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油鍋里的日子清晨五點,天邊剛泛起魚肚白,城市還在沉睡的邊緣,
我已經(jīng)被鬧鐘尖銳的鈴聲從短暫的、支離破碎的夢境里拽了出來。出租屋狹小的廚房里,
混雜著隔夜剩飯和廉價洗潔精的味道,揮之不去。
我熟練地套上那件洗得發(fā)白、沾著點點油污的圍裙,冰涼的布料貼在皮膚上,
激得我一個激靈,徹底清醒。我叫祝余,二十七歲,在這個城市掙扎的第七個年頭。
我的“戰(zhàn)場”,是地鐵口那個不足三平米的煎餅攤。油鍋里的油花滋滋作響,
像極了生活對我的嘲笑,滾燙、喧囂,且永不停歇。剛把第一勺面糊倒在滾燙的鐵板上,
一個熟悉又刺耳的聲音就鉆進(jìn)了耳朵:“喲,祝老板,今天生意開張挺早啊!
”是隔壁賣豆?jié){油條的李嬸,嗓門洪亮,眼神卻總帶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探究。
她那張胖乎乎的臉上堆著笑,目光卻像探照燈似的在我身上掃來掃去,
最終定格在我略顯蒼白的臉上。“小祝啊,臉色怎么這么差?昨晚又沒睡好?
是不是你媽那邊……”她故意拖長了尾音,等著我接話。我心里咯噔一下,
像被什么東西猛地攥緊了。我媽,那個永遠(yuǎn)填不滿的無底洞。昨天下午,
她那帶著哭腔的電話又來了:“余余啊,你弟弟小偉他……他女朋友家里說了,
沒新房不結(jié)婚!你看這……媽知道你不容易,可媽就這一個兒子啊……”后面的話,
不用聽我也知道。
“你當(dāng)姐姐的不能不管”、“你在大城市掙錢多”、“幫幫你弟弟就是幫幫媽”……這些話,
像沉重的枷鎖,從我畢業(yè)工作那天起,就牢牢套在了我的脖子上,越勒越緊,幾乎讓我窒息。
我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敷衍道:“沒事李嬸,就是有點累?!笔窒聞幼鞑煌?,
快速攤開面糊,磕雞蛋,撒蔥花、香菜,動作麻利得像上了發(fā)條。只有我自己知道,
握著刮板的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就在這時,手機(jī)在圍裙口袋里瘋狂震動起來。
我心頭一跳,預(yù)感不妙。果然,屏幕上跳躍著“陳露”兩個字——我最好的閨蜜,
也是我在這個冷漠城市里唯一的溫暖?!拔?,露露?”我一邊用肩膀夾著手機(jī),
一邊快速翻動著煎餅。電話那頭,陳露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慌亂和哭腔:“余余!
余余你在哪兒?出事了!出大事了!”“怎么了?你別急,慢慢說!
”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笆恰菑堛懀∷弥覀儌z準(zhǔn)備結(jié)婚的錢……跑了!
”陳露的聲音破碎不堪,每一個字都像冰錐扎進(jìn)我心里,
“他……他還卷走了公司剛收到的一筆重要貨款!現(xiàn)在公司亂成一鍋粥,老板瘋了!
說……說是我和他合伙的!余余,我怎么辦???我跳進(jìn)黃河也洗不清了!”轟——!
我腦子里仿佛有什么東西炸開了。張銘?那個平時看起來老實巴交,
對陳露言聽計從的男朋友?他卷款跑了?還卷走了公司的錢?陳露被牽連了?“露露,
你先別慌!你現(xiàn)在在哪?安全嗎?”我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煎餅攤前已經(jīng)排起了小隊,
顧客不耐煩的目光像針一樣扎在我背上。
“我在公司……老板把我堵在辦公室了……他報警了……余余,
我害怕……”陳露的哭聲絕望而無助?!暗任?!我馬上過去!”我?guī)缀跏呛鸪鰜淼模?/p>
手忙腳亂地關(guān)掉爐火,連圍裙都顧不上解,對著排隊的顧客匆匆鞠躬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家里有急事!今天不賣了!實在抱歉!”顧不上理會身后不滿的抱怨和議論,
我推著煎餅車就往出租屋的方向狂奔。心,沉得像灌滿了鉛。陳露是我在這個城市唯一的光,
我們約好要一起在這個冰冷的水泥森林里扎根、開花??涩F(xiàn)在,她的世界崩塌了,
我的世界也隨之劇烈搖晃。剛把車鎖在樓下,手機(jī)又響了。這次是我媽。我深吸一口氣,
接通?!坝嘤?!錢呢?你答應(yīng)今天打錢過來的!小偉和他女朋友等著去看房呢!
