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凌晨為逝者修復(fù)遺體時,點了杯咖啡提神,卻遭到外賣員的瘋狂辱罵:「傻缺,大半夜的,
你在殯儀館點咖啡,誰敢送??!」我小聲賠笑,稱如果害怕的話咖啡就送給他好了,
可他卻認為我看不起他,把訂單發(fā)到網(wǎng)上,引導(dǎo)網(wǎng)友罵我,還帶著人來到殯儀館堵我。
「賠我五千精神損失費,要不然我就把你這通通砸了。」我哭著說明情況,
我復(fù)原的尸體因車禍面容模糊,保險公司以身份不明為由拒絕賠付五十萬的賠償金,
如今離時間截止還剩三個小時,我必須趕緊復(fù)原好遺體,好讓家屬得到賠償金。誰知,
聽到這,外賣員突然貪婪一笑:「十萬,買你家人獲得賠償金,便宜吧!」見我不同意,
他竟然帶著人把遺體砸了個稀巴爛。可他不知道,
這個等待修復(fù)的遺體正是他車禍喪生的父親,這下,他再也拿不到賠償金了?!赴Γ?/p>
眼睛都睜不開了,點杯咖啡提提神吧。」我嘆了口氣,揉了揉酸脹的眼睛,打開外賣軟件,
給自己點了杯咖啡。這時,逝者妻子王淑芬打來電話:「沈師傅,還有三個小時,能完成嗎?
」我估計了一下進度道:「放心,預(yù)計一個小時后就可以?!顾残膾焱觌娫捄螅?/p>
我重新把目光落回工作臺上那具殘缺不全的遺體上。逝者名為張大力,因車禍遇難,
送來時幾乎面目全非,顱骨粉碎性骨折,右側(cè)面部完全塌陷,右眼直接從眼眶中脫出。
他本購買了意外險,可保險公司卻以逝者面容模糊,無法辨認身份為由拒絕賠付,
張大力妻子王淑芬找到我,求我復(fù)原遺體,幫助她拿到賠償金。
我小心翼翼把顱骨碎片拼接固定,接下來需要把眼球放進眼眶,這需要極為精細,
可我卻不由自主打起哈欠,算起來,我已經(jīng)連續(xù)工作了八個小時,
距離保險公司規(guī)定的24小時期限只剩下不到三小時了。我邊等待咖啡邊強打起精神。
二十分鐘后,我的手機響了?!改闼麐層胁∈前??大半夜在殯儀館點咖啡?」「傻缺,
這誰敢送??!」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男人憤怒的咆哮聲。我一下愣住了,隨即苦笑一聲,
干我們這行的,點個外賣倒成了奢侈了。不過害怕也是人之常情,我抱歉道:「如果您害怕,
咖啡就送給您喝吧。」「也沒幾個錢,都不容易!」誰知,他的聲音更大了:「放屁!
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是嗎,覺得我們送外賣的低賤,只配喝你施舍的咖啡?」「我告訴你,
你這種惡作劇的混蛋我見多了,等著瞧!」電話被粗暴地掛斷,我握著手機,無奈搖了搖頭。
這種誤解不是第一次發(fā)生了,我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下,希望可以給自己提提神。十分鐘后,
當(dāng)我正全神貫注地修復(fù)逝者右眼周圍的軟組織時,手機突然瘋狂震動起來。
我脫下一只手套查看,發(fā)現(xiàn)是社交媒體上突然冒出無數(shù)條 我的消息。點開一看,
我的血液瞬間凝固。「曝光!殯儀館變態(tài)半夜點咖啡戲弄外賣員!」
一條十分鐘前冒出來的熱門帖子被轉(zhuǎn)發(fā)了幾千次,配圖是我的訂單截圖,
還有我的電話號碼、姓名、工作單位等信息。評論區(qū)充斥著各種辱罵:「這種人就該死全家!
」「心理變態(tài)吧,大半夜的故意點外賣嚇唬人!」「外賣小哥也是人,憑什么被這些人戲弄!
