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竹馬婚禮途中，我們莫名其妙穿越古代。他摔傷了腿，
被我背著走了五個小時山路才保住命。足不出戶的五個月，周繼明捏著我越來越粗糙的手，
發(fā)誓一生一世一雙人，建功立業(yè)后補(bǔ)我十里紅妝。后來康復(fù)，他被我領(lǐng)著求差事，
同國公府夫人一見鐘情。當(dāng)晚周繼明偷走我穿越以來所有積蓄，留下字條說她頂多平妻，
絕不讓我做妾。我腦袋空空。自己沒跟他說嗎？我們穿越的古代，女尊男卑。
……1周繼明寫信的時候，我就在門外。他寫信有念出來的習(xí)慣，我聽到他絮絮叨叨，
倒像親眼看著他寫一般。他說，我們會在結(jié)婚前突然穿越，大概是上天想給他一次機(jī)會。
“我自幼在你家長大，寄人籬下，從未擁有過自己的主張?！薄爸钡较蚰闱蠡榈哪且豢?，
我依然不明白自己到底是真的愛你，還是僅僅不愿破壞我們這么多年雙方的情誼。
”“直到遇到她的那一刻?！睂懙竭@，他的喃喃自語停下，低頭傻笑起來。
不同于跟我求婚時那逢場作戲的假笑，周繼明嘴角不自覺翹起，滿心滿眼都是歡喜。
原來這才是喜歡。從前他對我那些不耐煩，不是別人揶揄的關(guān)系好，而是打心底的厭煩。
“如果可以的話，我真希望當(dāng)初領(lǐng)養(yǎng)我的不是你的父母，哪怕在孤兒院長大，
起碼后半輩子我能有自己的人生?！币驗橹芨笇ξ覀兗矣卸?，
爸爸媽媽才不愿讓周繼明孤身一人。
哪怕我們身邊無時無刻不有人非議周繼明是爸爸的私生子，
哪怕他們?yōu)榱怂麛?shù)次忽視我這個親生女兒。我依舊很愛他?？粗芾^明拿上所有積蓄要走，
我擦了擦眼淚，在門口攔住了他：“把戒指留下?！蹦鞘俏覀兇┰疆愂牢ㄒ粩y帶的東西，
也是我唯一能回到現(xiàn)世的契機(jī)。其他的東西他拿走也無所謂，畢竟我答應(yīng)過爸媽要照顧好他，
積蓄就當(dāng)還周家最后的恩情?！皨寢尩那闆r已經(jīng)很差了，我必須盡快回去。
”因為媽媽突然確診疾病，我和周繼明才趕著結(jié)婚。如今突然穿越，
我不知道她心病會加重到什么程度。我必須盡快回去。周繼明被我的突然出現(xiàn)嚇了一跳。
他先是抓緊裝錢的袋子，聽到我只要戒指，嘴里發(fā)出一聲冷哼：“白惠然，
你就那么怕我不愛你嗎？”周繼明那副上位者的悲憫和厭惡看得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正要告訴他婚事從頭到尾都是他父母單方面強(qiáng)迫，
他已經(jīng)冷笑著開口：“你不是說你不喜歡戒指嗎？那我拿去給南喬出席詩宴有什么不行？
”“還是說你就非要控制我一輩子，像個瘋子一樣，哪怕這是古代，
也不許任何一個女生出現(xiàn)在我身邊？”我被他的自作多情逗笑了：“家里根本沒人強(qiáng)迫你，
是你自己賴著不走，花我爸媽的錢，還哄我和你發(fā)生關(guān)系?！被榉坎皇怯浽谒拿拢?/p>
接吻的時候，不是他主動捧我的臉？什么好事都給他占著，到頭來還埋怨我們沒給夠他自由。
簡直可笑。周繼明神情依然是淡淡的，就好像從前每一次我受他牽連被父母責(zé)備時那樣。
