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成冷宮妃子的接生婆,原主被貴妃毒殺只為搶功。瀕死之際,
我聽見貴妃甜膩笑聲:“快把本宮縫線染血,顯得辛苦些?!笨p合針?巧了,
我前世是頂尖外科醫(yī)生。我掏出祖?zhèn)縻y針扎穴止血,把公主從肚子里剖出來。
“區(qū)區(qū)橫胎難產(chǎn),也值得貴妃娘娘賭命縫合?”貴妃顫抖著要割我舌頭,
皇帝正巧推門而入——“愛妃醫(yī)術(shù)高明,竟連開膛破肚都能做到?”當(dāng)晚貴妃被杖斃,
我升為院判。接生時用的銀針卻被太子奪去?!按宋飪挫澹摓楣滤?。
”我冷笑掏出開顱金鋸:“還有更兇的,太子殿下要見識嗎?”刺骨的寒意,
像無數(shù)細(xì)密的針,扎透了我每一寸皮膚。我猛地睜開眼。沒有無影燈,沒有消毒水的味道,
更沒有平順冰冷的監(jiān)護(hù)儀低鳴。只有一股腐敗咸濕的霉味狠狠鉆進(jìn)鼻孔,熏得人頭暈?zāi)X脹。
視線里糊著混沌昏暗的光,幾道蛛網(wǎng)在高聳得看不見盡頭的朽木梁上糾纏不休。
身下硌人的、濕透的稻草散發(fā)著爛葉子味兒和某種可疑的腥氣。冷宮?不,
這分明是地獄里最荒僻的一個角落。記憶碎片如同被粗暴搗碎的玻璃,帶著尖銳的棱角,
狠狠地刮擦著我的意識。一個戰(zhàn)戰(zhàn)兢兢跪在角落接生婆的形象……那卑微的影子,
屬于這具身體的原主。最后的畫面,是一片濃得化不開的陰鷙笑容,逼近的粗糙陶碗,
滾燙的液體強行灌入喉嚨,灼燒般的劇痛瞬間撕裂一切……“……呃!
”喉嚨里抑制不住地發(fā)出一聲粗啞痛哼?!靶蚜??”一個故作驚訝的柔軟女音飄了過來,
帶著做作的惋惜,“命倒是真硬,不愧是能摸進(jìn)貴人產(chǎn)房的粗鄙東西。”這聲音,
像裹著蜜糖的毒刺。我費力地轉(zhuǎn)動沉重的脖子,尋聲望去。幾丈開外,立著燈火匯聚的中心。
幾個內(nèi)侍太監(jiān)提著羊角宮燈,小心翼翼圍拱著當(dāng)中一個纖細(xì)窈窕的身影。緋紅的宮裝,
用金線密密繡著繁復(fù)至極的鳳凰穿牡丹,在昏黃的光線下流淌著冰冷刺目的光澤。一張臉,
艷麗得如同開到荼蘼卻偏偏覆著霜雪的海棠。嘴角噙著的那抹笑,涼薄如刀鋒,
割得人眼睛生疼。趙國丈家的嫡女,皇帝心尖上的人——趙貴妃。她居高臨下,
淡漠地掃了我一眼,那目光,仿佛在掂量一塊即將被丟棄的爛肉?!盎屎竽锬镞@命,
可真是大得讓人……”她尾音拖長,像是品咂著某種愉悅,“不,是皇后娘娘這孩兒命硬,
拖著她遲遲不下來呢?!彼哪抗庠竭^我,落在我身后那張搖搖欲墜的破爛床榻上。
那床上蜷縮著更深的陰影。一個女子像被血污裹住的破布娃娃,
青白交加的臉上沒有一點活氣,汗水和凌亂的黑發(fā)黏在頰邊,
深陷的眼窩里嵌著兩顆毫無焦距的眼珠,嘴唇干裂起皮,
每一次微弱急促的吸氣都伴隨著瀕死般的抽動。薄薄一層被血浸透的粗布下,
一個極其不自然的凸起頂?shù)美细?,像有什么兇狠的怪物即將破體而出。那形狀……不對!
