著我哥叫的”她白了我一眼笑著說“你挺會攀關(guān)系的，知道嗎，陸經(jīng)理也是咱們省城的。你這一聲叔一個月多了兩百塊”。我又尷尬的說了聲“是嗎？”一踏入一樓的車間，一股熱浪裹挾著塑料特有的氣味撲面而來，兩排整齊的機器正不知疲倦地嗡嗡運轉(zhuǎn)著，工人們在機器旁忙碌穿梭，熟練地操作著各種按鈕、搬運著零部件。鄭婷帶我走到一樓盡頭的一間小房子前，對里面的人說：“李主管，這是趙栩，分到你們注塑部了，你找人帶一下他?！庇只仡^對我說，“趙栩，這是李主管，以后你聽他安排就是了 ，好了，我上樓去了?！闭f完，她便轉(zhuǎn)身輕快地回樓上去了。
李主管原本正專注地看著手中的文件，聽到聲音后抬起頭，目光在我身上掃了一下，面無表情地說：“行，你先在這坐會兒，等我安排人。”說完，他又繼續(xù)忙著手頭的事，電話鈴聲此起彼伏，他接起電話時，聲音干脆利落，簡潔明了地安排著各項事務(wù)，舉手投足間盡顯干練。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有些局促不安，眼睛好奇地打量著這個小房間。房間不大，四周的墻壁被各種文件和報表貼得滿滿當當，墻上掛著的機器操作規(guī)范和生產(chǎn)進度表，紙張已經(jīng)有些泛黃，旁邊還貼著幾張積了些許灰塵的獎狀，在昏暗的燈光下，散發(fā)著陳舊的氣息，仿佛在訴說著公司過往的輝煌。
沒過多久，李主管朝著車間大聲喊道：“張哥，你過來一下！”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聞聲快步走了進來。他穿著一身藍色的工作服，上面沾滿了油污，臉上帶著質(zhì)樸憨厚的笑容，額頭上的皺紋里夾雜著些許汗水和灰塵，一看就是在車間里摸爬滾打多年的老手。李主管拍了拍張哥的肩膀說：“張哥，這新來的趙栩，以后就跟著你學(xué)，你多帶帶他。”張哥爽朗地應(yīng)道：“放心吧，李主管，交給我。我肯定把他帶成一把好手！”隨后轉(zhuǎn)頭笑著對我說：“小伙子，跟我來吧，有啥不懂的就問，別客氣，在這就跟在家一樣?！?/p>
我跟著張哥走進車間，剛一進去，機器運轉(zhuǎn)的轟鳴聲瞬間將我們淹沒，那聲音震耳欲聾，仿佛要將整個世界都填滿。各種塑料顆粒在機器里翻滾、融化，再被精準地塑造成各式各樣的玩具零部件。張哥開始耐心細致地給我講解注塑機的基本操作流程，從原料的投放，到溫度的控制，再到模具的更換，每一個步驟都講得十分詳細，還不時親自示范，他的動作嫻熟流暢，顯然已經(jīng)重復(fù)了無數(shù)次。我一邊全神貫注地聽著，一邊目不轉(zhuǎn)睛地觀察他的動作，遇到不懂的地方，就趕緊提問。張哥總是耐心地解答，手把手地教我，一點也不嫌麻煩。不知不覺，一上午的時間就悄然流逝，我的腦袋里被各種新知識塞得滿滿的，手也因為操作機器變得有些酸痛，但內(nèi)心卻充滿了對這份工作的新奇與期待。
這時，車間里響起了一陣清脆的鈴聲，張哥說：“吃飯時間到啦，走，帶你去大排檔吃飯去?！蔽腋鴱埜缤囬g外走，卻看見好多同事還在工作，機器也都在運轉(zhuǎn)，就好奇地問：“張哥，他們不吃飯嗎？這些機器不關(guān)停嗎？”張哥笑著解釋道：“這些機器是二十四小時開機的，除非換模具才停機。那些人是換著吃飯。你剛來，以后就知道了，在這工廠里，時間就是金錢，機器多運轉(zhuǎn)一分鐘，就能多生產(chǎn)一些產(chǎn)品?！?/p>