“不是因為你喜歡我，高中跟我表白的女生為什么會轉(zhuǎn)校？
”“為什么我填好的志愿會被改成和你同一所大學(xué)，為什么姨媽要接我走時你們不同意？
”“你明明就是喜歡我，不然你今天為什么提早回來了，難道不是因為我腿好了，
你害怕我會勝過你，之后離你而去嗎？”2高中女生轉(zhuǎn)校的事跟我們家根本就沒關(guān)系，
報考志愿更是因為爸媽及時干預(yù)，周繼明才得以考上一本。姨媽心疼媽媽身體，
勸說我們不要繼續(xù)管周繼明，爸媽怕他傷心才撒謊。這些我明明都跟他說過，
周繼明卻從未信過。至于我為什么提前回來——今天是我的生日。
周繼明腿剛好就急著出去做工，我以為他是想給我準(zhǔn)備禮物。
所以才抽空買安眠的檀香木親手雕刻，想帶回來，讓他也能因得到禮物而開心。
結(jié)果他根本就不記得了。我咬緊下唇，不再言語，直接要把戒指搶過來。
周繼明原先只是站著，等我靠近的瞬間，一腳踹在我的盆骨上。那里因為背他下山受了傷，
在這五個月里又不斷加重，幾乎疼到深夜難眠的地步。我沒想過他會真和我動手。
畢竟相伴十幾年，就算有再多誤會，朝夕相處的感情卻是真的。直接跪倒在地上，
我捂著盆骨，疼得呼吸都在顫抖?！澳阒牢覟槭裁磿ι蚰蠁桃灰婄娗閱?？
”周繼明摩挲著有了劃痕的戒指?！耙驗槲铱吹缴蚰蠁坦室夥篷R欺負(fù)你了，
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和你還有你爸媽對我時一模一樣。
”“或許只有哪天你像曾經(jīng)的我那樣卑微，我才會真正愛上你吧?！蓖崎_宅院的門，
周繼明將受損的戒指直接扔到了街道上。沒有任何猶豫，沒給我任何機(jī)會。那枚由我設(shè)計，
從頭監(jiān)工到尾的結(jié)婚戒指，在來往車輪之下，徹底碾成了粉碎。
指甲在地面生生摳住一道血痕。我因再也見不到父母痛哭，
周繼明卻站在宅院門口高呼：“我一定要享受一次三妻四妾的生活，
享受在真正屬于男人的時代，權(quán)力到底是何等美好的滋味！”他狂笑著張開雙臂。
鞋尖還未觸及宅院外的土地。我從身后猛地拽住周繼明的頭發(fā)，
抄起菜刀對著他剛?cè)耐冗B砍五刀。那些被我下跪求來的大夫治好的傷口，此刻皮開肉綻，
比下山那時更甚。我不顧滿手的血，胡亂用力擦去眼角的淚水：“既然你不想要，
那就一樣一樣的，全部還給我?！敝芾^明尖叫著抓我的手腕。若非沈南喬匆匆趕來攔下，
他這條腿恐怕從此再無站立的可能?！爸芾删杂着隳汩L大，患難時多次救你性命。
”“今日不過受邀來我府上喝了盞茶，你怎能如此心狠手辣，竟要砍斷他的腿將他囚禁？
”她佯裝慈悲，掩面的寬袖口下，嘴角卻翹起抹難以察覺弧度。近日京城出現(xiàn)多起殺夫案。
圣上再三勒令，五品及以上官員要以身作則，寬待夫君。
難怪我看沈南喬身邊的丫鬟如此眼熟。想必是自周繼明進(jìn)宅院起，她就守在門口，
專等我們爭執(zhí)，好第一時間通知沈南喬。換作常人，恐怕早發(fā)現(xiàn)沈南喬心懷鬼胎。
周繼明卻驕傲自大，自以為靠魅力征服沈南喬，卻不知他只是她算計我的一環(huán)。
“身為朝廷重臣，罔顧圣旨，草芥人命。”“白惠然，你如何擔(dān)得起刑部尚書之名！
”沈南喬厲聲叱喝。
