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只差一點就要蹬碎我的腦袋,而我不閃不避。
「膽子倒挺大?!?/p>
安將軍笑著從馬背上跳下來,將韁繩拋到了我手里。
「這人我們安家軍收了。」
我表面看上去鎮(zhèn)定,其實后背早就濡濕一片。
不是因為害怕馬,是因為她。
從前我是皇宮里的小小內(nèi)侍官,她是威名遠揚的女將軍。
我從來都只敢遠遠望她一眼。
這是我第一次靠她這么近。
3
夜間沒有敵襲。
安家軍就四散圍在篝火旁煮面片湯嘮嗑,近日皇城里發(fā)生的稀奇事。
「真有錢啊,流水的宴席居然就為了慶祝收了個干兒子。」
「太監(jiān)那不也只能收干兒子,那東西都沒了還能生出兒子不成?!?/p>
他們口中那個司禮監(jiān)收的干兒子,應(yīng)該是在說丁如晦。
這是我上輩子走過的路。
一步步往上走,得到了司禮監(jiān)秉筆太監(jiān)的青眼。
丁如晦明顯是想重復(fù)我的路線,甚至他急不可耐加快了進程。
原本大擺收子宴這件事,應(yīng)該是要半年之后了。
眾人又說了一會,宴席如何鋪張,佳肴美酒像吃不完似的擺滿了。
「咱在這里吃風(fēng)沙,人家在皇城里哄幾句主子就平步青云。」
我差點把那幾個兵痞子,幻視成上輩子的丁如晦。
當(dāng)年他是否也是這樣坐在篝火旁,認為是父親偏心送我去宮里享福。
卻留他在這邊疆吃沙子。
皇城畢竟遠在千里之外。
那幾個兵痞嫉妒了一番后,就把視線轉(zhuǎn)向了安將軍的營帳。
將軍營帳點了燈,燭火勾勒出人影。
「整天守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連個女人都沒見著?!?/p>
「那帳子里不是有個現(xiàn)成的嗎,你敢看嗎?」
「有什么不敢的?!?/p>
那人嚷嚷著就要趴去安將軍的營帳外。
我拍了拍身邊戰(zhàn)馬。
眼瞧著它沖過去,將那幾個兵痞子撞得人仰馬翻屁滾尿流。
看到教訓(xùn)得差不多了,我才沖過去。
「對不住對不住各位爺,馬沒拴住?!?/p>
為首的那個壯漢臉都摔腫了,氣得拿了鞭子往我身上抽過來。
為了在軍營里混下去,我做好硬挨這一鞭的準備。
鞭子破空而來,不少人等著我皮開肉綻,卻在半路被徒手接了下來。
血水順著安將軍的手流了下來。
她并未看我,而是看向那幾個兵痞子。
「安家軍不許動私刑,違者自己去領(lǐng)軍棍?!?/p>
「他不過是個馬夫!」
「馬夫也是人!再多話就給我滾出去!」
一時間眾人不敢應(yīng)聲,我急紅了眼,跑去軍醫(yī)處求傷藥。
出來的時候卻瞧見安將軍已經(jīng)回營就寢了。
我將那瓶傷藥放在了她的營帳外,風(fēng)聲嗚咽。
我想起我對安將軍心動的開始。
那時候我剛當(dāng)上內(nèi)侍,安家軍得勝歸朝。
丁如晦拉著幾名副將,故意為難我。要我給他們端茶倒水,伺候脫靴。
是她過來幫我解了圍。
「太監(jiān)也是人,你們看不起太監(jiān),之前也看不起我是個女人。
怎么,你們用那根東西打仗不成?」
她接過我的酒盞毫不客氣地潑到了那群人臉上。
4
那天晚上的事情,算是結(jié)下了仇。
之后上陣沖鋒的時候,那幾個兵痞子聯(lián)合軍中的一些老人。
刻意躲在陣后方渾水摸魚,留安將軍一個人沖在陣前。
「她不是能得很嗎,那就讓她一個人打好了?!?/p>
我自然不可能如他們所愿。
我往嘴里吹了聲哨子。
那幾個人胯下的戰(zhàn)馬就不受控制地往前沖。
后面的兵不明所以,也跟著往前沖鋒。
居然一鼓作氣打了勝仗,甚至生擒了敵軍一個副將。
捷報發(fā)往了皇城,安將軍也論功行賞封了好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