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在做夢,而是我爺爺真的回來了。可是,爺爺不是已經(jīng)下葬了么?
為什么他的尸體會跑到我的床上來?沒一會兒,先是大伯趕了過來,
看到爺爺?shù)氖w后就是一陣亂罵,“是哪個砍腦殼死的背時鬼,
搞出挖人老屋(我們對墳的叫法)的事情!”然后是二伯。他看到了爺爺?shù)氖w后,
眉頭都緊皺的像是擰到了一起,卻沒有多講么子。“現(xiàn)在啷個辦?”我爸開口問道。
他現(xiàn)在也是沒了主心骨了。“還能啷個辦?趁到天沒亮,趕緊埋進(jìn)去。小陽,
你去村頭喊陳泥匠,莫驚動其他人。老二老三,我們?nèi)齻€把爹老子的身體抬到墳里去。
”大伯吩咐著。雖然大家都沒說,但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發(fā)生了這種事情,
是不可能大張旗鼓的辦,更加不能讓其他人曉得。否則的話,村里人肯定會閑言閑語,
戳斷我們家的脊梁骨。穿上鞋子之后,我就朝著村頭的方向走去??斐鲈鹤拥臅r候,
我回頭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我把他們?nèi)值荦R刷刷的跪在床邊,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
然后才開始搬尸體。我走得很急,生怕這件事會被其他人看見。還好村里的路我都熟悉,
否則天沒亮走村路,非要摔跤不可。按照道理來說,盛夏的早晨不會太冷,
加上我又是一路小跑,身體肯定不會覺得冷。但是我卻是越走越冷,
總感覺身后脖子有人在給我吹冷氣。農(nóng)村的清晨,雞都沒叫,大家基本上都在睡覺,
而且身后哪里有腳步聲?更別說會有人給我吹冷氣了。可如果沒有人,
那我脖子上的陣陣涼氣到底是怎么來的?我很想回頭看一眼,
但是又想到老一輩教給我的,晚上走夜路不能回頭,因為回頭一次,
就會把肩上的火焰吹滅一把,很容易招鬼!說實話,作為大學(xué)生的我,
以前是從來不相信這些的,但是在遇到我爺爺這件事之后,
我開始對我之前的世界觀產(chǎn)生了懷疑。因此,即便是莫須有,我也只是硬著頭皮往前走,
不肯回頭!堅決不回頭!好不容易挨到了陳泥匠的家門口,
我發(fā)現(xiàn)我的后背都已經(jīng)濕透了,大夏天的,竟然是冒冷汗冒的。
我盡量小聲的喊著陳泥匠的稱謂,生怕被隔壁的鄰居們聽見??墒顷惸嘟骋恢睕]有應(yīng)我,
我不得不開始敲門,聲音越敲越大,陳泥匠的聲音終于傳來,問道:“誰???”“陳叔,
是我,小陽?!蔽业吐暬貞?yīng)著。陳泥匠打開門,我簡單的把事情小聲的講了一遍,
陳泥匠的眉頭也皺了起來,回屋拿了一個泥匠桶子,就和我一起去爺爺?shù)膲灥亓恕?/p>
我們到墳地的時候,我大伯他們已經(jīng)到了。
我上前去看了一眼我爺爺?shù)睦衔荩ㄎ覀儗灥姆Q謂),發(fā)現(xiàn)并沒有被挖開的痕跡,
只在墳頂上有一個洞,剛好容得下一個人進(jìn)出。我準(zhǔn)備走近點(diǎn)兒以便看清楚,
卻被我二伯催著回去。我想要留下來,他們都不允許,講死者入土,
隔代的親人是不能到現(xiàn)場的。我雖然不曉得為么子,但還是聽話的回去了。
我爸他們一直弄到十點(diǎn)多的時候才回來。事情忙完了,大伯請陳泥匠到屋里吃飯,
這是傳統(tǒng)。席間,陳泥匠一直皺著眉頭,好像有什么心事,我看了一眼我二伯,
他和陳泥匠一樣,也是眉頭緊鎖著。最后在我大伯的追問下,
陳泥匠終于把他擔(dān)心的事情講了出來:“啟東哥,這件事我看你還是再找個風(fēng)水先生看哈子,
廷公的墳有古怪?!薄懊醋樱ㄊ裁矗┕殴??”陳泥匠沒開口,
我二伯卻開口道:“如果是盜墓的人倒斗,從外往里挖,
那么墳口子的開口方向應(yīng)該是表面大,里面小,越挖越小,這個應(yīng)該好理解。
但是爹老子的墳,大家剛剛都看到了,很明顯是里面開口大,
外面開口小——也就是講,這個口子,
是從里面往外面挖的!”二伯頓了頓,繼續(xù)道:“也就是講,
爹老子是他自己從墳里爬出來的!”二伯的話,即使是在這大夏天里,
也讓在場的所有人背脊一陣發(fā)涼!如果真的像二伯說的那樣,
爺爺?shù)氖w是自己從墳里爬出來的,那么這件事就已經(jīng)不是科學(xué)能夠解決的了??傊?,
已經(jīng)完全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圍。于是我試著去打破。
“會不會是盜墓賊從其他地方打孔進(jìn)到墳里,然后從里面打洞出來?
