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梟攬著沈言穿過幾條相對安靜的走廊。拐角處有一段鮮少有人經(jīng)過的過道,墻面刷著監(jiān)獄特有的灰綠色涂料。
"就這兒。"秦梟停下腳步,將沈言推到過道盡頭的墻面前。他單手撐在沈言耳側(cè)的墻面上,高大的身軀投下的陰影完全籠罩住對方。
沈言后背貼著冰涼平整的墻面,余光掃過這段過道——沒有監(jiān)控探頭,沒有雜物堆積,這顯然是被特意維護(hù)過的"安全區(qū)"。
秦梟一手從囚服內(nèi)袋掏出銀質(zhì)打火機,"咔噠"一聲脆響,幽藍(lán)的火苗在兩人之間跳動。他叼著未點燃的雪茄湊近火源。
“等等?!鄙蜓郧謇涞穆曇繇懫?,帶著不容置疑的疏離。
“第一,吸煙有害健康。第二,我現(xiàn)在是傷患,二手煙危害更大。梟哥如果只是想找個地方吞云吐霧,恕不奉陪?!?他說完轉(zhuǎn)身離開。
“嘖?!鼻貤n動作頓住,手腕一翻,“咔噠”一聲合上了打火機蓋放回褲兜?;鹦窍纾┣岩琅f未燃。
他長腿一跨,兩步就堵在了沈言面前。
“就你講究?!鼻貤n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他伸出手,卻不是粗暴的抓握,而是帶著一種奇異的、近乎克制的力道,輕輕按住沈言的肩膀,將他推靠在冰涼的墻面上,形成了一個壓迫感十足的壁咚姿態(tài)。
沈言被迫仰頭看他,黑沉沉的眸子里映著秦梟輪廓分明的臉。距離太近,他能清晰地聞到秦梟身上殘留的煙草味。
“不讓抽煙?”秦梟低下頭,灼熱的氣息拂過沈言的鼻尖,“那老子就抽點別的解解饞?!?/p>
他的目光如同實質(zhì)的火焰,從沈言被紗布覆蓋的額角,滑過他挺直的鼻梁,最后定格在那張色澤偏淡微微抿緊的唇上。
話音未落,他空著的那只手已經(jīng)探了過來。粗糙的指腹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先是輕輕碾過沈言喉結(jié)下方那個屬于他的牙印,滿意地感受到指下皮膚的繃緊和細(xì)微的戰(zhàn)栗。
接著,手指順著脖頸滑下,帶著狎昵的意味,劃過囚服領(lǐng)口下精致的鎖骨線條,目標(biāo)明確地探向那片衣襟微敞下的胸膛——那里,還散發(fā)著淡淡的藥味。
秦梟自己也覺得有點奇怪。這小律師渾身是刺,嘴巴更是動不動就跟他嗆聲,甚至敢拿剪子抵他喉嚨。換了別人,早就被他拆成零件丟去喂狗了。
他非但不覺得惱火,反而像被貓爪子不輕不重地?fù)狭艘幌滦募?,癢癢的,還有點說不出的……舒坦?
沈言平時對別人,不管是強子還是監(jiān)室里其他的人,都是一副拒人千里的冷淡模樣,仿佛沒什么能真正牽動他的情緒??善谧约好媲?,那張冰封似的臉上會因為他而出現(xiàn)裂痕--憤怒的、屈辱的、嘲諷的生動模樣。
每一種變化,都讓秦梟覺得異常有趣,有種親手剝開堅硬外殼、窺見內(nèi)里不同色彩的隱秘快感。
他就是想招惹他,看他為自己破功,為自己流露出那些獨一無二的表情。這感覺,比征服一塊地盤、打贏一場架還要讓他上癮。
“利息還沒收完呢,沈律師。”秦梟的聲音低啞下去,手指已經(jīng)勾住了沈言囚服的第二顆紐扣,“上次醫(yī)務(wù)室,被打斷了。今天正好連本帶利……”
沈言猛地抬手,忍無可忍格開那只在自己身上游走點火的手:“秦梟!適可而……”
“止”字尚未出口,便被徹底堵了回去!
秦梟的動作快如閃電!他猛地扣住沈言格擋的手腕,反手按在墻上,同時俯身,滾燙的唇舌帶著不容置疑的強勢,狠狠地、精準(zhǔn)地攫取了沈言微微張開的唇!
