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比之后,我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手里的鱸魚,的確有些與眾不同。問題,
出在那條魚的眼睛上。在老班長的提示下,我把手里的魚仔細的和另外的四條魚對比過,
突然發(fā)現(xiàn)我那條魚的眼睛是血紅色的。尤其是那魚的兩顆“瞳仁”,更是紅的慎人,
就像是兩盞亮悠悠的紅色小燈一樣,又像是傳說中紅色的丹藥。生活經(jīng)驗告訴我,
不管是什么顏色品種的魚,等到燒熟上盤之后,眼睛的顏色都會變成漂亮的的奶白色。
這紅色的眼睛珠子,我到真是頭一回見到。當時,我并不了解這意味著什么,
所以也只能伸出手來,指著那魚的眼睛珠子,
對老班長打呵呵道:“這眼睛珠子紅的怪慎人的,要不……我把那眼睛挖出來,再端上去?
沒人看得出來!”“哎!”老班長一聽我的小九九,就有點哭笑不得的意思,當時,
他揮手沖我說道:“小田,魚眼蒸熟了之后還泛血光.....你明白這是啥意思么?
”面對著老班長的質(zhì)問,我只好無奈的搖了搖頭,表示道:“不懂......班長,
您和我講講唄?!薄皩ρ?!這魚眼睛紅了,為啥就不能吃了?
”在我旁邊的趙宏也同時附合道,并和我一樣,用期待的眼光等待著老班長的解答。
老班長的回答,卻讓我們兩個目瞪口呆,甚至莫名所以。
老班告訴我們:“小田……有些話,不是我這個當兵的該說的,
別讓我犯錯誤……你照我的吩咐去做就行了,別問這么多。”老班長的話,
語氣越來越硬,到最后,已經(jīng)成了典型的命令口吻。原本除夕夜那歡快的氛圍,
也因為老班長的回答而徹底僵窒了。我和趙宏交換了一下顏色,
突然感覺到了這件事的嚴肅性和詭異性。而且領導既然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
我們自然也不能在執(zhí)拗什么。在復雜的心情中,我點了點頭。
但是內(nèi)心里卻并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我只是想,這條魚沒了,連長那里無法交待,
再從新做一條魚,又要費好半天的時間。這時候,老班長可能看出了我的心思,
于是他指著炊事班的后門道:“你們倆個一起去,扔完魚就去吃飯吧,剩下的事情交給我。
沒有鱸魚,不還有鯉魚嗎?回頭連長詢問起來,我負責。啊!
還有……”老班長說到這里時,忽然壓低了聲音,特別囑咐道:“這條魚不要隨便亂扔,
更別埋在營區(qū)。扔遠點,拿到后山靶場,挖一個三尺深的坑。別把那些‘黑面郎’招來!
……”“???”我一臉失望的應聲道。并對老班長最后的吩咐感到由衷的崩潰。
所謂的‘黑面郎’,就是指野豬。當時我們軍營的駐地,是在貴州的群山之中,
除了南邊的公路,三面都是長滿毛竹的山巒。因為環(huán)境不錯,
所以那林子里偶爾會有金貓野豬穿過。個別膽大的,甚至會跑到軍營里來偷菜吃。因此,
我們處理這些腥味大的食用垃圾時,都是要遠離營房的,為的就是防止把那些野豬引來。
老班長的吩咐本來無可厚非,可關鍵的問題是,今天是除夕呀!誰會大年夜的,
跑靶場去呢?況且,靶場那個地方可不“干凈”!我聽老兵和山民說過,
那營房后的靶場,解放前就是個亂墳崗子,****時還槍斃過反革命!別說晚上,
就是白天,我們都繞開走。這新年夜讓我去那里一趟,想想就頭痛!其實現(xiàn)在想想,
當年自己對黑夜的顧慮,與其說是“恐懼”還不如說是一種心理上的不平衡吧。不過,
心里嘀咕歸嘀咕,既然班長下了命令,我們兩個人也就只能完成了。軍隊就是這樣,
正所謂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第一條就是服從命令聽指揮。畢竟是當兵的,
沒那么多嘰嘰歪歪的事情,怕不怕,都得完成任務。再后來,
我和趙宏按照老班長的吩咐,拿著工兵鏟去了靶場。從炊事班到后山靶場,
有將近十幾分鐘的路程,可是我和趙宏走到一半的時候,就已經(jīng)邁不開腿了。
在饑餓和疲倦的雙重夾擊下,我和趙宏兩個新兵已經(jīng)沒了平日里生龍活虎的斗志。
而且在大年夜的黑暗中深一腳淺一腳的前進,更是加速消磨了我們兩個人的耐心。
最關鍵的是,我們手里還捧著一條香噴噴的鱸魚,還不能吃!怎么能不讓人眼饞呢。
最后,我和趙宏實在不想走了,兩個新兵在營房外圍的菜地中稍微合計了一下,
都感覺與其把這條魚埋在靶場,便宜那些野豬野貓,還不如就地消滅,
把它埋在營區(qū)的花壇里面,坑挖深點,也不會有事。這樣做,我既少跑了路,
還能為國防建設曾肥填綠,何樂而不為呢。就這樣,我們兩個人合計好之后,
都心急火燎的全力開動,用工兵鏟挖了很深的一個大坑,
才把那條帶給我們巨大麻煩的破魚埋了起來,才在夜幕中相互攙扶著往回走去。
在回去的路上,我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覺。我感覺,自己很委屈。
畢竟,自從我當兵以來,一切都不算順利,好不容易熬到過年了,
卻又被老班長莫名其妙的叫出去埋什么死魚,眼看著別的戰(zhàn)友有吃有喝,
我卻新年夜的冷風中瑟瑟發(fā)抖,怎么能不觸景生情呢?那一刻,我感覺自己比竇娥還冤。
而且饑餓的感覺越發(fā)強烈起來,以至于我每走一步路,肚子就會不由自主的“抗議”一聲!