宅院外早早偽裝好的國公府家丁瞬間一呼百應(yīng)：“為這點(diǎn)小事就要砍斷周郎君的腳，
白尚書往日破獲的案子，怕不是也是靠屈打成招才得以定罪？”“古人言，糟糠之夫不下堂！
她倒好，竟當(dāng)眾殘害自幼相伴的竹馬！”3周繼明虛弱地靠在府醫(yī)懷中。
看到眾姑娘替他說話，望向我的目光更是得意。“看到了嗎？所有人都看得出你配不上我，
只有你還覺得我虧欠你?！薄澳钤谖覀冞^去十幾年的情分，我可以給你個機(jī)會。
”“只要你像過去五個月那樣體貼入微地照顧我，我可以不計較你今天的潑婦行為，
賞你做我的妾?！彼运鋵?shí)知道我這五個月有多艱難。知道我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姑娘，
為讓我們活下去受了多少委屈。明明知道，他還是在沈南喬故意放馬嚇唬我時，扔下我，
護(hù)在她的身前。在我無數(shù)次哭著在夢中說想回家后，親手毀掉我最后的希望。
手指捏得嘎吱作響，我朝沈南喬行禮：“虞國公誤會了，
周繼明只是我無意從山上救下的郎君，我照顧他半年，本以為能救得一位伉儷情深的夫君，
不曾想......”我深深嘆口氣，眼淚說來就來：“不曾想他說傾心虞國公已久，
背著我將家里積蓄全部偷走，說是用作娶虞國公的聘禮?！薄拔医毡涣荫R沖撞，
時常頭暈眼花，回宅誤把這位周郎君當(dāng)作賊寇，這才無意出手傷了他。
”宅院租房契約只有我一人的名字。只要我咬死不認(rèn)識周繼明，他就算磨破嘴皮，
也難逃竊賊之名。更何況他愚蠢又自負(fù)。“我給過你機(jī)會了，白惠然。
”“往后再想求我做你夫君，就沒那么容易了?！敝芾^明說完看向虞國公，討好道：“夫人，
我和白惠然青梅竹馬，她父母曾親口許諾，說我可以隨便用她的錢財。
”“我不過按令尊令堂意思，取她錢財照顧她，怎么能算作偷呢？
”沈南喬因夫人這個稱呼皺緊眉頭，聽到周繼明承認(rèn)不問自取更是頻頻搖頭。
周繼明卻半分沒有察覺，還一個勁吹噓自己：“夫人，
我和白惠然這種只有嘴上功夫的小女子不一樣?！薄拔疑现煳南轮乩?，
無論是打仗還是治國，都一定能為你做出驚世駭俗的豐功偉業(yè)?！薄靶∨樱?/p>
這位小郎君莫不是患了瘋病吧？”終于有湊熱鬧的婦人忍不住，譏笑嘲弄。
“男人不在家好好相夫教子，跟著女人在外拋頭露面，還倒反天罡說什么小女子，
真是不知綱常倫理幾字怎么寫?！鄙蚰蠁掏瑯訉擂?。周繼明前些時候跟著我造訪國公府。
言行舉止雖說有些逾越，但知書達(dá)理，看著也像仕宦之家出來的子弟。
不曾想今日一口一個夫人，小女子，讓她這個幫忙出頭的都跟著丟盡了顏面。斜睨示意丫鬟，
她謊稱沈老太太身體不適，匆忙想抽身鬧劇。奈何周繼明死纏爛打要跟著她。
我攔在國公府馬車面前，
嘴角笑意同沈南喬來時那般幸災(zāi)樂禍：“方才虞國公提點(diǎn)我要對夫君寬柔以待，
如今周郎君指名道姓要跟著虞國公學(xué)習(xí)，虞國公想必不會拒絕吧？”沈南喬面色鐵青，
顯是百般不情愿。開口正要找借口推脫，我出聲提前堵了她的嘴?！坝輫遣淮饝?yīng)，
我可就要好好想想。”“你是不是對圣旨不滿，有意苛責(zé)我這位陛下親自擢升的刑部尚書了？
”這頂帽子扣下來，沈南喬咬爛后槽牙也擠不出半個“不”字?，F(xiàn)場一片混亂，