跟著張哥，隨著人流走出工業(yè)園區(qū)大門，眼前的景象讓我著實吃了一驚。只見道路上擠滿了人，密密麻麻，摩肩接踵。原本以為是一個大排檔，沒想到是一排大排檔，少說也有十幾間，一眼望不到頭。空氣中彌漫著各種飯菜的香氣，交織在一起，形成一股獨特的、誘人的味道。我們來到一間大排檔前，只見滿滿兩桌子用大盤裝的菜，各種各樣，琳瑯滿目，有紅亮油潤的紅燒肉、香氣撲鼻的麻婆豆腐、色澤誘人的糖醋排骨，還有翠綠清新的清炒時蔬，讓人看著就嘴饞，我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口水。旁邊放著一大桶米飯，熱氣騰騰，散發(fā)著淡淡的米香。張哥說：“喜歡什么，就點什么，米飯管飽。”我看著菜單，心里默默比較著價格，最后點了最便宜的清炒白菜，又跟老板說：“麻煩米飯給我多加些。”張哥坐在對面，皺了皺眉說：“那么省干啥，出門在外，可不能虧待自己。”沒等我回應(yīng)，他就朝老板揚了揚手：“再給加個炒臘肉?！?/p>
我趕忙擺手：“張哥，不用不用，我吃這些就行。我想著剛到這，人生地不熟的，能省一點是一點?！睆埜鐓s不由分說：“別啰嗦，來都來了，嘗嘗這臘肉，可香了，在外面打工，吃飽吃好才有勁干活。你還年輕，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可不能餓著自己?！蔽倚睦镆魂嚺猓钟行┻^意不去，小聲嘟囔著：“張哥，這多不好意思，讓你破費?！睆埜缢实匦ζ饋恚笫忠粨]：“這算啥，一頓飯而已，以后咱都是一起干活的兄弟，別這么見外。要是你真覺得過意不去，等你發(fā)了工資，請哥吃頓好的就行?！?/p>
沒一會兒，飯菜就端上來了。我的清炒白菜黃綠相間，色澤還算清爽；張哥點的炒臘肉一上桌，濃郁醇厚的香味瞬間彌漫開來，棕紅透亮的臘肉和翠綠的青椒、蔥白搭配在一起，色澤誘人，讓人垂涎欲滴。我夾起一筷子臘肉，入口緊實有嚼勁，咸香的味道瞬間在舌尖綻放，油脂在齒間化開，越嚼越香，咽下后，鼻腔里還縈繞著絲絲回甘。就著這噴香的臘肉和清炒白菜，我大口大口地扒拉著米飯，吃得肚子圓滾滾，額頭也沁出了細密的汗珠。
張哥看著我吃得香，滿意地點點頭：“咋樣，好吃吧？出門在外，該花的錢不能省，身體才是本錢。只有吃飽了，干活才有勁，才能多掙錢。”我嘴里塞得滿滿當當，忙不迭地點頭，含糊應(yīng)道：“嗯，好吃，張哥，謝謝你。要不是你，我還真舍不得吃這么好?！闭缘门d起，鄰桌一個工友端著餐盤湊過來，笑著和張哥打趣：“老張，帶新人呢？這小子看著胃口不錯啊！”張哥樂呵道：“是啊，年輕人正長身體，得多吃點。這小子挺踏實，學(xué)得也快，以后肯定是個好幫手?！比四阋谎晕乙徽Z，聊得熱乎，氛圍輕松又融洽，我也漸漸沒了初來乍到的拘謹，融入了這個小小的圈子。
吃完飯，張哥搶著去結(jié)賬，我想阻攔，卻拗不過他。回工業(yè)園區(qū)的路上，午后的陽光暖烘烘地灑在身上，張哥拍拍我的肩膀：“別老想著省錢，以后有啥困難，盡管跟哥說。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咱們就是一家人，互相照應(yīng)著?！蔽倚睦餄M是感動，暗暗想著，一定要在這好好干，不辜負張哥的照顧。
下午回到車間，繼續(xù)跟著張哥學(xué)習(xí)操作注塑機。張哥不厭其煩地糾正我的一些小錯誤，還分享了許多他自己總結(jié)的經(jīng)驗。他說：“操作這機器啊，不僅要熟練，更要細心。有時候一個小疏忽，就可能導(dǎo)致產(chǎn)品不合格，那可就耽誤生產(chǎn)進度了。”在他的耐心指導(dǎo)下，我漸漸熟練起來，能獨立完成一些簡單的操作了?？粗粋€個塑料顆粒在自己的操作下變成精美的玩具零部件，心里涌起一股小小的成就感。