我心口猛地一抽,那是橫胎!在原主的記憶里,冷宮皇后已掙扎了三日三夜,羊水早破,
胎兒的胳膊甚至……我曾是頂尖的醫(yī)者,目光便是最精準(zhǔn)的尺。那姿態(tài),絕望得讓人窒息。
那高高隆起的頂端,并非尋常胎頭下沉的形狀,而是一種異常的、扭曲的僵硬。
羊水流盡的子宮如同一口枯竭的深井,胎兒被死死卡住不得出路,這是死局!
原主最后灌下的毒藥正在我血管里瘋狂燃燒,視線邊緣陣陣發(fā)黑翻騰,
一股灼熱的鐵銹味不斷涌上喉嚨。身體沉重得仿佛灌了鉛,
每一次呼吸都扯動著五臟六腑火燒火燎地劇痛。不行!這樣下去,一尸兩命只是眨眼間!
“……娘娘……胎位……不正……”我用盡所有力氣,聲音嘶啞破碎得像砂紙摩擦,
“皇后……危殆!”“危殆?”趙貴妃像是聽到了極荒謬的笑話,掩口嗤笑出聲。
那聲調(diào)里充滿了虛假的不敢置信?!斑@話可真真嚇?biāo)廊肆?!”她眼波流轉(zhuǎn),
瞥了身邊那個面目精明的嬤嬤一眼,“本宮可是親自守在這兒,皇后姐姐不過是龍種貴重,
分娩艱難了些罷了?!蹦菋邒吖?,渾濁的老眼里閃過毒蛇般的光,
立刻心領(lǐng)神會地接口:“正是呢!貴妃娘娘心懷慈悲,特意趕來,
已親自為皇后娘娘縫合止血……”縫合?!兩個字像冰錐刺入我的耳膜?;闹?!
在毫無意識、毫無生命體征監(jiān)測、感染風(fēng)險堆積如山的境況下縫合?這是催命的符咒!
趙貴妃似乎很滿意周遭死寂的恐懼,蓮步輕移,緋紅的裙裾無聲拂過冰冷骯臟的地面,
在我身前不遠(yuǎn)處停下。她垂眸,打量著手指上那枚碩大奪目的紅寶石戒指,
聲音柔軟得如同情人的絮語,卻淬滿了砒霜:“只是……今夜這場功勞,
本宮需要它看起來更加‘辛苦’一些?!彼⑽⑵^,看向那個拿針線的嬤嬤,
笑容甜蜜而殘忍:“彩珠,別耽擱。就用她那臟污的血,給本宮的‘功勞’,再添上些顏色。
”那個叫彩珠的老嬤嬤應(yīng)了一聲,干枯的手從旁邊一個黑漆食盒里,
取出了幾樣?xùn)|西:一條雪白簇新的巾子,上面赫然浸透了淋漓的深褐色血跡!
還有一根粗大的、閃著寒光的縫合用銀針和一卷細(xì)麻線!她要偽造證據(jù)!要用皇后的命,
甚至可能包括我這條賤命,去染紅她的功勛簿!原主的毒殺畫面驟然炸開,
與眼前這“染血”的惡毒重疊!彩珠獰笑著,拎著那根閃著致命銀光的針,
一步步逼近躺在地上、只剩下喘氣力氣的皇后。“趙琳瑯!”我用指甲狠狠掐進(jìn)掌心,
尖銳的刺痛強行拉回一絲搖搖欲墜的清明。
血液里翻騰的毒火和胸腔幾乎炸裂的憤怒撞在一起,
爆發(fā)出一聲嘶啞凄厲的咆哮:“你要她死?!”這一聲如同驚雷,在死水般的冷宮里炸開。
周圍的太監(jiān)們嚇得渾身一哆嗦,提著宮燈的手都晃了晃。昏暗中,光影劇烈搖晃起來。
趙貴妃的腳步猛地頓住了。那張艷若桃李的臉?biāo)查g蒙上了一層寒霜,狹長上挑的鳳眼里,
淬毒的驚怒如同實質(zhì)的火焰噴薄而出。她霍然轉(zhuǎn)身,纖細(xì)的手指直直地指向我,
指尖因為震怒而微微發(fā)顫?!昂靡粋€不知天高地厚的賤婢!”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尖利刺耳,
再不復(fù)之前的柔媚,“憑你也敢直呼本宮名諱?憑你也敢信口雌黃污蔑本宮?