」「建議人肉這個傻逼,讓他也嘗嘗被戲弄的滋味!」「兄弟們,這人叫沈琳,
看我不罵死她。」我被氣得渾身發(fā)抖,點開主頁,發(fā)現(xiàn)帖子是一個叫「強哥送餐」
的用戶發(fā)的,顯然就是剛才那個外賣員。
他在帖子里添油加醋地描述道:「本人接到一個殯儀館咖啡的訂單,出于謹慎,
電話確認一下,誰知被瘋狂辱罵,他說我膽子這么小不配送外賣,我從小有幽閉恐懼癥,
我求他重新下單,咖啡錢我出了,他又罵我一輩子只配送外賣,還傲慢的把咖啡施舍給我,
說讓我嘗嘗有錢人喝的東西,這簡直就是侮辱我的人格,我雖然是個送外賣的,
可我也有尊嚴!」評論區(qū)不堪入目,我深吸一口氣,關(guān)掉手機,現(xiàn)在不是解釋的時候,
逝者的復(fù)原工作更重要。又過了半個小時,眼看著復(fù)原工作即將進入尾聲,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和喊叫聲?!改莻€變態(tài)就在里面,兄弟們沖啊,
為我們外賣員討回公道!」赫然就是剛才電話里那個外賣員的聲音。2不等我反應(yīng)過來,
復(fù)容室的門被猛地推開,六個穿著外賣制服的男子闖了進來,
領(lǐng)頭的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壯碩男人,滿臉怒容。他指著我大喊:「就是這個殯儀館的變態(tài),
戲弄我們外賣員!」我下意識地站起來,擋在工作臺前:「請你們出去!這里是遺體處理室,
不能隨便進入!」「喲,現(xiàn)在知道害怕了?」
領(lǐng)頭的男人一臉冷笑著走近:「在網(wǎng)上裝大爺?shù)臅r候怎么不想想后果?」
我急忙解釋道:「我沒有戲弄你的意思,我只是工作需要提神,點了一杯咖啡,
如果讓你感到不適,我再次道歉?!箍伤皇浅疫艘豢冢骸干偎麐屟b蒜,
你知道因為這個訂單,我被多少人嘲笑嗎?我們送餐群都傳遍了,說我張強膽子小,
連殯儀館都不敢進!」我懵了,明明是他自己發(fā)的帖子,被人嘲笑關(guān)我什么事?
「帖子不是你發(fā)的嗎,造謠污蔑的也是你,我沒追究你的責(zé)任就是好的了?!?/p>
我沉聲讓他們趕緊出去,誰知他狠狠打了我一巴掌,剛想罵我,
目光突然掃過我身后工作臺上的遺體,害怕的跳起來:「操,這什么鬼東西?!?/p>
其他幾個外賣員也看到了工作臺上的景象,其中一個當(dāng)場干嘔起來?!刚埬銈兂鋈ィ ?/p>
我趁機掙脫張強的手:「我正在進行遺體復(fù)原,家屬還在等著賠償金呢!」「等個屁,
你們這種人,拿富豪當(dāng)上帝,就看不起我們這些窮人。」不等我解釋,
他粗暴地拽著我的胳膊,把我拖向門口。我著急吼道:「放開我,時間來不及了!」
見他無動于衷,我?guī)缀跏窃诎螅骸副kU公司只給了12個小時,現(xiàn)在只剩兩個小時了!
如果我不能完成復(fù)原,家屬就拿不到賠償金!」「關(guān)我屁事!」張強不為所動,
強行把我拖出工作室,穿過走廊,一直拉到殯儀館大門口。凌晨,仍舊有人來圍觀,
見到有人看過來,張強更來勁了。他高聲喊道:「大家看看??!