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也慢慢適應(yīng)了注塑部的工作和生活。也知道了原來張哥主要工作是更換模具 ，調(diào)控好注塑機 ，由于更換模具的幾率很小，所以他還要給注塑機加料，現(xiàn)在又有了我，所以我們倆除了更換模具，其實挺閑的，給注塑機加料我已經(jīng)替張哥全部干了，有空我開始了解注塑車間所有工序，注塑車間大部分都是二十歲左右的女工，就我們幾個男的。注塑機調(diào)好后是自動工作的，女工們一般是拿個凳子坐在機器旁，把注塑機生產(chǎn)出來的玩具零件的毛邊用刀片削掉，然后碼放好到流轉(zhuǎn)框里。我沒事時，看那個女工忙不過來，就去幫忙，漸漸的我和她們都熟悉了每天清晨，跟著工友們一起走進工業(yè)園，聽著機器的轟鳴聲開啟一天的忙碌；中午和大家在大排檔熱熱鬧鬧地吃飯，交流著工作和生活中的趣事；晚上回到宿舍，雖然身體疲憊，但心里卻很充實。
有一天，我貓著腰，全神貫注地給3號注塑機加料，眼前這臺注塑機堪稱車間里的“鋼鐵巨獸”。它整體呈長方體，機身主體被刷成了深邃的工業(yè)藍，在頭頂燈光的映照下，泛著冷峻的金屬光澤，仿佛在無聲地宣告著自己的力量與威嚴。粗壯的機腳穩(wěn)穩(wěn)地扎根在地面，支撐著整個龐大的身軀，給人一種堅如磐石的可靠感。
巨大的料斗像一個張開的“饕餮大口”，正等待我將一袋袋塑料顆粒倒入其中。此刻，螺桿在那厚實的機筒里勻速旋轉(zhuǎn)，發(fā)出低沉而穩(wěn)定的“嗡嗡”聲，仿佛是它平穩(wěn)有力的心跳。高壓油泵則像一顆跳動的“心臟”，推動著注塑系統(tǒng)精準運作，一條條粗細不一的油管從油泵延伸至各個關(guān)鍵部位，猶如人體的血管，為注塑機輸送著源源不斷的動力。與此同時，油泵工作時發(fā)出“噠噠噠”的節(jié)奏聲，和螺桿的“嗡嗡”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首獨特的工業(yè)交響曲。
當注塑機進行注塑動作時，又會傳來“嘶嘶”的聲音，那是高壓的塑料熔體被快速注入模具型腔的響動，像是猛獸在低聲咆哮，充滿了力量感。而當模具開合時，機械部件的碰撞聲“哐當哐當”地響起，清脆而有力，每一聲都仿佛在提醒著人們它正在高效運轉(zhuǎn)。
就在這時，身后驟然傳來一陣清脆悅耳的笑聲：“小趙師傅，能幫我把周轉(zhuǎn)箱搬下來嗎？我這小短手，感覺再努力都能摸到天了，還是夠不著。”
我聞聲轉(zhuǎn)過身，只見扎著俏皮丸子頭的莉莉正踮起腳尖，努力伸直手臂，試圖去夠架子上高高放置的塑料周轉(zhuǎn)箱。她的身子微微前傾，工作服的下擺也隨著這個動作被不經(jīng)意地掀起了一角，露出了腰間掛著的那只小巧可愛的皮卡丘鑰匙扣，在燈光下一閃一閃的，很是顯眼。
“叫我趙栩就行，別這么客氣。再這么叫，我都感覺自己成老師傅，頭發(fā)都要白幾根了。”我一邊說著，一邊趕忙放下手中的活兒，快步走到她身旁。我微微仰起頭，雙手穩(wěn)穩(wěn)地握住周轉(zhuǎn)箱的兩側(cè)，輕輕一用力，將它從架子上取了下來。就在這個瞬間，一陣濃郁的茉莉花香悠悠地從她的發(fā)梢飄來，縈繞在我的鼻尖，讓我心頭微微一動 。
然而，誰也沒料到，意外突然發(fā)生。箱子的底部竟毫無征兆地裂開了一道大口子，剎那間，數(shù)百個塑料小黃鴨如決堤的洪水般，嘩啦啦地傾瀉而下，在地面上四散滾動。
“哎呀媽呀！”莉莉發(fā)出一聲驚呼，整個人瞬間慌了神，急忙蹲下身子，手忙腳亂地開始撿拾那些散落一地的小黃鴨。她的動作急切又慌亂，我不經(jīng)意間瞥見她的耳尖迅速泛起了一抹紅暈，她的聲音里帶著幾分焦急和懊惱：“這是下午要出貨的，這下可好，小黃鴨都‘越獄’了！要是耽誤了合模時間，這批貨可就全廢了。”
