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房間的空氣里還殘留著唐仁撒的朱砂粉味，混著KIKO送來的3D打印材料的淡塑膠味，有種說不出的復(fù)雜。蘇晴坐在沙發(fā)上，懷里抱著剛接回來的蘇國慶——孩子瘦了些，但眼睛亮，正拿著秦風(fēng)給的魔方擺弄，指尖還纏著紗布，是被鐵鏈磨破的。
秦風(fēng)站在窗邊，手里捧著個絲絨盒子，盒子里躺著那枚3D打印的假黃金面具。燈光落在面具上，鍍銅的表面泛著冷光，連邊緣的卷草紋都仿得和真的一般無二，只有內(nèi)側(cè)那幾道“指甲刮痕”，是KIKO用激光蝕刻的，比真面具上蘇晴刻的淺了半分。
“國慶剛睡著?！碧K晴把孩子輕輕放在旁邊的小床上，蓋好毯子，轉(zhuǎn)身時對上秦風(fēng)的目光，眼神里還帶著劫后余生的恍惚，“謝謝你，秦風(fēng)。如果不是你們……”
“先別急著謝?！鼻仫L(fēng)打斷她，把絲絨盒子放在茶幾上，推到她面前，“看看這個?！?/p>
蘇晴愣了一下，低頭看向盒子里的面具。她的目光在面具表面掃過，指尖下意識地伸過去，輕輕碰了碰邊緣的卷草紋——和她之前接觸的真面具觸感幾乎一樣，冰涼，帶著金屬的沉實。
她抬起頭，疑惑地看向秦風(fēng)：“這是……假的？KIKO做的？”
“嗯?！鼻仫L(fēng)沒否認，指尖敲了敲茶幾，“明天要帶它去見莫里亞蒂，得確認它足夠像真的。你是最熟悉真面具的人，幫我看看，有沒有哪里不對勁?！?/p>
他說這話時，目光沒離開蘇晴的臉，像在審視，又像在等待。林默靠在墻角，指尖捻著片龍涎香結(jié)晶，沒說話，卻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蘇晴的手上。
蘇晴深吸一口氣，伸手拿起假面具。她的指尖先劃過外側(cè)的紋路，動作很輕，像在撫摸什么易碎的東西——直到指尖觸到內(nèi)側(cè)，停在那幾道“指甲刮痕”上時，她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只是一瞬，快得像錯覺。她立刻移開指尖，把面具放回盒子里，笑著說：“做得很像，幾乎看不出差別。KIKO手藝真好，連刮痕都仿出來了?！?/p>
秦風(fēng)沒接話，只是看著她：“是嗎？我還以為會有哪里漏了。畢竟你之前說，真面具內(nèi)側(cè)有你刻的微痕，是‘工匠標(biāo)記’，假的可能沒那么自然?！?/p>
蘇晴的笑容僵在臉上。
她握著盒子邊緣的手指猛地收緊，指節(jié)泛白，視線落在面具內(nèi)側(cè)，嘴唇動了動，卻沒說出話。房間里的空氣突然靜下來，只有蘇國慶在小床上翻身的輕響。
“你發(fā)現(xiàn)了，對嗎？”秦風(fēng)的聲音很平靜，卻帶著穿透力，“假面具內(nèi)側(cè)的刮痕，不是你刻的那幾道。”
蘇晴猛地抬頭，眼里閃過慌亂，隨即又黯淡下去，像被戳破心事的孩子。她低下頭，聲音低得像嘆息：“……是。真面具內(nèi)側(cè)的刮痕，不是隨便刻的。”
林默從墻角走過來，把那片龍涎香結(jié)晶放在茶幾上：“所以，那些刮痕到底是什么？”
蘇晴沉默了很久，才抬起頭，眼眶有點紅：“是求救暗號?！?/p>
