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當(dāng)我在刺鼻的消毒水味里醒來，眼神空洞地盯著天花板。
手臂傳來撕裂般的疼 —— 之前為了護(hù)著阿婉留下的舊傷，在車禍里又裂開了。
醫(yī)生推門進(jìn)來，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惜：“阮先生，您手臂的舊傷在撞擊中撕裂，還伴有輕微腦震蕩，需要臥床休養(yǎng)至少兩周。這段時間一定要注意，別再讓傷口碰水?！?/p>
“舊傷...... 撕裂......” 我顫抖著抬起手，看著纏滿紗布的手臂，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剜了一下。
我想起在寺廟的那些夜晚，阿婉曾抱著我的手臂，輕輕摸著上面的疤痕，眼眶紅紅的：“清硯，以后換我護(hù)著你，再也不讓你受傷了?！?/p>
那時山風(fēng)輕輕吹著，她的聲音軟得像棉花糖。
“砰！” 病房門被人暴力踹開。
容辭臉色陰沉得像暴風(fēng)雨來臨前的天空，幾步?jīng)_到病床前，目光像冰刃一樣盯著我：“你手臂上的紋身是怎么回事？是那個怪物讓你紋的？” 她的聲音里滿是壓抑的狂怒。
我下意識地往回縮了縮手臂，護(hù)著那個紋著處女座星紋的地方 —— 那是阿婉最喜歡的星座，也是我們之間的小秘密。
“不是你的事...... 是我和阿婉的......” 這是我唯一剩下的、不能被玷污的東西。
容辭發(fā)出一聲冰冷的嗤笑：“阿婉？呵！不過是個依附在我身上的怪物！我警告你，別?；?，妄想用那個傻子的喜好來攀附容家！” 她把 “怪物” 兩個字咬得極重。
我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抬起頭，倔強地迎上她的目光，眼里滿是破碎的痛楚和不甘。
我的態(tài)度徹底激怒了她，她猛地俯身，一把掐住我的脖子！
巨大的力道讓我瞬間喘不過氣，眼前一陣陣發(fā)黑！
“容辭妹妹...... 你在里面嗎？醫(yī)生說我有點低血糖......” 門口傳來莊淵策的聲音，來得正好。
掐著我脖子的力道驟然松開！
新鮮空氣涌進(jìn)肺里，我癱倒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息，劇烈的咳嗽讓胸腔像要裂開一樣。
我想起之前在寺廟，為了給發(fā)燒的阿婉采草藥，我不小心從山坡上摔了下去。
阿婉不顧自己還沒好的病，冒著傾盆大雨找了我八個小時。
找到我的時候，她渾身都是泥，臉色慘白，卻死死抱著我，聲音顫抖卻堅定：“清硯...... 以后我再也不讓你受一點傷了！”
昔日的誓言還在耳邊，可眼前這個冷酷的容辭，卻把我拉回了絕望的現(xiàn)實。
眼淚無聲地往下掉，我小聲呢喃：“阿婉...... 如果你還在...... 該多好......”
休養(yǎng)了幾天，我獨自辦理了出院手續(xù)。
身體的虛弱，遠(yuǎn)比不上心里的空洞。
路過莊淵策的 VIP 病房時，我看到門虛掩著，里面?zhèn)鱽硭麕е耷坏穆曇簦骸叭蒉o，你還在怪我當(dāng)初不告而別嗎？可我...... 我那時是因為家里出了急事，才沒辦法告訴你......”
容辭動作輕柔地幫他擦去眼淚，聲音溫和得能滴出水：“我不怪你，淵策。我只恨你當(dāng)初為什么不告訴我，讓我擔(dān)心了這么久?！?/p>
莊淵策立刻靠進(jìn)她懷里，聲音委屈：“那我以后用余生補償你好不好？只求你別再推開我了......”
容辭溫柔地摸著他的頭發(fā)：“好。”
我站在門外，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轉(zhuǎn)身離開。
心口的鈍痛在提醒我，我的阿婉，真的回不來了。
回到容家別墅，看著空蕩蕩的房子，我的眼眶又紅了。
我徑直回了自己的房間，開始收拾行李。
在行李箱最底下，我翻出一個用油紙包著的東西 —— 里面是一疊照片，是我和阿婉唯一一次偷偷溜出寺廟，去游樂場拍的合照。
照片上的我們，笑得又傻又開心。
這些照片，我一直像寶貝一樣藏著。
我用顫抖的手指，輕輕摩挲著照片上阿婉的笑臉，眼淚又忍不住掉了下來，笑著笑著就哭了。
最后，我只抽出一張合照，小心翼翼地放進(jìn)一個老舊卻擦得锃亮的懷表里 —— 這是阿婉在我生日時，連續(xù)幾晚偷偷下山，找老銀匠親手做的，是她留給我唯一的念想。
回憶像碎片一樣扎進(jìn)心里，疼得我喘不過氣。
突然，手機鈴聲響了，打斷了這份短暫的溫情。
“燉碗雞湯送到醫(yī)院給淵策?！?容辭冰冷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沒有一絲商量的余地。
我愣了一下，剛想說話。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后傳來帶著惡意的嘲弄：“怎么？不愿意？不是很想念你的阿婉嗎？不是甘愿為了她，做我的幫工嗎？連這點事都做不好？” 她精準(zhǔn)地戳中了我最痛的地方。
我自嘲地笑了笑。
我的阿婉，從來不會這么刻薄地對我。
我的阿婉，總是把我放在心尖上，連我手指破個小口子都會心疼半天。
可自從容辭 “痊愈” 后，我的阿婉，就像煙一樣散了。
只剩下眼前這個對我滿是厭棄的容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