“別急，用這個。”我見狀，立刻伸手扯過旁邊廢料箱里的一塊塑料片，手指靈活地翻動，三下五除二就將它折成了一個簡易的臨時簸箕。隨后，我也蹲下身，和莉莉一起快速地撿起小黃鴨，將它們歸攏到簸箕里。
當我們頭頂著頭，專心致志地去撿最后幾只散落在角落的小黃鴨時，我這才驚訝地發(fā)現(xiàn)，每只小黃鴨的鴨嘴上都被精心畫上了鮮艷的口紅印，看起來俏皮又獨特。
“這是客戶要的親吻鴨限定款，可花了我不少心思呢?！崩蚶蛱痤^，沖我眨了眨眼睛，臉上露出了得意又俏皮的笑容。緊接著，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動作迅速地往我手心塞了個東西。我下意識地握緊手掌，低頭一看，原來是一只戴著迷你工作帽的小黃鴨，模樣憨態(tài)可掬。“送你個監(jiān)工，以后干活可細心點，下次搬箱子記得先檢查底盤！不然這‘鴨軍’又要造反了，到時候注塑機都得罷工抗議。”她嘴角上揚，笑著叮囑道，眼中閃爍著靈動的光芒 。
我?guī)椭@個湖南姑娘把框子擺好，對她說：“莉莉，你做了多少親嘴鴨了，有數(shù)沒有，一上午就做這么多了，你可真能干?！?/p>
莉莉臉頰泛紅，嘴角噙著一抹羞澀的笑，擺擺手道：“哪有你說的那么厲害喲。我心里有數(shù)嘞，訂單一共要五千只，一上午做了快一千只咯，想著趕緊做完，別耽誤出貨時間。”說著，她又拿起一只小黃鴨，動作嫻熟地拿起沾好顏料的模具，輕輕往鴨嘴上一按，一個完美的口紅印便印了上去，隨即利落地將小黃鴨放進周轉(zhuǎn)箱。
我好奇地湊近，看著她行云流水般的動作，忍不住問：“一直重復(fù)這動作，你胳膊不酸嗎？”
莉莉甩了甩胳膊，俏皮地眨眨眼：“剛開始那幾天，胳膊又酸又脹，感覺都不是自己的了?，F(xiàn)在習(xí)慣啦，就當是在做健身操，還能鍛煉肌肉呢?！闭f罷，她還抬起胳膊，做了個秀肌肉的滑稽動作，逗得我哈哈大笑。
我撓撓頭，躍躍欲試道：“你這手法看著挺有意思，要不我也來試試？說不定能幫你分擔點兒?！?/p>
莉莉眼睛一亮，連忙把模具和顏料遞給我，熱情地說：“好呀好呀，求之不得！我跟你說，用這模具，力度得拿捏好，輕了印不清晰，重了顏料就糊成一團，而且印的時候模具得拿穩(wěn)咯?！?/p>
我深吸一口氣，按照莉莉的指導(dǎo)，拿起沾了顏料的模具往鴨嘴上蓋?？傻谝淮螄L試就失敗了，口紅印歪歪斜斜，顏料還濺出了一點。我有些沮喪：“看來這活兒沒我想得那么簡單。”
莉莉卻笑著安慰我：“別灰心，剛開始都這樣。你看，手別抖，找準位置，再試一次?！痹谒墓膭钕?，我又試了幾次，慢慢掌握了竅門，口紅印印得越來越像樣。
工作間隙，莉莉突然問我：“趙栩，你家里人知道你在這打工不？”
我微微一愣，思緒飄遠：“知道啊，我爸媽還叮囑我，出門在外要照顧好自己，多跟同事學(xué)學(xué)。你呢？”
莉莉眼神柔和下來，輕聲說：“我每個月都給家里打電話，我爸媽總問我累不累，讓我別太拼。我就想著多掙點錢，給家里寄回去，讓他們能過得輕松些?！?/p>
正說著，車間里響起了一陣嘈雜的聲音，原來是隔壁組的機器出了點小故障。張哥扯著嗓子喊：“小趙，快來搭把手！”
我無奈地看向莉莉：“看來我得去幫忙了，等忙完這陣兒，我接著幫你?！?/p>
莉莉笑著點頭：“快去吧，這邊我能應(yīng)付。
就這樣，我成了注塑部的忙人了“唉，誰叫咱閑不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