她伸手重新拿起假面具，指尖虛點著內(nèi)側(cè)本該有暗號的位置：“Q組織逼我偷面具時，我就知道他們不會放過我。拿到面具那天深夜，我用指甲在里面刻了暗號——三道短痕是‘?！?，兩道長痕是‘救’，交叉的那道是‘坐標(biāo)’。我想著，萬一我出事，有人找到面具，或許能發(fā)現(xiàn)這些痕跡，知道我被脅迫，還能順著坐標(biāo)找到國慶被關(guān)的地方。”
她頓了頓，聲音發(fā)顫：“假面具的刮痕是直的，沒有交叉的角度，也沒有我特意留的‘收力’痕跡——真面具的刮痕末端有個 tiny 的彎鉤，是我故意刻的，只有用顯微鏡才能看清。你拿假面具給我看，是在試我，對嗎？”
秦風(fēng)點頭：“我需要確認，你是不是真的站在我們這邊?！?/p>
之前蘇晴雖然坦白了被脅迫的事，但她和IVY接過頭，又對龍形符號撒過謊，秦風(fēng)始終不敢完全放下戒備。直到剛才她皺眉的瞬間，他才確定——她對真面具的熟悉，遠不止“接觸過”那么簡單，她藏了更深的東西。
“現(xiàn)在你信了嗎？”蘇晴拿起那片龍涎香結(jié)晶，對著燈光看，“我知道的，比我告訴你的更多。Q組織要面具，不只是為了青銅城坐標(biāo)，更不是為了龍涎香樣本。”
“那是為了什么？”秦風(fēng)追問。
“因為這東西?！碧K晴捏著龍涎香結(jié)晶，輕輕碰了碰假面具的邊緣，“他們說這是‘鑰匙’，但沒說開什么鎖。直到昨天救回國慶，我才敢確定——鑰匙開的，是面具里的東西?！?/p>
她把假面具翻過來，指著內(nèi)側(cè)靠近額頭的位置：“真面具這里有個夾層，薄得像紙，里面嵌著個微型芯片。Q組織的人沒說芯片里是什么，但我偷偷用儀器測過，芯片需要特定的‘信號’才能激活，而能發(fā)出這個信號的，只有純龍涎香結(jié)晶?！?/p>
林默的眼睛亮了：“芯片里是……”
“是Q組織的成員名單。”蘇晴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種破釜沉舟的堅定，“我父親留下的信里提過一句，‘Q以玉為符，以芯為錄’。玉是他們成員戴的龍形玉佩，芯就是藏在重要文物里的芯片。黃金面具是何家村窖藏的核心文物，全世界都盯著，誰也想不到Q會把成員名單藏在這里——他們以為沒人能發(fā)現(xiàn)夾層，更沒人知道需要龍涎香結(jié)晶才能激活芯片。”
秦風(fēng)的心跳猛地加速。
Q組織成員名單！這才是莫里亞蒂真正想要的東西！他要黃金面具，不是為了青銅城，不是為了龍涎香，而是為了拿到那份名單——或許是為了清理內(nèi)部叛徒，或許是為了啟動更大的計劃。
“你為什么現(xiàn)在才說？”林默盯著她，語氣里還有些戒備。
“因為我怕?！碧K晴坦誠地說，“之前國慶在他們手里，我不敢說。萬一Q知道我泄了密，不光國慶，連我父親藏在‘東方號’的其他東西都可能被毀掉。而且……”她看向秦風(fēng)，“我不確定你能不能信。你父親和我父親是戰(zhàn)友，但Q組織太可怕了，他們滲透得太深，我怕身邊任何人都是他們的人?！?/p>
她拿起那半塊拼合的碎玉，放在茶幾上：“但你用假面具試我，反而讓我松了口氣。你夠謹慎，也夠聰明，只有這樣的人，才能保住那份名單，才能查清楚當(dāng)年的事?！?/p>
秦風(fēng)拿起假面具，指尖摸著內(nèi)側(cè)的刮痕。他突然明白，蘇晴之前故意說錯龍形符號的方位，不只是提醒他撒謊，更是在試探他——試探他是否足夠敏銳，能發(fā)現(xiàn)她的破綻，是否值得她交出最后的秘密。