這就是那個戲弄外賣員的殯儀館變態(tài)!」我不由得感到一陣眩暈,
想起工作臺上那具未完成的遺體,家屬還等著賠償金,我焦急不已?!改愕降紫朐鯓??」
見我開口,張強眼睛亮了。這時,他的手機響個不停,他眉頭緊皺:「誰啊,真有病,
給我打一天的電話了,騙錢也太執(zhí)著了吧?!埂缚上阏义e人了,你爺爺我打小就聰明。」
罵完后就把手機關(guān)機了。接著理直氣壯的說道:「賠償,我要精神損失費!」
「你不是等著復(fù)原尸體嗎,躺著的是富豪吧,死了還要復(fù)原遺體,有錢人你就尊重,
外賣員你就看不起!」「五千塊,要不然我就把你工作間通通砸了,
讓你掙不到富豪的一分錢!」看著他因憤怒而扭曲的臉,我突然感到一陣深深的無力。這時,
手機響了:「沈師傅,你不是說1個小時就好了嗎,這都過了一小時十分鐘了,怎么還沒好?
」「我丈夫意外去世,兒子不中用,只能送外賣,兒媳婦也跑了,小孫女偏偏高燒肺炎住院,
就等著這筆錢救命呢,給我兒子打電話怎么也打不通,想必大半夜還在辛苦送外賣,
再拿不到賠償金,這是要逼死我呀!」「你們掙錢容易,不像我兒子,
大半夜還要風(fēng)里來雨里去?!孤犞跏绶医辜钡馁|(zhì)問聲,我急出一腦門的汗,
安慰她一定幫她拿到賠償金后,我看向張強。「我給你五千,請你立刻離開,讓我回去工作。
」3張強顯然沒料到我會這么爽快答應(yīng),愣了一下,
隨即露出勝利的笑容:「早這么識相不就好了,趕緊轉(zhuǎn)賬!」
他邊展示付款碼邊說:「這次就饒了你,但我要警告你,別再讓我逮到你戲弄外賣員,
否則...」我不理他,剛要掃碼,手機突然響了。接通后,是保險公司的工作人員。
「沈琳,關(guān)于張大力的遺體復(fù)原工作,我們再次提醒您,距離截止時間還有不到兩個小時,
如果屆時無法提供有效的身份確認證明,公司將無法進行理賠。」我趕緊回復(fù):「我知道,
我一定會如約修復(fù)好他的遺體?!箳鞌嚯娫?,我趕緊轉(zhuǎn)賬,提示錢到賬后,
我看向陳志強:「滿意了嗎,我可以回去工作了嗎?」見我錢給得這么爽快,
張強的表情瞬間變了,一副吃了大虧的樣子。突然,他招呼人把我圍住,瞇起眼睛,
上下打量著我:「聽說你們這種給死人化妝的,隨便畫幾筆就能掙好幾萬?」我不明所以,
還是認真回答道:「遺體復(fù)原不是化妝,我們需要根據(jù)骨骼結(jié)構(gòu)重建面部特征,
有時甚至要工作十幾個小時。」「放屁!」
張強突然激動起來:「不就是往死人臉上抹泥巴嗎?掙死人的錢,真不道德!」
「老子風(fēng)里來雨里去,一單才掙幾塊錢,還要被你們這種賺黑心錢的看不起?!埂刚娌恢?!」
聽到這,他同伴的眼神也變得憤怒起來。我心頭一緊,暗道不好!「十萬?!?/p>
張強貪婪一笑:「給我十萬,這事就算了,不然我今天就讓你干不成活!」
我震驚地看著他:「這不可能!我只是受雇于家屬的復(fù)原師,根本就沒有這么多錢?!?/p>
「況且這單我壓根沒收家屬的復(fù)原費,剛才的五千都是我自掏腰包給你的?!埂戈P(guān)我屁事!」
張強不屑的翻了個白眼,隨后把我拖回房間,走到解剖臺前,
對著那具殘缺的遺體做了個夸張的嘔吐動作:「惡心!就這種東西你也下得去手?」「畜牲!