周繼明又因左腿包扎的劇痛難以分神。沒聽清方才我們在爭辯什么。他被國公府的下人扶著，
蹣跚上車時，回頭同我道：“我不會像你，蹉跎半年，還在破宅混吃等死。
”“我會建功立業(yè)，等到平步青云登基稱帝，再讓你做朕的皇后。
”我笑著聽他壓低聲音的耳語。心里在賭，他在國公府的深宅大院，究竟能活幾日。
4不用主動打探國公府的事。周繼明的做派，不乏好事者傳話給我。尤其是刑部李侍郎。
她身為沈南喬夫君的姐姐，恨不得日夜跟我抱怨這位弟媳管家無能。
“那么一個不通禮數(shù)的蠢貨，沈南喬居然還納了他當(dāng)側(cè)夫。
”“聽說他吹噓自己有本事讓圣上拓土開疆，舍弟好心勸阻，
他沖進(jìn)灶房就搶了菜刀出來亂揮，嚇得滿屋男眷雞飛狗跳?！薄鞍咨袝?，你說，
虞國公到底從哪里找來這么個人才？”他戲弄的語氣讓我有些晃神。過去的二十五年，
有許多人同我說過類似的話?！盎萑?，他居然是你哥哥嗎？”在我花整兩個月準(zhǔn)備面試，
卻被人事以“還是希望能招男生”勸退時。所有朋友都盡他們所能安慰我，
周繼明卻說：“只招男生只是借口，說到底，你還是不夠優(yōu)秀?！彼f得理所當(dāng)然。
等到現(xiàn)在真正站在女性視角，才知道這道鴻溝有多深。我搖搖頭，將心思全放在批改卷宗上。
這幾日科舉，京城來往考生不少，有歹人趁機(jī)作亂，大大小小多了不少案子。
忙完已經(jīng)到放榜。不少仕宦家族在科舉慶宴為兒子挑選合眼緣的夫人。
我被李侍郎拉著看眾新科進(jìn)士打馬球，免不了卷入眾家族的聯(lián)姻之中。
“白尚書年紀(jì)輕輕便如此優(yōu)秀，不知哪家郎君好福氣，能嫁給你這樣的姑娘。
”“建功立業(yè)不急于一時，傳宗接代才是大事，白尚書要是沒準(zhǔn)數(shù)，
我們也可以幫著參謀參謀?！蔽倚Χ徽Z，目光始終跟著馬球場上朝氣蓬勃的姑娘們。
她們無拘無束，笑著吟詩頌歌。只是還未等這場馬球分出勝負(fù)，耳邊忽地傳來熟悉的聲音。
“偌大的科舉慶宴，竟連一個男子的身影都看不到。
”周繼明從聚集在角落的仕宦兒郎中擠出來，雙手背后，瘸著腿也掩蓋不了他臉上的倨傲。
我趕緊去拉旁邊的李侍郎，控訴她居然傳假八卦?！笆裁醇侔素?！”李侍郎推開我，
扶正帽子拍拍衣袖：“我昨天才借著看望弟弟去打探了，這個周郎君不知用了什么法子，
竟預(yù)言了今早的晨雨?！薄坝輫蟾攀强此尤挥姓夹遣坟缘哪芰?，
這才將他偷摸帶到慶宴上?！弊蛱煸茖涌粗怯悬c(diǎn)像下雨。不過我猜他能算中今天下雨，
多半還是因為他那規(guī)律的風(fēng)濕病。周繼明昂著頭穿過震驚的眾多女眷，
目光掃過馬球場上眾進(jìn)士，最后落在正與旁邊李侍郎對坐飲酒的我身上。
“一介女流還自稱什么刑部尚書，真是可笑至極。
”他隨即指著馬場的旁邊身披紫紅寬袍的女子?！澳?，去給我牽匹馬來。
”“我今天就好好教教你們這群不自量力的井底之蛙，在男人的文才和力量下，
女子的頑抗有多不堪。”三句話，震懾了在場所有的仕宦大家。李侍郎瘋狂拉我袖子，
“他瘋了？那那那，那可是——”那女子身后的短發(fā)女侍衛(wèi)瞬間將刀拔出來，被她抬手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