“芯片怎么取出來？”秦風(fēng)問，這才是最關(guān)鍵的。
“需要純龍涎香結(jié)晶貼近夾層，同時用顯影液涂在表面，芯片會自動彈出個微型接口，連電腦就能讀取?！碧K晴指著林默放在桌上的龍涎香結(jié)晶，“但你手里這片純度不夠，KIKO檢測過，只有青銅城的純樣本才能激活。莫里亞蒂手里肯定有純樣本，他要面具，就是想用自己的樣本激活芯片?！?/p>
秦風(fēng)看向林默：“所以，明天和莫里亞蒂見面，不僅要拿到我父親的真相，還要想辦法拿到他手里的純龍涎香結(jié)晶?！?/p>
“難?！绷帜瑩u頭，“莫里亞蒂那么謹慎，肯定不會輕易把樣本交出來。而且他要的是面具，我們用假面具調(diào)包，一旦他發(fā)現(xiàn)芯片讀不出來，立刻就會知道被騙?！?/p>
“不一定?！碧K晴突然說，“我知道怎么讓假面具‘暫時’能被激活。真面具的夾層里有層磁粉，是我父親當(dāng)年涂的，能干擾信號。假面具沒有，但KIKO可以用特殊墨水在相同位置畫一層‘模擬磁粉’，純龍涎香結(jié)晶靠近時，會產(chǎn)生微弱的電流反應(yīng)，看起來像激活了，但實際上讀不出數(shù)據(jù)。這樣能拖延時間，等我們拿到樣本，再想辦法換真面具?！?/p>
秦風(fēng)眼睛一亮。這是個險招，但可行。莫里亞蒂拿到假面具，發(fā)現(xiàn)能“激活”，會以為成功了，至少能爭取幾個小時的時間。
“我讓KIKO立刻處理?！鼻仫L(fēng)拿出手機，剛要撥號，就聽見小床上的蘇國慶哼了一聲，翻了個身，嘴里喃喃喊著“姐姐”。
蘇晴立刻走過去，輕輕拍著他的背，動作溫柔得像在呵護易碎的琉璃。她回頭看向秦風(fēng)時，眼里已經(jīng)沒了之前的慌亂，只剩堅定：“秦風(fēng)，我跟你們一起去。明天見莫里亞蒂，我或許能幫上忙——我知道Q組織的一些暗號，能看出他是不是在撒謊?！?/p>
秦風(fēng)看著她，又看了看墻角的林默。林默點頭，對蘇晴比了個“可以”的手勢——他剛才用嗅覺確認過，蘇晴身上沒有偽裝的氣息，只有真實的緊張和決心。
“好?！鼻仫L(fēng)收起手機，“但你得聽我們安排，不能擅自行動。”
“我知道?！碧K晴笑了笑，這是她這幾天來第一次真正放松的笑，“我父親說過，秦家人都重諾，你答應(yīng)救國慶，就真的做到了。我信你?！?/p>
房間里的氣氛終于緩和下來。唐仁從外面買飯回來，拎著個大袋子，一進門就喊：“我買了唐人街的叉燒飯！快吃快吃！吃完養(yǎng)足精神，明天去收拾那個莫里亞蒂！”
他把飯放在桌上，看到蘇晴眼里的笑意，撓了撓頭：“咋了？我臉上有飯粒？”
“沒有?！碧K晴接過飯盒，遞給秦風(fēng)一份，“謝謝你，唐仁先生。你的‘桃木釘’很管用?！?/p>
“那必須的！”唐仁立刻得意起來，“我就說風(fēng)水這東西……”
秦風(fēng)沒再聽唐仁絮叨，他拿起飯盒，目光卻落在茶幾上的假面具上。面具里的秘密終于揭開，Q組織的名單近在咫尺，父親的真相也即將浮出水面——明天的大本鐘之約，不再只是一場賭局，而是終結(jié)Q組織陰謀的關(guān)鍵一步。
他看向窗外，大本鐘的輪廓在暮色里沉默矗立。明天子時，那里將有一場硬仗要打。但這一次，他們手里握著最關(guān)鍵的武器——真相，和彼此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