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打開門,門外站著鼻青臉腫的趙巖生。
他看著我,神色復雜,像是經(jīng)過一番深思熟慮才來找我。
他不甚高明的壓制住眼底的屈辱,生硬地哄到:「蠻娘,我知道你對我未和你洞房一事心懷埋怨,因此今日才這樣發(fā)脾氣?!?/p>
「但是,無論如何,你都不能這樣對待夫君和婆母?!?/p>
「若是婆家心狠些,你這是要受杖刑的,哪怕被打死了都不會有人替你說話!」
我一時間跟不上趙巖生的腦回路。他和他娘兩個人被我打成這樣,他卻以為我只是因為洞房一事在發(fā)脾氣嗎?
我冷眼道:「我大靖的律法何時如此寬松,竟然對草菅人命都不管了嗎?」
「嫁到夫家的女人命就是夫家的了,打死又怎么樣?」趙巖生不以為意。
我眉心狠狠一跳:如今大靖的民風已然退化至此?
「我喜歡溫婉些的女子,你若是繼續(xù)這樣任性,耍公主脾氣,只會把我越推越遠,」趙巖生拉起我的手,眼底一片虛偽的溫柔:「蠻娘,你我是夫妻,只要你好好孝敬我娘,收斂脾氣,我也一定會真心待你?!?/p>
「你雖然有兵權(quán),但到底是個女子,需要人照顧。我雖如今尚是白身,但是假以時日,必然功成名就,到時候你就是我的賢內(nèi)助、誥命夫人,待你為我生下孩子,傳承香火,百姓都會贊揚你!」
我深吸一口氣,想要壓制即將噴薄而出的怒火。百姓不贊揚我建功立業(yè),卻贊揚我傾盡全力輔助一個廢物夫君嗎?
見我不說話,趙巖生以為我被他說動了。
「你且把兵權(quán)和嫁妝都交給我,你一個女子哪里曉得如何打理?」
趙巖生揚著下巴,神色倨傲,語氣理所當然,看得我心頭怒火大竄。
原來是沖著我的嫁妝來的。
我的嫁妝中有大部分都是我多年來的封賞,另外一部分是我母妃留給我的。
其豐厚程度,不是永安侯府這個落魄門楣可以想象的。他們?nèi)绱思鼻械匾臀页苫?,恐怕也是因為侯府入不敷出,急于吸血?/p>
一個即將崩盤的落寞世家,哪來的優(yōu)越感和傲慢?!看趙巖生和永安侯夫人的語氣,恐怕以為我才是高攀吧!
我一巴掌甩到喋喋不休的趙巖生臉上。
啪!趙巖生臉上立刻多出一個鮮紅的手印。
「你一個連進士都考不中的廢物,哪里來的自信,覺得自己可以做我的主?!」
他剛才才被我收拾一頓,怎么此刻又有自信這樣趾高氣昂地和我說話?!
趙巖生被我打得偏過了頭,捂住臉,眼神陰冷道:「李青蠻,你不要不識好歹!」
「我敬你是公主,對你已經(jīng)頗為忍耐了,你不要得寸進尺!就算你有兵權(quán)在手,也只是個女子!自古以來,還沒有哪個女子能違抗夫家做主!」
「自古以來沒有嗎?那現(xiàn)在有了?!刮覜Q定收回剛才勸羽然的話,忍什么忍,誰愛忍誰忍:「就你們侯府這樣還算對我頗為忍耐了嗎?若是不忍耐,你們打算怎么樣?把我杖斃?」
「你別以為自己有兵權(quán)就得意洋洋,我是你的夫君,就是你的天,你要是不把嫁妝交出來,我明天就休了你!」
我覺得京城大概風水不好,怎么一個兩個都犯癔癥。
還是我方才打他下手輕了,沒讓他吃到教訓?
接下來趙巖生的一句話,徹底激怒了我。
他道:「不過是鎮(zhèn)守邊關(guān)幾年,誰知道你的軍功是哪兒來的?!?/p>
他輕浮的目光在我身上逡巡:「終日混跡在男人堆里,誰知道你做過什么臟事,我不提只是給你幾分面子罷了,你以為這京城里除了我,還有誰要你嗎?誰不知道你李青蠻是個清白都沒了的……」
趙巖生的話沒有說完,就被我踹飛了出去,一路飛越過門檻,落到了院子中央。
我有時候也很佩服他的勇氣,明明被我打了一頓又一頓,還是能保持住他的自信,實在很有本事,也很有臉皮。
若我果真是個養(yǎng)在深閨的柔弱女子,進了這侯府,恐怕真的要被磋磨到香消玉損。
不等趙巖生再廢話,我沖羽然一個頷首,她立刻了然,把趙巖生拎著衣領(lǐng)扔了出去。
我斜睨了他一眼:「你有這功夫來我這找打,不如去關(guān)心關(guān)心你娘,她恐怕半個月都說不了話了?!?/p>
趙巖生還想說什么,我卻懶得再聽他廢話,示意羽然上前用抹布堵住他的嘴。
想了想,我又吩咐道:「羽然,把我們家世顯赫的駙馬大人,綁好掛到城門上,讓百姓都好好瞻仰他的風姿?!?/p>
羽然興奮地應了一聲,動作十分熟練且急切,不多時,趙巖生已經(jīng)被五花大綁,嘴里塞著抹布。
他用盡全力反抗,臉漲得通紅,也沒能掙脫羽然的束縛。
羽然拎著趙巖生,幾個起落,消失在重重疊疊的屋檐間,向城門飛奔去。
這永安侯府的德行、侯府上下患的癔癥,我算是看明白了。
我對一旁的小廝道:「備車,我要進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