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晚。人生前二十年,前綴是顧淵的青梅竹馬,后綴是顧淵的忠實舔狗。
我的字典里好像從來沒有拒絕顧淵這四個字。他隨口一提的新款球鞋,
我啃三個月饅頭買下來,雙手奉上時只敢說剛好有折扣;他打球崴了腳,
我逃課翻墻出去給他送藥,被輔導(dǎo)員逮住訓(xùn)得狗血淋頭,他一句謝了我就覺得陽光萬里。
大學(xué)開學(xué)第三天,他當(dāng)著我的面喝下了?;ㄟf來的礦泉水。我攥著沒送出的飲料,
第一次嘗到心臟碎裂的滋味。后來?;ㄕ_陷我推她,他當(dāng)眾抓住我手腕:“道歉,
別讓我說第二次?!倍畾q生日宴上,
我親耳聽見?;☉Z恿他在我蛋糕里加芒果:“就試試她過敏有多好笑嘛!
”顧淵輕笑:“小笨蛋,就你鬼主意多。”最后那塊蛋糕被我親手砸碎在地。三個月后。
顧淵在我空蕩蕩的公寓里瘋了般砸門:“林晚你鬧夠沒有?給我滾出來道歉!
”對門鄰居探出頭:“別喊了,這姑娘三個月前就出國了。”1.我叫林晚。人生前十八年,
有一個貫穿始終、雷打不動的身份——顧淵的青梅竹馬,以及,資深舔狗。是的,舔狗。
這個詞兒不太好聽,但貼切得讓我自己都心頭發(fā)澀。我熟悉他就像熟悉我自己掌心的紋路,
他一個眼神我就知道是渴了還是餓了,
他眉頭一皺我就能從包里掏出他需要的紙巾、充電寶或者那款特定牌子的薄荷糖。十幾年了,
我跟在他身后,替他打掃無數(shù)戰(zhàn)場,應(yīng)付無數(shù)桃花,像個不知疲倦的小行星,
固執(zhí)地環(huán)繞著他這顆恒星運轉(zhuǎn)。我曾經(jīng)真的以為,我們會這樣一直一直走下去,
從校服到婚紗,順理成章,水到渠成。畢竟,他身邊最近的位置,從來只有我。
可大學(xué)像一道巨大的分水嶺,把我們之間那層朦朧的薄紗徹底撕裂。
顧淵考進的是以帥哥云集聞名的A大,開學(xué)第一天,
他穿著簡單的白T恤牛仔褲出現(xiàn)在校門口,就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一米八五的身高,
挺拔的身姿,棱角分明的臉,再加上那股子從小養(yǎng)出來的、略帶疏離的冷勁兒,
讓他幾乎毫無懸念地迅速被捧上了新任校草的神壇。而我,林晚。雖然勉強擠進了A大,
但戴著厚厚的黑框眼鏡,穿著洗得發(fā)白的格子襯衫的我,
只會沉默地淹沒在前往圖書館的人流里。我們之間,僅隔一個學(xué)校,卻好像隔了一整個光年。
開學(xué)第三天的下午。沒課,我鬼使神差地揣著兩瓶冰鎮(zhèn)烏龍茶——這是他最愛喝的,
倒了三趟公交,顛簸到了A大的籃球場。場邊圍了不少人,尖叫聲此起彼伏。
我一眼就看到了他,在場上奔跑、跳躍、投籃,每一個動作都帶著蓬勃的朝氣和不羈的帥氣,
吸引著所有人的目光。陽光落在他滴著汗水的發(fā)梢,亮得刺眼。一場結(jié)束,
顧淵撩起球衣下擺擦汗,露出緊實的腹肌,又引來一片壓抑的興奮低呼。
我攥緊了手里的烏龍茶,冰涼的瓶身沁得我手心發(fā)麻,鼓起勇氣剛想擠過去。
一個身影比我更快。是蘇晴,新生里風(fēng)頭最勁的?;āK┲恋牡凵B衣裙,
笑容明媚又大膽,遞過去一瓶包裝精致的功能飲料:“顧淵,喝點水吧?