“唔——!”
這一次的吻,比醫(yī)務(wù)室那次更甚。多了蓄謀已久的掠奪和征服欲。
秦梟的舌頭帶著懲罰和占有的力道,強硬地撬開沈言的齒關(guān),蠻橫貪婪地汲取著他清冷氣息下隱藏的、因缺氧和憤怒而升騰的熱度。
煙草的余味混合著秦梟本身的氣息,形成一種令人眩暈的旋渦,將沈言緊緊包裹。
沈言的身體繃緊著,被按在墻上的手腕用力掙扎,膝蓋也試圖頂撞。但秦梟早有防備,結(jié)實的大腿強硬地壓制住他反抗的意圖,另一只手更是牢牢禁錮著他的腰,將他死死釘在自己與墻壁之間。
力量的懸殊讓反抗顯得徒勞,只剩下被動的承受和喉嚨深處溢出的、被堵住的破碎嗚咽。
秦梟吻得又深又狠,像是在品嘗一道極致的美味,又像是在用這種方式宣告所有權(quán)。
他感受著身下軀體的僵硬、顫抖,以及那逐漸因缺氧而升高的體溫和加速的心跳,心底那股奇異的滿足感和征服欲膨脹到了頂點。
沈言越是掙扎抗拒,他越是想要將他徹底揉碎、吞吃入腹,讓他那雙總是冷靜平淡的眼睛里,只剩下因自己而起的迷亂水光。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沈言感覺肺部的空氣即將耗盡,眼前陣陣發(fā)黑時,秦梟才意猶未盡地稍稍退開一絲縫隙。
兩人唇舌分離,拉出一道曖昧的銀絲。
沈言劇烈地喘息著,胸膛起伏不定,牽動著腰腹的傷處帶來陣陣悶痛。他的嘴唇被蹂躪得紅腫水潤,眼尾泛著生理性的紅暈,原本清冷的眸子此刻蒙上了一層水汽,里面翻涌著屈辱、憤怒,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被強行點燃的狼狽。
秦梟盯著他這副模樣,喉結(jié)重重滾動了一下,眼底的火焰燃燒得更旺。他抬手,用拇指的指腹,帶著一種近乎狎昵的溫柔,擦過沈言濕潤紅腫的下唇,抹掉那點水光。
“真特么招人,要不是你身上有傷……”秦梟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帶著情yu未退的砂礫感,“老子真想現(xiàn)在辦了你?!?/p>
沈言猛地偏開頭,避開他的手指,聲音因喘息而破碎,卻依舊帶著冰冷的嘲諷:“梟哥的吻技,粗暴、毫無章法,全憑蠻力,活像條餓瘋了的野狗在啃骨頭——難怪需要威脅來獲取伴侶?!?/p>
秦梟被他這直白的嘲諷噎了一下,隨即非但不惱,反而咧開嘴。
沈言前面說了什么都被自動忽略掉,只聽得到最后兩個字“伴侶”。
秦梟笑得異常坦蕩,甚至……有點得意。
“嫌老子技術(shù)糙?”他往前又壓了半步,滾燙的胸膛幾乎貼上沈言,手指惡劣地捏了捏沈言的下巴,“老子這條野狗就是喜歡啃你這個硬骨頭。咱倆以后有的是時間慢慢‘探討’、慢慢‘練’?!?/p>
他故意拖長了“練”字的尾音,眼神曖昧又危險,見沈言沒說話只瞪著他又補充道:
“怎么,光練技術(shù)夠不夠?要不要讓老子編點酸掉牙的情話哄你?沈律師,你吃這一套嗎?”
他湊近沈言的耳廓,灼熱的氣息噴灑,“‘寶貝兒,你真香’?還是‘心肝兒,給老子親一個’?嗯?”
沈言:“……”
沈言被他這恬不知恥的回復(fù)和那土味情話惡心得眉頭緊蹙,一股強烈的無語感沖散了部分屈辱。
他閉了閉眼,壓下翻騰的情緒。不能被他牽著鼻子走。
他清晰地感受到秦梟這段時間對自己態(tài)度的微妙轉(zhuǎn)變。這頭暴戾的雄獅依舊強勢、充滿侵略性,言語粗俗下流,動作也帶著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但比起最初純粹將他視為可隨意處置的“玩物”,如今似乎多了一絲……奇異的容忍?甚至是……欣賞?