這樣看上去就好像是爺爺自己從里面挖洞出來一樣。”我說出我的想法。
二伯點(diǎn)頭表示有這個可能,但是陳泥匠卻是搖搖頭,猛吧咂吧咂幾口旱煙之后,
才緩緩說道:“修墳的時候,我就是懷疑小陽的想法,
所以特地進(jìn)墳里看過……”說完他接著搖搖頭,沒有把下文說完。但是大家都曉得,
他搖頭就表示沒有其他人進(jìn)去過。吃完飯后,我大伯要給陳泥匠包修爺爺老屋的紅包,
被陳泥匠拒絕了。他說這件事太邪乎,他也不曉得老屋該不該修,反正錢肯定是不得要咯。
說完他轉(zhuǎn)身就走了,邊走還邊在說,造孽啊,修了一輩子的老屋,
還沒碰到過啷個邪門兒的事。等到陳泥匠走后,二伯講他到鎮(zhèn)上找個人。
他沒講是找哪個,不過大家都曉得,他應(yīng)該是去找陳泥匠口中的風(fēng)水先生了。整個白天,
屋里的人都陰沉著臉,很顯然是在擔(dān)心爺爺?shù)氖虑?。一直到吃晚飯的時候,大伯才講,
他今天晚上去墳地里守一晚上,看看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狗東西敢動爹老子的老屋。
他還是相信這是有人在亂搞。我雖然害怕,但是還是堅持要跟著去。畢竟這是我爺爺,
我不可能看到他的老屋被人刨開。我爸見我態(tài)度堅決,沒有多說什么,
這件事他也沒有了主意。不過吃完飯后,他也跟著我們來到了爺爺?shù)膲炦叀?/p>
這個時候天剛剛黑,大伯和我爸在附近找了些柴火,然后在不遠(yuǎn)處燃起了篝火,
這不是為了取暖,而是為了照明。借著火光,我看見爺爺?shù)膲災(zāi)拱舶察o靜的座立在那里,
似乎和平常的墳?zāi)箾]有什么兩樣。但是一想到爺爺從墳里爬出來,
就覺得透露著一股子難以言喻的詭異。仿佛是一頭洪水猛獸,似乎只要一張嘴,
就能把我們?nèi)私o全部吞沒一樣。三個人圍坐在火堆旁,此時此刻也顧不得炎熱了。
再說了,不知道為什么,今天的天氣竟然不是很熱,即便是坐在火堆旁,
都還是覺得后背有點(diǎn)冷。我不知道我爸和大伯是不是這樣,我又不敢問,害怕他們擔(dān)心。
時間就這么流逝著,大伯和我爸都在有一茬沒一茬的聊著,有時候甚至都牛頭不對馬嘴。
我知道,他們兩個心里其實也是害怕的,所以才會用這樣的方法來轉(zhuǎn)移注意力。突然,
我聽到身后有腳步聲響起,我立刻回頭大喝一聲:“誰?”但是我什么也沒看見。
大伯和我爸問我怎么了,我說我聽到有人走路的聲音。大伯和我爸對視了一眼,
然后我爸說他去看看,讓我待在這里別動。說完話,
我爸從火堆里拿了一根燒著的棍子當(dāng)火把,又從一旁撿了一根木棒,
這才朝著我身后的方向走去。我和大伯都站在篝火旁看著我爸,心里有些著急。
爺爺?shù)膲灥仉m然不算太偏,但是也絕對不是一般人都會來的地方。這么晚了,
到底會是誰來這邊呢?“站住,別跑!”遠(yuǎn)處,我爸突然傳來一聲大喊,緊接著,
我們就看見我爸鉆入?yún)擦掷?,他手上的那點(diǎn)火光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遠(yuǎn),
以至于最后被黑暗吞沒。有那么一刻,我很想哭。我害怕我爸會出什么意外,
發(fā)生了這么多事,我已經(jīng)再不能承受更多的打擊了。我和大伯坐在篝火旁等了一會兒,
時間至少已經(jīng)過去半個小時了,但是我爸還沒有回來。我開始有些著急了。大伯也是,
他起身,對我說,我去尋你爹,要是我半個小時沒回來,你就先回家去。大伯也去了,
整個墳地就只剩下我一個人。四周一片漆黑,我很害怕,不敢往其他地方看,
只好不斷的往火堆里添加柴火,生怕這唯一的火光也熄滅了。我的后背還是好冷,
于是我轉(zhuǎn)過身來,準(zhǔn)備烤一下后背,而且后背靠著火堆,面朝外面,也更安全一些。
我的手里握著手機(jī),每隔一會兒就看一下時間。已經(jīng)是晚上十一點(diǎn)多了,
大伯離開也有二十分鐘了,我開始越來越害怕,在這漆黑的夜里,在爺爺?shù)膲灥剡吷希?/p>
我似乎都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聲?!吧成成场蔽彝蝗宦牭接新曇魝鱽?,而且,
是從我爺爺老屋那邊傳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