我看你是嫌那條賤命太長!堵上她的嘴!拖出去,立刻亂棍打死!”死令出口,
那兩個提著宮燈的內(nèi)侍立刻放下燈,兇神惡煞地?fù)湎蛭摇⊥春投舅卦隗w內(nèi)瘋狂撕扯,
喉頭腥甜翻涌。但我腦子里那一線屬于“楚明舒”的冷靜,在巨大的死亡壓迫下,
銳利得如同出鞘的手術(shù)刀!染血的新布?偽造?皇帝多疑……這就是唯一的縫隙!
我沒有后退,反而在體內(nèi)毒火煎熬最深處,生出一股孤注一擲的蠻力。我不理會撲來的太監(jiān),
眼睛死死釘在趙貴妃那張扭曲的臉上,聲音用盡全力向外送,
嘶啞卻每一個字都帶著穿骨透肉的力道:“我若死了!后日驗傷,
仵作定能看出娘娘您那巾上染的是人血!可針口下皮肉,沒有半分掙扎痕跡!
皇后娘娘現(xiàn)在氣息全無!娘娘!天衣無縫的功勞,您確定……經(jīng)得起圣上身邊的鷹犬細(xì)驗么?
!”“住手!”兩個字,如同冰河爆裂,猛地截斷了兩個太監(jiān)的動作。
趙貴妃的指尖停在了半空中。她臉上的震怒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一片令人心驚的慘白。
剛剛還噴火的眼睛,瞬間縮成了兩點驚疑不定、甚至帶著一絲恐懼的寒芒。
那恐懼并非針對地上的我,
而是射向了一個更高、更模糊、也更具毀滅性的方向——那個坐擁天下生殺予奪的男人。
周圍安靜得可怕,只剩下皇后細(xì)若游絲的、瀕臨斷絕的喘息聲,如同催命的鼓點。
這瞬間的凝固,就是我的機(jī)會!生死一線,爭的就是這剎那的空白!
那兩個太監(jiān)像被無形的鎖鏈拴住,
眼神遲疑地在她們高高在上的貴妃娘娘和我這渾身血污、瀕死的“瘋婆子”之間游移。
趙貴妃的臉,白得如同貢瓷,連唇上的胭脂都失了幾分顏色。她死死盯著我,
眼里的毒火在洶涌翻滾,像是在權(quán)衡滅口與善后哪個風(fēng)險更大。就是現(xiàn)在!
身體里最后一股屬于“楚明舒”的力量,沖破了毒藥的麻痹和垂死的沉重。
我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困獸,無視一切可能落下的棍棒,用盡肺里最后一點空氣,
從齒縫里擠出嘶吼:“讓開!若皇后有失,胎兒難產(chǎn)夭折!你們所有人!
”我用布滿紅血絲的眼睛環(huán)掃過那些提燈的內(nèi)侍、那面目可憎的嬤嬤,
最后釘子一樣釘回趙貴妃臉上,“都等著去陰曹地府給主子請罪吧!
”“請罪”兩個字落地有聲。內(nèi)侍們齊齊打了個寒噤,臉上血色盡失。他們這些人命,
在主子眼里,連草芥都算不上。趙貴妃胸脯急劇起伏了兩下,
那緋紅色的宮裝下仿佛壓抑著瀕臨爆發(fā)的火山。她的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臉上的殺意幾乎要凝成實質(zhì),毒蛇般鎖定在我身上。但最終,那份對后果的深刻忌憚,
壓倒了暴怒。她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冰冷的字眼,
每一個都像淬了寒冰的針:“讓她……試試。若母子俱亡……本宮定將你……挫骨揚灰!