可就在我感覺自己的精神有點恍惚的時候,我突然聞到了一股莫名的肉香。
這個時候,我順著肉香的味道默然看去,眼光正放在自己的手上。此時,
我才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先前拿著鱸魚的右手上,染滿了肥厚的鱸魚油膏。與此同時,
我又忽然想起,自己扔掉的鱸魚是那五條中最為壯碩肥美的“尤物”,
剛出鍋時那漂著油花的湯汁和泛著銀白的嫩肉,早就讓我垂涎三尺了。在饑餓的襲擊下,
我?guī)缀蹙鸵耆荒鞘种搁g的味道俘虜了。當時,
我真想不顧面子的嘗一嘗那手指間魚油的味道!不過還好,在最后一刻,我還是忍住了,
因為老班長那副嚴肅的樣子,讓我知道這條魚絕對有問題。當兵的,是不會騙人的!
再后來,我忍著誘惑,把右手上的魚油擦掉后,趕回了食堂,正趕上年夜飯的末尾,
雖然飯菜已經(jīng)有些涼了,但好歹還趕上了連長的敬酒。席間,
我特地去軍烈屬們的餐桌上看過,我愕然的發(fā)現(xiàn),缺少一尾鱸魚的坐席上,
被老班長的一道清蒸鯉魚代替了,我特地嘗了嘗那清蒸鯉魚的味道,卻發(fā)現(xiàn),
這老班長做的鯉魚......居然做出了鱸魚的鮮美!再后來,
我們的生活又歸于了平靜,埋魚的事情,也很快淡忘了。我全然不知,
自己即將大禍臨頭。新年過后的頭幾天,我們一如既往的出操,做飯,值班,
每個人都沒有再提起過除夕當晚發(fā)生的事情。直到初七那天......當天,
我不負責值班,所以我和平常一樣,參加了連隊的早操。按照炊事班的規(guī)定。
早晨六點三十起床,先跟著連長跑一個五公里,然后就可以自由活動,吃完早點后,
我們炊事班的人員就要去準備中午的飯菜了??蓻]想到那天,
當我一睜眼就感覺到渾身的不適,尤其是喉嚨,發(fā)粘發(fā)干的厲害,
最要命的是我總感喉嚨覺癢,是那種奇怪的瘙癢。那種感覺,我也形容不來,
打比方的話,就好像有什么東西,要爬出我的脖子一樣。起初,我并沒有放在心上,
畢竟自春節(jié)以來炊事班的任務都比較重,偶爾有個上火不適什么的也屬于正?,F(xiàn)象。
當時我也沒有多想,隨手吃了點藥之后就跟著大部隊出操去了。然而讓我意想不到的是,
我的病情很快就惡化了。隨著跑操的開始,我的喉嚨和胃部加劇疼痛了起來,
而且迅速惡化著。到最后,我實在堅持不下去了,還跑了不到一公里,
我就蹲到在路邊的一顆毛竹下哇哇的吐了起來。伴隨著我的嘔吐,
我自己都聞到一股刺鼻的腥味,從我的喉頭翻江倒海般直竄出來!直吐的我眼冒金星,
雙腿發(fā)軟,滿臉都是密密麻麻的“羊毛汗”,眼前的東西也漸漸模糊了起來。這時候,
見到我身體狀況不佳的戰(zhàn)友們?nèi)紘诉^來,戰(zhàn)友們在第一時間攙扶住了我的身子。
當時,也多虧他們及時扶了我一把,我才沒一頭栽倒下去。
大家扶著我靠毛竹坐下之后,我漸漸的緩解了過來。
可就當我在模糊的頭腦中找回自己的意識時,
卻發(fā)現(xiàn)自己身邊的戰(zhàn)友一個個面色古怪的看著我,那眼神,異樣的我猶如針氈。此時,
趙宏推了推我的身體,磕磕巴巴的問我道:“田不二,
你.....你最近吃了啥不干凈的東西了!”當時的我已經(jīng)虛弱的說不出話了,
只能遲鈍的搖了搖頭。之后,趙宏又伸手指著我吐出來的一灘污穢,
瞪圓了眼睛恐懼道:“那你看看......你吐出來的是啥?
”看著趙宏因驚嚇而恐懼的神情,我本能的低頭。當我看清楚自己吐出來的東西時,
我心里咯噔一聲!如果不是副連長扶著,我絕對又會驚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