”“打那么久肯定累了。”顧淵停了下來,喘著氣,目光落在蘇晴臉上。我屏住呼吸,
心里有個聲音在尖叫:拒絕她,顧淵!我?guī)Я怂規(guī)Я四愕臑觚埐瑁?/p>
但是顧淵看了一眼那瓶水,然后,很輕地笑了一下,伸手接了過去:“謝了?!睌Q開瓶蓋,
仰頭灌下。喉結(jié)隨著吞咽的動作滾動。周圍響起曖昧的起哄聲。我僵在原地,
像被人迎面潑了一盆冰水,從頭到腳都僵硬了。手里那兩瓶烏龍茶沉甸甸的,
硌得我骨頭生疼。心臟的位置傳來一陣清晰的、從未有過的碎裂感,細密又尖銳。那一刻。
我好像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地讀懂了他那個笑容,和那句謝了背后的意味。
那不是對普通同學(xué)的客氣。2.可我固執(zhí),我不信。十幾年的感情,
怎么可能抵不過一瓶陌生女孩遞來的水?我試圖像以前一樣,給他發(fā)消息,
問他周末回不回家,阿姨做了他愛吃的糖醋排骨。他回得越來越慢,字數(shù)越來越少,
最后往往只有一個“嗯”或者不回。我跑去A大找他,十次里有八次,
顧淵身邊都站著巧笑倩兮的蘇晴。他們并肩走在梧桐樹下,討論著社團活動,
或者某門有趣的公選課。蘇晴會自然地伸手幫他拿掉落在肩上的葉子,
顧淵會微微側(cè)頭聽她說話,嘴角帶著我很久沒見過的輕松弧度。我看著他們,
看著那個女孩如何一寸寸地侵入原本屬于我的領(lǐng)地,看著顧淵如何一步步地走向她,
離我越來越遠。矛盾爆發(fā)在一次兩個學(xué)校的聯(lián)誼活動上。蘇晴“不小心”打翻了我的果汁,
褐色的液體潑了我一身,她驚呼一聲,語氣卻帶著無辜的夸張:“哎呀林晚,
你怎么也不拿穩(wěn)一點?”“都怪我太不小心了。
”我那點可憐的自尊心在周圍若有似無的打量和竊竊私語里終于繃不住了,
積壓的委屈和憤怒沖昏了頭腦,我脫口而出:“你是故意的!”蘇晴立刻瞪大了眼睛,
眼圈說紅就紅,拽住了旁邊顧淵的胳膊,聲音帶了哭腔:“顧淵,
我沒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林晚她怎么能這么說我……”顧淵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他看著我,眼神里是毫不掩飾的責(zé)備和不耐煩:“林晚,道歉?!蔽译y以置信地看著他。
“我說,道歉?!彼貜?fù)了一遍,聲音冷硬。“別無理取鬧。”無理取鬧?
我看著蘇晴躲在他身后那抹得逞的、轉(zhuǎn)瞬即逝的冷笑,心口像被最鋒利的冰錐狠狠扎穿。
冷意瞬間蔓延到四肢百骸。周圍的目光像針一樣扎在我身上。最終,我沒有道歉。
在一片難以形容的沉默和尷尬中,扭頭沖了出去。身后,似乎傳來顧淵安撫蘇晴的低聲細語。
從那以后,我和顧淵的關(guān)系降到了冰點。幾乎不再聯(lián)系。蘇晴的挑釁卻變本加厲。
她開始在各種巧合的地點冤枉我。要么是我故意撞掉了她的書,
要么是我偷偷弄壞了她的小組作業(yè),最嚴重的一次,是在一次兩校好友都在的KTV聚會里。
她尖叫一聲摔倒在地,捂著腳踝,淚眼汪汪地指著剛剛從她身邊走過的我:“林晚,
你為什么要推我?”“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你也不能……”包廂里音樂驟停,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我身上,震驚、疑惑、譴責(zé)。顧淵幾乎是立刻沖了過去,
緊張地扶起蘇晴,然后猛地轉(zhuǎn)頭看向我,眼神里的厭惡和憤怒像燒紅的烙鐵,
燙得我體無完膚。他幾步跨到我面前,一把狠狠抓住我的手腕,
力氣大得幾乎要捏碎我的骨頭。我痛得倒抽一口冷氣,試圖掙脫,卻徒勞無功?!暗狼?!
”他死死盯著我,聲音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傲滞?,
別讓我說第二次。”包廂里安靜得可怕,
只有屏幕上的MV還在無聲地播放著五彩斑斕的畫面。那些曾經(jīng)熟悉的朋友們的目光,
此刻像刀子一樣凌遲著我。手腕上的劇痛和心口翻涌的絕望讓我渾身發(fā)抖,
眼淚不受控制地涌上來,卻被我死死逼了回去?!安皇俏摇?/p>
”我從顫抖的齒縫里擠出這三個字,聲音微弱卻固執(zhí)?!白C據(jù)確鑿你還狡辯?!