”挫骨揚灰?呵,等我死了,骨頭早不知化成哪棵樹下的泥了!
我喉嚨里那股滾燙的鐵腥味再也壓不住,“哇”地一口黑血噴了出來,
濺在身前冰冷骯臟的地上。身體晃了晃,眼前金星亂冒。但我不管了!賭上了所有的籌碼!
我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尖銳的劇痛和滿嘴的血腥味,
強行刺破了翻涌的黑霧,讓視線短暫凝聚?!搬?!給我拿針來!越細(xì)越好!燒酒!沸水!
干凈的白麻布!快!”我吼了出來,聲音帶著劇痛摩擦的粗糙質(zhì)感,不容置疑。
那兩個被“挫骨揚灰”嚇住的太監(jiān),像被無形的鞭子抽了一下,竟真的猶豫著向墻角縮了縮。
一個反應(yīng)稍快的小內(nèi)侍,白著臉,慌忙從彩珠放下的那個黑漆食盒里翻騰著,
找出了一卷備用的、更為細(xì)密的縫合針線遞過來。針線?湊合吧!我?guī)缀跏菨L爬著,
踉蹌?chuàng)涞侥菑埍鹊鬲z刑床好不了多少的破床前。血腥味和內(nèi)臟特有的潮濕腥氣瞬間將我淹沒。
皇后那張臉已是死人才有的灰敗,甚至連微弱的呻吟都聽不到了,
只有胸腔幾乎感覺不到的微弱起伏證明她還剩一口氣。
那觸目驚心的高隆腹頂……就是死亡的倒計時!沒時間消毒,沒時間猶豫!
我一把扯過那卷細(xì)針線,將那些繡花般的絲線粗暴扯掉,只剩下粗糲的銀針本身。
左手猛地探向腰間——那里,在原主的記憶里,是她最值錢的一樣家當(dāng),
祖上傳下、偶爾用來應(yīng)付針線活的一支磨得锃亮、幾乎看不出原貌的細(xì)長銀簪!
冰冷的簪身入手,帶著一股奇異的安定力量?!班屠病彪p手同時發(fā)力,用簪尾尖銳處,
極其粗暴地將皇后身上那層濕透、浸滿污血的破爛中衣從中撕裂!
整個腹部完全暴露在渾濁的燈光下。高聳的腹部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異常詭異,
皮膚緊繃發(fā)青,皮下扭曲的血管如同盤繞的毒蛇。那形狀……不是尋常胎頭下沉!
“按住她的手腳!”我又吼了一聲。那兩個站在一旁、還在天人交戰(zhàn)的小內(nèi)侍,
像是找到了發(fā)泄恐懼的出口,手忙腳亂地上前,死死壓住了皇后冰冷癱軟的四肢。
毒藥帶來的麻痹和臟腑的翻江倒海持續(xù)撕扯著我。我死死咬住后槽牙,
牙根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集中全部精神,
右手兩指按在那高隆腹頂?shù)挠覀?cè)——原主瀕死前的記憶碎片告訴我,
胎兒的手已經(jīng)脫出了一點?!澳恪氵@賤婢在做什么?!
”背后傳來趙貴妃尖利驚駭?shù)馁|(zhì)問,“不許……”不準(zhǔn)?去他娘的不準(zhǔn)!
右手持著那支原本屬于“接生婆”的銀針,借著渾濁搖曳的燈光,
我看準(zhǔn)那一點極細(xì)微的顫動,以無可比擬的精準(zhǔn)和千錘百煉的手感,“噗”的一聲,
將針尖沿著宮體下緣最薄弱的肌肉群,毫無猶豫地刺了進(jìn)去!針尖精準(zhǔn)地穿透了肌肉層,
刺破了阻礙胎頭的關(guān)鍵韌帶的附著點!不是縫合,是破壞!