沈言回想:黑子那次,秦梟在暗處觀望,等他陷入絕境才出手,更像是在評估他的“價值”和“烈性”。
而疤哥這次,他來得更及時,處理得更徹底,甚至……守了他半夜?雖然嘴上說著“收利息”,但除了那個粗暴的吻和言語肢體上的調(diào)戲,秦梟確實沒有真正傷害過他,反而兌現(xiàn)了“庇護(hù)”的承諾。
他需要這份庇護(hù)。在這座吃人的監(jiān)獄里,秦梟是唯一也是最強力的保護(hù)傘。
他知道,秦梟與其他重刑犯截然不同。
獄警見了他近乎諂媚的態(tài)度,他能輕易獲取外界昂貴的雪茄、打火機等物資,還能治理像張胖子那樣的獄警……這絕非一個普通囚犯能做到的。
典獄長趙天雄對他的態(tài)度更是微妙,忌憚中帶著討好,這背后必然存在著某種深刻的利益交換甚至……是趙天雄有致命的把柄落在秦梟手中。
更關(guān)鍵的是——秦梟入獄的原因并非秘密。以他展現(xiàn)出的手腕、在外界掌控的龐大勢力,以及他對東區(qū)監(jiān)獄的滲透程度,沈言推斷,只要秦梟想,他完全有能力免受牢獄之災(zāi)。何必親身涉險,主動跳進(jìn)這座煉獄?
除非……這監(jiān)獄里有他必須親自進(jìn)來才能得到的東西!極其重要的東西!
沈言的心跳微微加速。他需要利用秦梟的庇護(hù),更需要摸清秦梟的底牌和目的?;蛟S……秦梟的目標(biāo),與自己翻案、扳倒林隼的終極目標(biāo),存在某種交叉點?要不要……
秦梟見沈言一直沉默,只拿那雙蒙著水汽的眼睛看著自己,挑了挑眉,“怎么?被老子親傻了?沈律師以前沒跟小姑娘打過啵?還是說……”
他故意拖長了調(diào)子,帶著點戲謔,“……害羞了?”
沈言回神,壓下紛亂的思緒和那一絲荒謬的心悸。他冷冷扯了下嘴角,聲音還帶著點親吻后的微?。?/p>
“梟哥想多了。我只是在思考,如何用精確的醫(yī)學(xué)詞匯描述剛才口腔黏膜被暴力摩擦的損傷程度,以及評估由此引發(fā)的潛在感染風(fēng)險。畢竟……”
他抬眼,目光掃過秦梟的嘴唇,帶著冰冷的審視,“某些犬科動物的口腔細(xì)菌種類繁多,致病性極強?!?/p>
秦梟:“……”
他盯著沈言那張一本正經(jīng)胡說八道的嘴,半晌,才從喉嚨里滾出一聲低沉的、像是被氣笑了的聲音:
“操!老子真想把你舌頭拔出來,看看是不是鐵做的!”
沈言不語,他絕不會懷疑眼前這個瘋狗言行一致的能力。
“招蜂引蝶的玩意兒,這才進(jìn)來半個月不到,黑子、疤子、阿文、張胖子……一個個前赴后繼地往你身上撲?!?/p>
他粗糙的手指摩挲著沈言下巴上細(xì)膩的皮膚,帶著一種奇異的占有欲和……嫌棄?
“真特么是個藍(lán)顏禍水!老子看以后得拿根鏈子把你別褲腰帶上拴緊了!”
沈言被他這強盜邏輯氣笑了,偏頭甩開他的手:“禍水?梟哥的邏輯學(xué)看來是體育老師教的。受害者有罪論玩得挺溜。麻煩找上門,難道不是因為某些人像開了屏的孔雀一樣到處宣示主權(quán),才引來了禿鷲的覬覦?”
他冷冷瞥了秦梟一眼,“根源在誰,梟哥心里沒數(shù)?”
秦梟被他嗆得一愣,隨即咧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行!到頭來還成老子的不是了。”
他煩躁地抓了抓自己板寸的短發(fā)。不能抽煙,沈言身上有傷又不能真碰,再這么貼著聞他身上那股子藥味,秦梟覺得自己遲早得引火燒身,在這過道里把他就地正法。
“操,真特么是祖宗!煙不能抽,人特么還不能碰!”