」我的拳頭握緊,雙眼通紅,每一具遺體都曾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都值得被尊重,
他顯然在挑戰(zhàn)我的職業(yè)道德。想起王淑芬可憐兮兮的哭求,再看著不幸的張大力。
我冷靜下來,垂下頭道:「一萬,我最多再給你一萬,求求你讓我完成復(fù)原工作吧!」
我聲淚泣下,就差給他跪下。張強冷笑一聲,突然抓起解剖臺上的塑形刀,
在我面前晃了晃:「十萬,一分不能少,不然我就把你好不容易拼好的骨頭砸了!」
我看向墻上的時鐘,凌晨三點,距離截止僅僅只有一個半小時了,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而我卻被困在這場荒謬的勒索中。「求你了。」
我的聲音幾乎是在乞求:「這位逝者的家屬急需保險金給小孫女治病,
我必須在天亮前完成工作,一萬你先拿著,其他的我們之后再談好嗎?」張力咧嘴笑了,
露出一口黃牙:「十萬,現(xiàn)在就要,不然......」他做了個掀翻解剖臺的動作。
4我連忙搖頭,掙扎著掏出手機,將攢的錢,總共兩萬,全部轉(zhuǎn)給了他?!肝抑挥羞@么多,
全給你,求求你了?!箯垙娍吹睫D(zhuǎn)賬金額,眼睛瞪得溜圓,
他顯然沒想到我真的能給他這么多錢?!高@才兩萬!還差八萬!」他吼道。
我絕望地靠在墻上,聲音嘶啞:「我真的沒有了......」「十萬,少一分都不行!」
張強一腳踹在復(fù)容室的門框上,他身后跟著的同伴,臉上寫滿了憤怒和貪婪。見我癱在地上,
他沉著臉踹了踹我的腿:「你們這種跟死人打交道的,隨便撈點油水就不止這個數(shù)!」
他瞇起眼睛:「還是說,你覺得我們兄弟幾個好打發(fā)?」我無處可退,眼睛死死盯著工作臺,
再給我一個小時,只要一個小時,我就能完成復(fù)原,讓家屬拿到保險賠償金。想到這,
我咬牙道:「我可以再湊三萬,這是我全部的積蓄了?!箯垙娎湫σ宦?,
掏出手機晃了晃:「網(wǎng)上可都傳瘋了,殯儀館的變態(tài)半夜點咖啡戲弄外賣員,
你覺得就這區(qū)區(qū)幾萬萬能買回我的名譽損失?」想起王淑芬絕望的臉,我跪在地上,
緊緊拽住張強的衣服:「這位逝者的家屬真的很需要這筆錢,我可以給你寫欠條,
分期...」「少他媽廢話!」張強突然暴起,
一把掀翻了旁邊的器械推車:「要么現(xiàn)在給錢,要么...」他的目光掃向工作臺,
嘴角勾起一抹獰笑:「我現(xiàn)在就把這砸個稀巴爛,讓你掙不到這筆錢!」「孰輕孰重,
你自己考慮清楚!」我的血液瞬間凝固:「這樣,五萬現(xiàn)金,
加上我的筆記本電腦總共六萬多,我全都給你,這真是我的全部家當(dāng)了!」
我猛地撲向工作臺,用身體擋在遺體前,阻止張強進一步的動作。張強和同伴們對視一眼,
滿意點了點頭。見他同意了,我像卸了塊大石頭,無力的癱在地上。手機在這時響了,
我顫抖著接通?!干驇煾?,剛剛保險公司來電話了,說只剩最后四十分鐘了?!埂盖笄竽?/p>
一定要完成??!」「我小孫女還在ICU躺著呢,醫(yī)生說手術(shù)費需要20萬,
要不然就只能等死了?!刮夷樕先滩蛔⊙笠缙鹣采嬖V她一定可以完成后就掛斷了電話。
轉(zhuǎn)向張強,我趕緊準(zhǔn)備轉(zhuǎn)賬:「六萬零五百二十四,一分不少。」張強歪著頭打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