破壞那阻止胎兒降生的最后一道頑固堤壩!“呃——??!”身下早已氣若游絲的皇后,
身體猛地一弓!像離水的魚瀕死掙扎,發(fā)出一聲扭曲慘烈的嘶鳴!“反了!反了!
”趙貴妃失控尖叫,精致的臉扭曲變形,“她這是行刺!給本宮拿下她!
”兩個被我聲音懾住的太監(jiān)如夢初醒,驚惶地要沖上來。就是現(xiàn)在!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起!”我喉嚨里滾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右手的銀針猛地一挑!同時,
左手緊握的銀簪狠狠地壓進(jìn)腹部左側(cè)上方,強行引導(dǎo)那變形宮體的旋轉(zhuǎn)!
呼啦——一股溫?zé)岬?、難以形容的血水混雜著黏膩的組織液體,如同開了閘的洪水,
猛地從針口涌出!與此同時,那個頂?shù)美细摺惓=┯驳耐蛊稹旱暮蠹绫常?/p>
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猛地推了一把,開始向下滑!就在胎肩往下猛力一滑的瞬間——“手!
”我厲喝出聲,眼睛死死盯住產(chǎn)口方向!幾乎是應(yīng)著我的聲音,
一只蒼白發(fā)青、沾滿了暗紅胎脂和血污的極小手臂,猛地從產(chǎn)道里滑了出來!
小小的、蜷曲的手指,在渾濁微弱的燈光下,呈現(xiàn)出一種近乎冰冷的透明質(zhì)感!
這詭異恐怖的一幕,如同旱地里炸開的驚雷,瞬間劈開了所有人的意識!
那兩個撲過來的太監(jiān)像被人憑空掐住了脖子,僵在原地,眼睛瞪得幾乎脫眶!
趙貴妃那張涂脂抹粉的芙蓉面霎時褪盡血色,驚得向后踉蹌一步,撞在身后的老嬤嬤身上,
喉嚨里咯咯作響,一個字也吐不出來!連那個一直表情惡毒的彩珠,此刻也張大了嘴巴,
渾濁的老眼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恐懼和茫然。死寂!
只有血水滴落的啪嗒聲和皇后瀕死的微弱喘息。成了!硬生生撕開了一條狹窄的通道!
但這僅僅是開始!胎肩露出只是第一步?;屎髿馊魬医z,早已失血過多,
那涌出的血水帶著不祥的暗色。她撐不住了!“酒!”我頭也不回地嘶喊,
聲音因為急迫而變了調(diào)。劇毒在血脈里翻涌,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刀子,
視線邊緣開始出現(xiàn)濃重如墨的黑斑。一個小太監(jiān)跌跌撞撞捧來一個打開的酒囊,
濃烈的燒刀子氣味彌漫開來。我抓起酒囊,
不顧一切地灌向那猙獰的產(chǎn)口和剛剛刺入銀針的位點。刺激性的酒液沖刷著皮開肉綻的傷口,
卻也是此刻唯一能做的消毒手段。皇后被這劇痛刺激得身體劇烈痙攣彈起,又被死命按住。
“按??!”我聲音如同刀刮鐵銹。一邊用粗糙的衣角勉強擦掉手上大部分黏膩的污血,
一邊飛快摸索向皇后胸口。手下的皮膚冰冷得毫無溫度,脈搏微弱得幾乎消失,但位置還在!
左手那根粗糙的銀針再次刺下!這一次,落在鎖骨下一寸深處——手少陰心經(jīng)極泉穴!
用盡畢生手勁,捻轉(zhuǎn)直刺!“呃!”皇后胸口劇烈起伏了一下。同時,右手食指中指并攏,
死命壓住還在不斷滲血的創(chuàng)口上方動脈!就在此時,產(chǎn)道內(nèi)傳來微小的聲響和阻力。
胎兒的肩峰卡在恥骨聯(lián)合邊緣,艱難地轉(zhuǎn)動著位置!死局仍在!