”顧淵像是被我的“死不悔改”徹底激怒,猛地甩開了我的手。
巨大的力道讓我踉蹌著向后跌去,腰眼狠狠撞在冰冷的玻璃茶幾角上,一陣尖銳的劇痛炸開,
眼前瞬間發(fā)黑。周圍響起幾聲低低的驚呼。他看著我瞬間煞白的臉和疼得蜷縮起來的樣子,
似乎愣了一下,眼底飛快地掠過一絲極細微的什么,但很快又被蘇晴委屈的啜泣聲覆蓋。
最終什么也沒說,轉(zhuǎn)身回去小心翼翼地看著蘇晴的“傷勢”。那晚,
他后來給我發(fā)了一條短信,只有干巴巴的三個字:“對不起?!?.我盯著那三個字,
看了整整一夜,眼淚終于無聲地流了滿臉。腰間的淤青過了大半個月才慢慢散去,青紫猙獰,
像刻在我心上的印痕。可他之后的行為,
更像是在為這句蒼白的道歉做注腳——他依然毫不猶豫地相信蘇晴的一切說辭,
依然在任何場合選擇站在她那邊。我的解釋,我的委屈,在他眼里,
都成了嫉妒心作祟的胡攪蠻纏。真正壓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我二十歲的生日宴。
我原本還存著一絲可笑的幻想,期待這一天會有所不同。父母特意在酒店訂了一個小包間,
邀請了一些相對親近的朋友。顧淵和蘇晴也來了,他是被我媽打電話叫來的,
來得有些不情不愿,蘇晴卻挽著他的胳膊,笑得一臉甜蜜,仿佛她才是今晚的主角。
吹完蠟燭,切蛋糕前,我起身想去一趟洗手間。走到包間外的走廊拐角,
卻猛地聽到了我的名字。是蘇晴嬌嗔的聲音,從虛掩著的備餐間門縫里飄出來:“……哎呀,
就試試嘛!”“看看她過敏到底有多嚴重,是不是真的會立刻變成豬頭三呀?
”“肯定很好玩!”“就放一點點嘛,又不會怎么樣~”我的腳步瞬間被釘在原地,
血液好像一下子凍住了。然后,我聽到了顧淵的聲音,
帶著那種我曾經(jīng)無比迷戀、此刻卻令我通體冰寒的慵懶輕笑,他說:“小笨蛋,
就你鬼主意多。”小笨蛋。就你鬼主意多。轟的一聲,我整個世界都在我耳邊炸成了碎片,
紛紛揚揚,落下來砸得我血肉模糊。芒果,我重度過敏。哪怕只是一點點都會起滿身的紅疹,
呼吸困難,甚至休克。顧淵知道,他比誰都清楚!小時候我誤食了一口芒果冰沙,
腫成豬頭被緊急送醫(yī),他在病床邊守了我一整夜,眼睛紅得像兔子??涩F(xiàn)在,
他為了逗另一個女孩開心,笑著同意讓她看我的笑話,看我出丑,看我可能面臨的危險。
那一刻。心里有什么東西徹底熄滅了,死了,碎成了齏粉,風(fēng)一吹就散了。
4.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挪回包間的,臉色大概蒼白得嚇人。媽媽擔(dān)心地問我是不是不舒服。
我搖搖頭,目光直直地看向正走進來的顧淵和蘇晴,
蘇晴臉上還帶著未散盡的、惡作劇般的興奮笑意。巨大的生日蛋糕被推了過來,
上面點綴著漂亮的奶油花和水果。蘇晴狀似無意地指著蛋糕一側(cè):“哇,這里芒果好多哦,
看著就好吃!”她說著,挖了大大一勺帶著芒果果肉和奶油的蛋糕,笑著遞向我:“林晚,
生日快樂!”“快嘗嘗最好吃的這塊!”所有人的目光都帶著祝福和期待看著我,
只有媽媽和爸爸臉色難看的盯著蘇晴,我給了他們一個眼神,安撫了爸媽。
顧淵就站在她旁邊,沒有阻止,甚至嘴角還含著一絲未褪盡的、縱容的弧度。
隨后我看著那勺金黃的、對我而言不啻于毒藥的蛋糕,又緩緩抬起眼,看向顧淵。
顧淵接觸到我死水般的目光,那絲笑意終于僵了一下,似乎隱約察覺到了什么不對勁,
嘴唇微動,好像想開口。但已經(jīng)太晚了。我沒有哭,沒有鬧,甚至很平靜。我只是伸出手,
沒有去接那個勺子,而是猛地抓住了蘇晴的手腕,在她錯愕的驚呼聲中,抓著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