”我媽的聲音尖銳而急促,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沒有一絲一毫的關(guān)心或問候。
“媽……”我嗓子發(fā)干,聲音艱澀,“我這邊……出了點事,陳露她……”“陳露?
她怎么了?她出事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我媽不耐煩地打斷我,“余余,媽跟你說過多少次了,
外人終究是外人!你弟弟才是你親弟弟!他現(xiàn)在等著錢結(jié)婚!你趕緊把錢打過來!別磨蹭!
”“媽!陳露是我最好的朋友!她現(xiàn)在被人誣陷,可能要坐牢!”我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胸口憋悶得快要爆炸?!白??!”我媽的聲音陡然拔高,
帶著一種近乎荒謬的震驚和……厭惡?“她坐牢是她的事!你離她遠(yuǎn)點!別沾上晦氣!
趕緊把錢打過來!聽見沒有?不然我就當(dāng)沒你這個女兒!”電話被粗暴地掛斷,
只剩下忙音在我耳邊嗡嗡作響。我靠在冰冷的墻壁上,清晨的風(fēng)吹過,帶著寒意,
卻吹不散我心頭的絕望和冰冷。一邊是瀕臨崩潰、需要我立刻趕去的閨蜜,
一邊是步步緊逼、只認(rèn)錢的母親。生活的油鍋,在這一刻沸騰到了頂點,
滾燙的油星子濺出來,燙得我體無完膚。我該怎么辦?我卡里僅有的那三萬塊錢,
是省吃儉用攢下來準(zhǔn)備給自己報個技能班,試圖改變命運的微薄希望?,F(xiàn)在,
它成了懸在我頭頂?shù)倪_(dá)摩克利斯之劍——給母親,救弟弟的“婚姻”?還是給陳露,
救她于水火?我抬頭看著灰蒙蒙的天空,第一次覺得,這個我掙扎了七年的城市,如此陌生,
如此令人窒息。眼淚毫無預(yù)兆地滾落下來,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瞬間消失不見。就在這時,
手機(jī)屏幕再次亮起。不是電話,是一條短信。來自一個完全陌生的號碼。短信內(nèi)容極其簡短,
卻像一道驚雷,劈開了我眼前的黑暗:“祝余小姐,
您尾號****的賬戶于今日06:15轉(zhuǎn)入人民幣5,000,000.00元。
請注意查收?!蔽灏偃f?!我死死地盯著屏幕,一遍又一遍地數(shù)著那幾個零,
心臟狂跳得幾乎要沖破胸膛。是誰?誰給我轉(zhuǎn)了五百萬?是詐騙?是陷阱?
還是……老天爺終于瞎了眼,給我這個深陷泥潭的人,扔下了一根救命稻草?
巨大的震驚和茫然瞬間淹沒了剛才的絕望。這筆從天而降的巨款,像一把鋒利的雙刃劍,
懸在了我命運的十字路口。它似乎能解決眼前所有的困境,卻又帶來了更深、更未知的恐懼。
(第一章完)【第二章】巨款下的暗流手機(jī)屏幕上的數(shù)字,像有魔力一般,
牢牢吸住了我的目光。五百萬。這個數(shù)字對我來說,曾經(jīng)遙遠(yuǎn)得如同天上的星辰,
如今卻冰冷而真實地躺在我的銀行賬戶里。是誰?為什么?這兩個問題在我腦子里瘋狂盤旋,
像兩只找不到出口的困獸。詐騙?不像,短信格式正規(guī),號碼也非那種一看就很假的數(shù)字。
銀行出錯?這種概率微乎其微。難道是……某個我不知道的遠(yuǎn)房親戚?
或者……我下意識地?fù)u頭,否定了這個荒謬的想法。
我家往上數(shù)三代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農(nóng)民,哪來的這種闊親戚?時間緊迫,
容不得我細(xì)想。陳露還在公司水深火熱,我媽那邊催命的電話隨時可能再次響起。
這筆錢的出現(xiàn),像一場及時雨,澆熄了我心頭那幾乎要將我焚毀的焦灼火焰,
卻也帶來了新的、更深的寒意——未知的恐懼。我深吸一口氣,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
當(dāng)務(wù)之急,是解決眼前的問題。我先撥通了陳露的電話,她的聲音依舊帶著哭腔,
但聽到我說“錢的問題我來想辦法,你先穩(wěn)住老板,我馬上到”時,明顯松了一口氣,
哽咽著說:“余余……謝謝你……真的……”掛斷陳露的電話,我立刻給我媽回?fù)苓^去。
電話幾乎是秒接。“錢呢?打過來了嗎?”我媽的聲音帶著一種急不可耐的焦躁?!皨?,
”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錢我馬上轉(zhuǎn)給你。但這是最后一次。
”“什么最后一次?”我媽的聲音陡然拔高,“你弟弟結(jié)婚是大事!