秦梟認(rèn)命似的低吼一聲,一把撈過沈言的肩膀,不由分說地帶著他往外走,力道依舊大,但動作卻避開了他腰腹的傷處,“走走走!吃飯!再跟你待下去,老子得憋炸了!”
強子果然是個機靈的。食堂鬧哄哄一片,唯獨角落一張桌子空著,上面擺著兩份明顯加了料的飯菜——沈言那份甚至多了個煎蛋。
“梟哥!沈哥!這邊兒!”強子遠(yuǎn)遠(yuǎn)看見他們,立刻揮手,臉上堆著殷勤又小心翼翼的笑。
秦梟大馬金刀地在沈言對面坐下,沈言則沉默板正地坐著。
強子麻利地給兩人擺好筷子,又端上一小盆飄著油花的青菜湯,這才擦了擦手,對秦梟討好地笑道:
“梟哥,沈哥,您二位慢用!我去那邊兒盯著點?!?說完,趕緊帶著其他幾個手下和101監(jiān)室的人,在隔了幾張桌子遠(yuǎn)的地方坐下。
那邊桌上的氣氛就輕松多了。
“強子哥,你說沈哥到底什么來頭???太猛了!”一個叫阿力的犯人扒拉著飯,壓低聲音,眼神瞟向角落,“張胖子那會兒臉都綠了!”
“就是!那話一套一套的,跟刀子似的!聽得我汗毛都豎起來了!”耗子心有余悸地摸摸脖子,“連藏du這種屎盆子都能硬生生扣回去,還反手把張胖子和阿文都埋了!這特么是律師?閻王殿的判官吧?”
“噓!小聲點!”強子瞪了他們一眼,自己也忍不住朝沈言那邊瞄了一眼,正好看到秦梟把自己碗里一塊最大的紅燒肉夾到了沈言碗里。
他眼珠子差點掉出來,趕緊收回視線,壓低聲音,帶著點與有榮焉的得意:
“廢話!也不看看是誰罩著的人!梟哥看上的人,能是軟柿子?”
“那倒是……”眾人紛紛點頭,看向沈言的目光充滿了敬畏。以前或許還帶著點“靠臉”的輕視,經(jīng)過疤哥事件和圖書館那一役,所有人都明白了,人不可貌相,這沈律師是位狠人。
“不過……”一個年紀(jì)稍大的犯人摸著下巴,若有所思,“你們發(fā)現(xiàn)沒?梟哥對沈律師……好像有點不一樣?”
“哪不一樣了?”
“嘖!這不明擺著嗎!”旁邊的二牛擠眉弄眼,“你看梟哥什么時候給人夾過菜?還他媽是最大的那塊肉!你看他看沈律師那眼神……嘖嘖,跟看塊稀世珍寶似的!恨不得揣兜里!”
“對對對!還有剛才在圖書室門口,沈律師那么嗆梟哥,梟哥居然笑了!還夸他嘴利!這要是換了別人,骨頭渣子都該被揚了!”
“哎,你們說……梟哥不會是來真的吧?”
“噓——!找死??!梟哥的事也敢瞎議論!”強子趕緊制止,自己也忍不住又偷偷瞟了一眼。
只見秦梟正把沈言碗里他不愛吃的肥肉挑出來,沈言則面無表情地吃著那塊“被迫”接受的紅燒肉,細(xì)嚼慢咽。
秦梟看著沈言低頭吃飯時露出的那截白皙的后頸,還有喉結(jié)旁那個顯眼的牙印,心里那股莫名的滿足感又涌了上來。
他身體前傾,手肘撐在桌面上,壓低聲音,帶著點痞氣:
“沈律師,你說咱們這算不算……革命飯?老子給你擋災(zāi),你給老子長臉。”
沈言夾菜的手頓都沒頓,眼皮都沒抬:“算梟哥單方面的強買強賣飯。擋災(zāi)是你承諾的庇護(hù)應(yīng)盡的義務(wù),至于長臉……”
他終于抬眼,清冷的眸子掃過秦梟,“那是我的生存技能,與梟哥無關(guān)?!?/p>
秦梟被他這撇清關(guān)系的話噎住,隨即又覺得有趣,嘿嘿一笑,目光瞟向不遠(yuǎn)處正探頭探腦的強子他們。
“看什么看,吃你們的!”
強子那邊瞬間集體低頭猛扒飯,假裝什么都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