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不在六藝之科、孔子之術者,皆絕其道,
勿使并進和‘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乍一聽是一個意思。但實際上,完全不是一回事。
前者的意思是說,但凡不是孔夫子六藝說的東西,就不應該發(fā)展。
這聽起來和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一樣,但實際上有很大不同。因為,政策是人定的,
執(zhí)行的時候一定會擴大化。六藝有什么?禮、樂、射、御、書、數(shù)。舉個例子,周有五禮,
祭祀之事為吉禮,喪葬之事為兇禮,軍旅之事為軍禮,賓客之事為賓禮,冠婚之事為嘉禮。
而過去這么久了,到了大漢朝,長者過生日,也會辦宴會。按照前者的說法,那就不行!
比如說,這里面只有射,沒有砍,那將軍就不應該砍人,只能射箭。比如,御,
將軍不應該騎馬,只能駕車。這不神經(jīng)病嗎?就算是答應董仲舒,按照現(xiàn)在的漢禮固定下來,
那都是不可能的。武帝又不是傻子,萬一發(fā)明出比刀劍猛的武器怎么辦?
萬一發(fā)展出比馬快的坐騎怎么辦?你不用,你的敵人可會用,比如匈奴就比漢先用鋼刀!
所以武帝是不可能答應前者的,而后者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就沒什么要緊的了。
他不限制將軍究竟怎么殺敵,但限制將軍如果要讀書一定要讀四書五經(jīng)。
以前將軍讀兵書就行了,以后還得讀春秋。這就是罷黜百家獨尊儒術。這其實本質上,
是董仲舒和劉徹的一次博弈?,F(xiàn)如今能在大漢朝當官的都是什么人?要么是開國武勛的后裔,
要么是朝中大臣的子弟,或者漢室宗親,或者外戚。這種入仕的方式,叫做門蔭。而現(xiàn)在,
人才不夠用,這個窗口必須要出現(xiàn)新的選拔人才的方式。董仲舒給了兩個方案,一個是太學,
考試,考過了當官。一個是隨便你怎么選,但必須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也就是說,
你得選儒生。劉徹總不能找個文盲來朝廷上班吧?其實什么科舉出現(xiàn)有多大推動性并不恰當,
前人想不到科舉嗎?不是,是時代不需要科舉。董仲舒通過這個條件,把當官的路卡死了。
你要么得讀書,并且只能讀儒家經(jīng)典,才能當官。要么就是你戰(zhàn)功你是勛貴之后。
但勛貴之后就不讀書了?等朝廷里讀書人多了勛貴逃得過?所以董仲舒依靠這一套,
把其他所有百家的路全部堵死了,把當官的機會,變成了儒家內部福利。董仲舒推測,
就這一手,后世文人官員,會把自己和孔夫子擺在一起供著。自己地位比荀子孟子都牛皮!
但,董仲舒的這一套,有一個巨大的缺點。那就是‘六藝之外’。萬一,經(jīng)過嘗試,
劉徹或者后面的皇帝發(fā)現(xiàn),六藝之外的東西,對統(tǒng)治,比儒家更有用怎么辦?
有人用六藝之外的辦法,代替了‘天人感應’‘人治德治’‘為賢是舉’怎么辦?!現(xiàn)在,
一次嘗試就來了。霍海,墨子傳人,他來了。這意味著,戰(zhàn)爭又來了。學術之爭,學術之戰(zhàn)。
董仲舒放下《墨經(jīng)》看向石慶:“霍海下一次入宮是什么時候?”石慶:“兩日后的上午。
”董仲舒:“兩日后的上午,老夫給太子講儒。”……霍海坐在馬車上,兩個門客趕車,
兩個門客跟在馬車旁邊。一路來到了霍府。霍去病作為頂級勛貴,外戚,又是實權派將軍,
青壯派代表,當然在長安擁有自己的將軍府。但霍海可不會去將軍府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