以后花錢的地方還多著呢!你……”“媽!”我打斷她,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堅決,“這錢,
是給弟弟買房的首付。以后他結(jié)婚、生孩子、養(yǎng)孩子,都跟我沒關(guān)系。我能力有限,
只能幫到這里。這是最后一次?!彪娫捘穷^沉默了幾秒,隨即是我媽尖銳的斥責(zé):“祝余!
你怎么這么自私!他是你親弟弟!你幫他是天經(jīng)地義!什么叫最后一次?你是不是翅膀硬了,
想不管我們了?我告訴你……”“錢,我現(xiàn)在轉(zhuǎn)。”我冷冷地打斷她,
不想再聽那些早已爛熟于心的道德綁架,“賬號發(fā)我。轉(zhuǎn)完這筆錢,我們兩清。以后,
除了法律規(guī)定的基本贍養(yǎng)費,我不會再多給一分。你們……好自為之?!闭f完,
我不等她再咆哮,直接掛斷了電話。手指在銀行APP上操作著,
將三萬塊錢轉(zhuǎn)入了那個熟悉的、如同吸血螞蟥般的賬號??粗D(zhuǎn)賬成功的提示,
心里沒有一絲輕松,反而像是卸下了一個背負(fù)多年的沉重枷鎖,
留下的是空蕩蕩的麻木和一絲解脫的涼意。做完這一切,我立刻攔了輛出租車,
直奔陳露的公司。坐在飛馳的車?yán)?,窗外的街景飛速倒退,
我的思緒卻飄向了那筆神秘的五百萬。它像一塊巨大的磁石,吸引著我所有的注意力,
也帶來了無數(shù)可怕的猜想。這筆錢干凈嗎?會不會是贓款?給我錢的人有什么目的?是補償?
還是……買命錢?出租車在公司樓下停穩(wěn)。我剛推開車門,
就看到陳露失魂落魄地站在大樓門口,眼睛紅腫得像桃子,臉色蒼白得嚇人。她看到我,
像看到了救命稻草,踉蹌著撲過來,緊緊抓住我的胳膊。“余余!你來了!
老板他……他剛才讓保安看著我,警察剛走,他們說要立案偵查……張銘那個混蛋!
他怎么能這樣對我!”陳露的眼淚又涌了出來,身體因為激動和恐懼而微微發(fā)抖。“別怕,
露露,別怕?!蔽矣昧匚兆∷涞氖?,試圖傳遞給她一點力量,“錢的事情,我來解決。
”“解決?”陳露抬起淚眼,茫然地看著我,“怎么解決?那是五十萬??!
張銘卷走了整整五十萬貨款!還有我們倆攢的十萬塊……我……我拿什么還?”“我有錢。
”我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陳露愣住了,像是沒聽懂我的話:“你……你有錢?
你哪來的錢?你的煎餅攤……”“別管我怎么來的。”我打斷她,語氣不容置疑,
“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先穩(wěn)住公司,把窟窿堵上,證明你的清白。那五十萬貨款,我先幫你墊上。
”“墊上?五十萬?!”陳露倒吸一口涼氣,看我的眼神充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余余,
你……你哪來那么多錢?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傻事?你告訴我!”“我沒有做傻事。
”我拉著她往大樓里走,“相信我,露露。這筆錢是干凈的……至少,現(xiàn)在它能救你。
具體怎么回事,我回頭再跟你解釋。現(xiàn)在,帶我去見你老板?!标惵犊粗覉远ǖ难凵?,
慌亂的心似乎找到了一絲依靠。她咬了咬嘴唇,用力點頭:“好……好!余余,謝謝你!
真的……我……”“別說這些了,走吧?!蔽掖驍嗨壳榈脑?,現(xiàn)在不是時候。
在陳露的帶領(lǐng)下,我見到了她的老板,一個四十多歲、滿臉怒容和焦慮的中年男人。
他顯然沒料到我會出現(xiàn),更沒料到我開口就說要替陳露墊付那五十萬貨款?!澳??
”他上下打量著我,眼神里充滿了懷疑和不屑,“你知道那是多少錢嗎?五十萬!
不是五十塊!你一個擺攤的,拿什么墊?”我沒有理會他的輕視,直接拿出手機(j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