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他處理完事情，腳步聲靠近。帳幔被掀開一角，他站在那里看了片刻，
然后吩咐：“備水，讓她清理?！睂m女們低眉順眼地上前，將我扶起，伺候沐浴。
水溫燙得驚人，試圖洗去一切痕跡，卻只讓皮膚更加刺痛。她們的動作機械而麻木，
眼神里沒有任何情緒，仿佛在清洗一件器物。換上干凈的寢衣，依舊是素凈的款式，
料子卻柔軟得多。我被重新安置在龍榻的外側(cè)。而他，睡在里側(cè)。燈燭熄滅，黑暗中，
他的呼吸平穩(wěn)悠長，似乎已然入睡。我卻睜著眼，盯著頭頂模糊的帳頂紋路，毫無睡意。
身體像是散了架，每一處都在叫囂著疼痛和不適。龍涎香的味道無處不在，
裹挾著他強烈的存在感，令人窒息。稍微一動，就能碰到他溫熱的身軀。我僵直著，
一動不敢動。這就是帝王恩寵。極致親密，也極致疏遠。他可以把你捧上云端，
也可以瞬間將你碾落塵埃。沒有尊嚴，沒有自我，只是他閑暇時取樂的玩物，
興致來時護著的所有物。姐姐…這就是你用命換來的，帝王的一瞥嗎？值嗎？不值。所以，
他們都得付出代價。后半夜，我迷迷糊糊淺眠了片刻，卻又被噩夢驚醒。猛地睜開眼，
發(fā)現(xiàn)身側(cè)的聞天野不知何時已經(jīng)醒了，正側(cè)身支著頭，在黑暗中靜靜地看著我。那雙眼睛，
在暗夜里亮得驚人，沒有任何剛睡醒的朦朧，只有清醒的、冰冷的審視。
我嚇得心臟幾乎停跳，下意識地往后一縮。“做噩夢了？”他問，聲音聽不出情緒。我點頭，
聲音發(fā)顫：“夢到…夢到有人追我…要殺我…”他伸出手，不是安慰，而是捏住我的后頸，
將我往前帶了帶，語氣平淡無波：“怕什么，朕在?！边@不是安慰，是提醒。
提醒我的生死榮辱，皆系于他一身。我順勢將額頭抵在他微涼的寢衣上，身體微微發(fā)抖，
不敢再言語。他就這樣看了我許久，才重新躺下?！八??！蔽夷睦镞€睡得著。
直到天快亮時，他才起身去早朝。宮女們魚貫而入伺候。我掙扎著想下床行禮，
卻被他按回榻上?！敖袢詹槐厝ヌ筇幷埌玻蒙??！彼麃G下這句話，便轉(zhuǎn)身離去。
我躺在依舊殘留著他體溫和氣息的龍榻上，看著明黃色的帳頂，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乾清宮一夜，像一道烙印，打在了我身上。從今日起，我在所有宮人、在所有后宮女人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