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的話，像一把鋒利的刀，精準地刺入了林建軍的軟肋。
“坐牢”兩個字，讓他瞬間面無人色。
這個年代，流氓罪的判罰極重，家暴雖然常常被當(dāng)做家務(wù)事處理，可一旦鬧大，再加上堵伯和故意傷害，足夠他喝一壺的。
更何況，江晚手里還有那本記錄了所有罪證的賬本。
“你……你敢！”
林建軍的聲音里充滿了驚恐，連他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從一開始的審判者，徹底淪為了被審判的對象。
“你看我敢不敢?！?/p>
江晚迎著他的目光，寸步不讓。
兩世的怨與恨，給了她無盡的勇氣。
“林建軍，我爛命一條，什么都不怕?？赡悴灰粯??！?/p>
“你愛面子，你想當(dāng)個受人尊敬的好人。你還指望著你的寶貝兒子給你養(yǎng)老送終?！?/p>
“一旦進了局子，你這輩子就全完了?！?/p>
“你選吧?！?/p>
“是跟我好聚好散，還是……我們一起下地獄。”
客廳里的空氣，緊張得幾乎要滴出水來。
林建軍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他的眼睛里充滿了血絲，憤怒、不甘、恐懼，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他的臉龐顯得格外扭曲。
他死死地瞪著江晚，像一頭被困在籠中的野獸，想要將眼前的女人撕成碎片，卻又忌憚著她手中那足以致命的武器。
奶奶和林建國也徹底慌了。
他們怎么也沒想到，這個一向逆來順受的女人，竟然會變得如此強硬，如此豁得出去。
“嫂子，有話好好說，都是一家人，何必鬧得這么難看呢？”
林建國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開始打圓場。
“我哥他……他就是一時糊涂，他以后肯定會改的，你就再給他一次機會吧。”
“機會？”
江晚冷笑，“上一世，我給他的機會還少嗎？你們給過我活路嗎？”
“你這個毒婦！你就是要毀了這個家??！”
奶奶見求情不成，又開始撒潑，一屁股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哭天搶地。
“我怎么就這么命苦?。∪⒘四氵@么個喪門星進門！老天爺啊，你睜開眼看看吧！”
對于他們的軟硬兼施，江晚已經(jīng)完全免疫了。
她只是平靜地看著林建軍，等待著他的最終答案。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每一秒，對林建軍來說都是一種煎熬。
離婚，意味著他將失去這個可以讓他任意打罵、予取予求的妻子，失去他“完美丈夫”的偽裝，甚至可能會失去女兒。
不離婚，江晚這個瘋子，真的有可能拉著他一起毀滅。
終于，在漫長的沉默后，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氣，頹然地癱坐在沙發(fā)上。
“好。”
他從牙縫里，擠出了這一個字。
“我答應(yīng)你。”
“明天就去辦手續(xù)。”
聽到這個答案，我一直懸著的心，終于落下了一半。
可江晚，卻并沒有因此而放松警惕。
“口說無憑?！?/p>
她從客廳的桌子上，拿起紙和筆，扔到林建軍面前。
“現(xiàn)在，立刻，寫一份離婚協(xié)議?！?/p>
“寫清楚，你自愿放棄念念的撫養(yǎng)權(quán)，從此與我們母女二人再無任何瓜葛?！?/p>
“并且，”她加重了語氣，“承認你婚內(nèi)存在家暴和堵伯行為，如果日后有任何糾纏報復(fù)，這份協(xié)議就是你罪行的證據(jù)?！?/p>
這簡直就是一份簽下自己罪名的認罪書！
“江晚，你不要太過分！”林建軍猛地抬起頭，雙目赤紅。
“過分？”江晚的眼神比他更冷，“比起你們對我做的一切，這點條件，算過分嗎？”
林建軍死死地咬著牙，下頜線繃得緊緊的。
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討價還價的余地。
在江晚冰冷的注視下，他拿起筆，手抖得不成樣子，屈辱地在紙上寫下了自己的罪狀。
寫完，他像是被抽走了靈魂，將那張紙狠狠地甩在了桌子上。
江晚走過去，拿起協(xié)議，仔細地看了一遍，確認無誤后，才小心翼翼地折好，放進口袋。
然后，她拉起我的手。
“念念，我們走?！?/p>
“走？你們要去哪？”奶奶從地上一躍而起，張開雙臂攔在我們面前。
“在沒正式離婚前，你還是我林家的媳婦！你們哪兒也不許去！”
“滾開?！?/p>
江晚冷冷地吐出一個字。
可奶奶就像個老樹盤根的無賴，死死地擋在門口。
而就在這時，一直沉默著的林建軍，突然抬起了頭。
他的臉上，竟然浮現(xiàn)出一絲詭異而猙獰的笑容。
“媽，讓她走?！?/p>
他的聲音很輕，卻讓我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讓她和念念走?！?/p>
“反正，她也走不出這個院子?！?/p>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種不祥的預(yù)感涌上心頭。
江晚也察覺到了不對，她立刻拉著我，想要強行從門口沖出去。
可已經(jīng)晚了。
“砰！砰！砰！”
院子的大門外，傳來了急促而沉重的砸門聲。
緊接著，一個粗獷而熟悉的聲音，如同催命的魔咒般響起。
“林建軍！開門！”
“我知道你在家！今天你要是再不還錢，老子就卸了你的腿！”
是張屠夫！
那個鎮(zhèn)上有名的地痞流氓，放高利貸的狠角色！
上一世，就是他，在我媽走后，三天兩頭上門逼債，把我們家最后一點東西都搬空了，還差點……差點把我拖走抵債！
他怎么會來？
我猛地回頭看向林建軍。
只見他緩緩地站起身，臉上那詭異的笑容越來越大。
“江晚，你不是能耐嗎？你不是想走嗎？”
他一步步向我們逼近，眼神里充滿了瘋狂的報復(fù)快感。
“我告訴你，我剛剛在牌桌上，又輸了五千塊。”
“現(xiàn)在，外面那個人，是來要債的?！?/p>
他指了指我，又指了指江晚，笑得像個魔鬼。
“你去告訴他，要么，你今晚跟他走?！?/p>
“要么，就讓他把念念帶走。”
“你選一個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