我目光急速掃過這狹小污濁的牢籠,
最終死死釘在角落——一根被棄置已久的、粗大沉重的舊宮燈鑄鐵燈柱!底座是方形,
燈柱粗如幼兒手臂?!盁糁?!給我!”我吼著。一個小太監(jiān)下意識地聽了使喚,
將那冰涼沉重的鐵家伙拖了過來。沒有現(xiàn)代產(chǎn)鉗,沒有任何杠桿工具,只能用最原始的力量!
我用腳將那沉重的燈柱底座狠狠踹入皇后背后腰下的血污稻草中,充作支點。
顫抖的左手抓起那鑄鐵燈柱,如同握著一柄粗糙的鐵棍,
尖端死死頂住胎兒暴露在產(chǎn)口外的肩胛骨下方!“用力!娘娘!向下面用力!最后一次!
”我沖皇后耳朵嘶吼,明知她可能根本聽不見。右手的銀針毫不留情地刺向她的人中、指尖!
同時,我整個身體爆發(fā)出最后一點屬于“楚明舒”的、壓榨生命的蠻力!
左腳狠命抵住堅硬的地面!身體后傾,將所有力量壓到左臂緊握的燈柱上!
像啟動一個古老絞盤的杠桿!“給……我……出來!”吼聲撕裂喉嚨。
吱嘎——燈柱在沉重的底座上發(fā)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鐵鑄的尖端陷入皇后緊繃的皮膚組織,
發(fā)出沉悶撕裂的聲響。那一瞬間,時間仿佛凝固了。然后——噗嗤!
一股巨大的推力順著宮腔猛烈傳遞,伴隨著更為大量的血污液體噴涌而出!
一個青紫的、沾滿粘液的小身體,終于伴隨著濕滑的沖力,硬生生被撬出了那個死亡的通道!
臍帶在腰間纏繞了一圈??諝饽郎艘凰病!斑腊“ 。?!
”皇后喉嚨里爆出最后一聲撕心裂肺、耗盡生命的慘叫!
整個身體像拉滿的弓弦一樣繃到極致,隨即如同一張徹底碎裂的布帛,轟然癱軟下去,
再無聲息。一張慘白如紙的臉上,最后一點微弱的光也徹底熄滅了。
冷宮里的空氣沉重得能壓碎骨頭。角落里提燈太監(jiān)的手抖得幾乎握不住桿子,
光暈在污濁的墻上瘋狂晃動,映出他們一張張毫無人色的臉。趙貴妃死死捂住嘴,
指甲陷入皮肉,那雙漂亮的鳳眼驚懼地睜著,死死盯著地上那攤小小的、蜷曲的青紫色東西。
“活了……居然……活了……”彩珠老嬤嬤喉嚨里咯咯作響,像被鬼掐住了脖子。
那東西落在污血稻草里,不動了。沒有哭聲。心臟猛地一沉!時間!
劇痛和毒素像潮水一波波沖擊著我的意志,視線模糊得厲害。我撲過去,
顧不得地上黏膩的血污,伸出同樣顫抖的手。左手三指分開,
用盡全力按壓那細(xì)小青紫胸廓中央偏下的位置,一下,又一下!不是盲目猛砸,
是精準(zhǔn)的復(fù)蘇按壓!同時,右手抓起那根最初用過的銀針,在所有人驚駭欲絕的目光中,
閃電般刺向嬰兒那薄得透明的右腳底——涌泉穴最深點!捻轉(zhuǎn),提插!“咳咳!
”一聲極其微弱、猶如瀕死小貓哼哼般的嗆咳,從那皺巴巴的小嘴里吐了出來!緊接著,
那一直緊閉的青紫口鼻猛地張開,
吸入人世第一口空氣——“哇——嗚……嗚哇……”細(xì)弱、斷續(xù),卻無比清晰的生命啼哭,
終于在這彌漫著腐臭與血腥的冷宮角落,撕心裂肺地響了起來!
皇后殿中的污血浸透了我的破舊布鞋底,冰冷的黏膩感一直向上蔓延,
刺骨的寒意與體內(nèi)焚燒般的劇毒在我四肢百骸里瘋狂拉鋸。意識像是被拋進(jìn)了洶涌的漩渦,
每一寸骨頭都在咯吱作響地呻吟?;屎笠呀?jīng)徹底沒了聲息,像一尊碎裂的蠟像癱在血泊里。
那個被我拼死拽出來的小身體,躺在骯臟的草堆上,哭聲細(xì)弱得如同風(fēng)中殘燭,
卻是我眼下唯一的籌碼。趙貴妃那張被燈光映得慘白的臉上,驚懼短暫地扭曲后,
迅速被一種陰狠、貪婪的毒焰取代。她一步踏出,
尖利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把那孽種抱過來!給本宮!”我瞳孔猛縮。毒計!
她要搶走這初生的嬰兒,親手送到皇帝面前邀功!
再順手把我這個見證她惡行和狼狽的“臟東西”徹底抹掉!
就在這念頭閃過的剎那——“哐啷!”一聲巨響猛然炸開!
冷宮那扇沉重得仿佛積滿了數(shù)代怨氣的高大木門,被人從外面狠狠地撞開了!
刺眼的天光混雜著無數(shù)盞明亮耀眼的宮燈,如同洪水般傾瀉而入,
瞬間將這片鬼蜮般的黑暗角落沖刷得纖毫畢現(xiàn)!門口,佇立著黑壓壓的龍禁衛(wèi)。
他們甲胄森然,手按刀柄,如同沉默的黑色磐石,將光與影的邊界切割得無比銳利。
簇?fù)碓谑绦l(wèi)前方的,是數(shù)個捧著各色醫(yī)藥箱籠、穿著太醫(yī)院特有藍(lán)衫的老者和中年人。
為首一個胡子花白、面容清癯的老太醫(yī),正抬起手臂,用袖子遮掩著突如其來的強光,
渾濁的眼睛里充滿了驚愕和難以置信??諝饫锒溉槐灰环N肅殺的、令人窒息的凝重凍結(jié)了。
在這片如同暴風(fēng)雨前死寂的光明里,一個修長挺拔的身影緩緩踱步而入。明黃色的云錦常服,
袍角用極其纖細(xì)的金線緙絲著盤龍暗紋。陽光和燈光同時落在他身上,
袍上的龍紋仿佛在流淌的金光里活了過來。面龐清俊,劍眉斜飛入鬢,鼻梁挺直,
但那雙眼睛,此刻沒有半分情緒,深得如同極淵寒潭,
里面凝聚著足以凍結(jié)空氣的威壓和……一種徹骨冰冷的審視。他的目光,像是無形的探針,
緩緩掃過屋內(nèi)。最先落在血泊里無聲的皇后身上,那雙深潭般的眸子幾不可查地縮緊了一瞬。
隨即,轉(zhuǎn)向癱軟在墻角草堆上、渾身污血、狼狽不堪的我身上。最后,
那冰寒如同實質(zhì)的目光,
凝固在被趙貴妃貼身宮女彩珠慌忙彎腰、正欲從地上撈起的小小嬰兒上?!半薜暮觅F妃,
”低沉、平靜到?jīng)]有一絲波瀾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種山雨欲來的巨大壓迫感,“辛苦了。
如此深夜,衣不解帶,竟能親手為皇后接生?
”趙貴妃那張艷若桃李的臉此刻白得像一張泡爛的紙,
精心挽起的高髻也因慌亂散落了幾縷青絲貼在頰邊,更添凄惶。
她聽到皇帝那平靜到駭人的問話,身體明顯地晃了一下,
仿佛被那無形的威壓迎面狠撞了一記?!氨荨菹拢 彼偷靥崞鹑柜?,
竟“噗通”一聲跪在了冰冷污穢的地上,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fēng),
緋紅的宮裝沾滿了黏膩的血污也渾然不顧。聲音瞬間就帶上了哭腔,哀戚婉轉(zhuǎn),
“臣妾……臣妾聽聞皇后姐姐難產(chǎn)至此,心如刀絞?。嵲陬櫜坏闷渌?,
只能趕來看看……沒想到……沒想到竟……”她抬起淚光盈盈的鳳眼,如同雨打的海棠,
朝著皇帝的方向。“怎知皇后姐姐已……已成這般光景!”她哽咽著,仿佛痛徹心扉,
“臣妾來時,姐姐已然氣息微弱,都是這個膽大包天的賤婢……對!就是她!
”她的手指如同毒蛇的信子,猛地指向蜷縮在墻角稻草堆里的我,聲音陡然拔高,
帶著噬骨的怨毒與急切撇清的瘋狂:“陛下!是這賤婢!是她不知使了什么妖法!
竟……竟敢用粗大的銀針,刺穿皇后姐姐的腹肚!臣妾……臣妾拼死阻攔,
也被她粗蠻推倒……這才……這才未能阻止這駭人聽聞的行刺??!求陛下為皇后姐姐,
為臣妾,也為這可憐的孩兒……”她的哭訴聲情并茂,字字泣血,“誅殺此妖孽,
以正宮闈啊!”話音未落,剛剛還被皇帝目光嚇得僵硬的彩珠,反應(yīng)奇快。
她猛地從腰間掏出一塊素白的帕子,
上面赫然染著污紅的血跡(我敢肯定那是我咳出的黑血),
閃電般包住小嬰兒細(xì)嫩的手臂和露在外面的肩胛??谥型瑫r尖聲哭號:“奴婢有罪!
奴婢沒能護(hù)好皇嗣!貴妃娘娘也被那賤婢推傷了……您看小殿下這可憐的皮肉??!
”這主仆二人的戲唱得聲淚俱下,配合得天衣無縫。那兩個內(nèi)侍太監(jiān)也如夢初醒般跪下,
伏地顫抖著聲音附和:“是……是!奴才們親眼所見!那……那妖婦行兇!”毒計環(huán)環(huán)相扣。
我是她們唯一的活證人,卻也是唯一能“頂罪”的死人!
體內(nèi)翻騰的毒素和失血的眩暈陣陣襲來,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濃重?;实鄣哪抗?,依舊沉靜,
如同凍了千年的湖面,倒映著眼前這一出混亂的戲劇。他看都沒有看地上那些哭嚎的人一眼。
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卻緩緩地轉(zhuǎn)了方向,穩(wěn)穩(wěn)地落定在我身上。那目光太沉,太銳利,
帶著千鈞的重量和徹底的穿透力,仿佛要剝開我皮囊下的層層偽裝,直視靈魂最深處的真相。
巨大的壓迫感幾乎讓我窒息。我喉頭腥甜翻涌,又強行咽下。
原主記憶里最后的毒藥還在灼燒,身體每一處都在發(fā)出瀕臨極限的警告。但我知道,
此刻示弱、昏厥,就是萬劫不復(fù)!這帝王冷眼一瞥的瞬間,就是我的生死橋!拼了!
在趙貴妃尖銳的哭訴和彩珠等人如喪考妣的嚎叫聲中,
在那幾道匯聚而來的、各懷鬼胎的審視目光里。我撐在地上沾滿污血的手肘猛地發(fā)力!
身體搖搖晃晃,如同風(fēng)中殘破的柳絮,一寸寸,艱難無比,卻又無比倔強地……挺直了脊背。
不再是瑟縮在墻角稻草堆的卑微奴仆,而是一株被風(fēng)霜刀劍斬劈過、卻偏偏不肯折斷的韌草。
動作扯動內(nèi)腑的毒傷,喉嚨口的腥氣再也壓不住,“噗”的一聲,又是一口濃得發(fā)黑的血沫,
噴濺在身下冰冷的青石板上。但我不管!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抬起臉,
迎向那居高臨下的、如同古井深潭般的帝王之眼。唇邊甚至還沾著烏黑的血跡,
一張臉灰敗得如同鬼魅,可那雙眼睛,卻燒著兩簇不肯熄滅的、近乎瘋狂的火焰!
“陛……陛下……”開口的聲音嘶啞得如同被砂輪磨過,帶著瀕死之人的枯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