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顫抖著手指劃開周景的電腦微信，一個名為“KPI沖刺核心群”的窗口猛地彈出。
屏幕上冰冷地陳列著我的照片和編號——T16，
聊天記錄里滾動著兄弟們催促他分享“床上學習資料”的污言穢語。
這個昨天還跪著說愛我的男人，正詳細描述我脫衣時的顫抖值多少賭注。
我默默截下所有證據(jù)，包括他承諾下次偷拍**視頻的對話。
現(xiàn)在輪到我了——該怎么給這場社會性死亡儀式定個鬧鐘？1 前任是坨shi，
我還在看手機手機屏幕亮了。不是他。又是一個陌生號碼發(fā)來的垃圾短信。我把它劃掉，
手指在微信那個熟悉的聊天框上停了半天。最后一條消息是我發(fā)的，綠色長條，
孤零零地躺在最下面?！巴砩舷氤允裁?？我買菜。”沒回。往上翻，幾乎全是我的綠色。
他的回復又短又慢，像擠牙膏?！班拧！薄懊Α！薄霸僬f?！遍|蜜小雅一把搶過我手機，
啪地扣在桌上?！摆w依依！你能不能有點出息！他都三天沒理你了，你還在等他消息？
你當他死了行不行！”咖啡廳有點吵，她的聲音顯得特別尖。我縮了縮脖子，沒吭聲。
眼睛有點酸，趕緊低頭攪那杯快冷掉的拿鐵。奶泡早就散了，難看得很?！拔也皇堑人?/p>
”我聲音小的自己都聽不見，“我就是……習慣看看?！薄傲晳T個屁！”小雅恨鐵不成鋼，
“你等著，我這就打電話罵他！有你這么好的女朋友還不知道珍惜，天天玩失蹤，
他算老幾?。 彼娴奶统鍪謾C開始翻通訊錄。我嚇死了，趕緊去攔?！皠e別別！小雅！
求你了！他可能真的在忙項目，壓力大，我……”我的話卡在喉嚨里。
因為小雅的臉色突然變了。她盯著手機屏幕，眼睛瞪得老大，像是看到了什么惡心的東西。
“怎么了？”我心里咯噔一下。她把手機屏幕轉(zhuǎn)過來，懟到我眼前。是張朋友圈截圖。
共同朋友點了個贊，所以小雅也看到了。發(fā)圖的是我男朋友，王浩。就十分鐘前。
圖片里是家很貴的西餐廳，燈光曖昧。兩只手在碰杯。一只明顯是他的，
手腕上那塊表還是我攢了三個月工資給他買的生日禮物。另一只……涂著亮晶晶的指甲油，
纖細白皙，一看就是女人的手。配文就一句話：“還是懂我的人，對味。
[酒杯表情]”轟的一聲，我腦子炸了。血液好像一下子全涌到頭頂，又瞬間褪得干干凈凈。
耳朵里嗡嗡響，咖啡廳的聲音都遠了。對味？那我是什么？不對味的垃圾嗎？
那個項目壓力大？忙？原來是忙著跟別人對味去了?！耙酪溃恳酪滥銢]事吧？”小雅慌了，
使勁晃我胳膊，“你臉色白得嚇人！為這種渣男不值得！你說話啊！”我張了張嘴，
發(fā)不出聲音。喉嚨被什么東西堵死了，又酸又澀。我猛地站起來，椅子腿刮著地面，
發(fā)出刺耳的尖叫。周圍有人看過來。我顧不上。抓過我的包，我扭頭就往洗手間沖。
推開隔間門，我直接跪在地上，對著馬桶干嘔。什么都吐不出來，就是一陣陣反胃，
難受得眼淚直飆。原來心真的會痛。像被人狠狠攥了一把，皺成一團，透不過氣。
我抖著手拿出自己的手機，不受控制地點開他的微信頭像。朋友圈那條動態(tài)赫然在目。
下面已經(jīng)有幾個共同朋友的點贊和評論?！昂聘鐬t灑啊！”“喲，這是哪位美女？
”他甚至一一回復了，帶著笑的表情。唯獨對我，那條問他晚上吃什么的微信，已讀，不回。
我手指發(fā)抖，按了撥打鍵。響了很久。就在我以為他不會接的時候，通了?！拔?？
”背景音很吵，有音樂聲，女人的笑聲。他的聲音有點不耐煩，“干嘛？我這邊談事呢。
”“王浩……”我一開口，聲音啞得厲害，“你在哪？和誰在一起？”“公司加班，
還能和誰？跟老板唄?！彼Z氣理所當然，“沒事我掛了，忙著呢?！薄拔铱吹搅恕?/p>
”我吸了口氣，指甲掐進手心，“朋友圈。那只手是誰的？”電話那頭瞬間安靜了。
音樂聲好像也遠了。過了幾秒，他的聲音冷下來，
帶著一種被我戳破后的惱羞成怒：“趙依依，你查我？”“回答我！”我?guī)缀跏窃诩饨小?/p>
“行，你看到了是吧?！彼孟褡叩搅税察o的地方，聲音清晰又殘忍，“對，
就是你想的那樣。沒意思了，懂嗎？天天就知道問吃了嗎在干嘛，煩不煩？你看看人家，
又懂事又會玩……”后面他說了什么，我聽不清了。耳朵里全是雜音。手機從手里滑下去，
砸在地磚上，屏幕裂開一道道蛛網(wǎng)。我看著裂痕里自己扭曲的倒影。真臟啊。他。我。
還有這段我以為能走到最后的感情。都臟了。2 天降“完美”男神，專治情傷？
我不知道在洗手間隔間里待了多久。腿麻了，眼睛腫得像個桃子。
最后還是小雅把我撈出來的。她啥也沒說，遞給我一張濕紙巾，幫我撿起屏幕碎成渣的手機，
摟著我的肩膀把我塞進了出租車。“為那種爛人，不值得。”下車時，她用力抱了抱我，
“好好睡一覺，明天我再來找你。”家里面靜悄悄的。以前覺得溫馨的小窩，
現(xiàn)在到處是他的影子。他忘在這的拖鞋，他用的水杯，沙發(fā)上他常躺的那個位置有個凹陷。
真特么礙眼。我一股腦把所有他的東西全塞進一個破紙箱，踢到墻角。
然后把自己重重摔進床里。累，但是睡不著。眼睛瞪著天花板，腦子里全是那張碰杯的照片，
和他那句“煩不煩”。不知道瞪了多久，手機突然震了一下。屏幕碎得厲害，
但還能勉強看清。是一條微信好友申請。頭像是張側(cè)臉照，有點模糊，但看得出輪廓挺帥。
驗證消息寫著：“趙依依嗎？我是周景，小雅的朋友。碰巧聽說你的事，你還好嗎？
”小雅的朋友？我皺了皺眉。小雅動作倒是快，這就開始給我張羅新人了？
我現(xiàn)在對“男人”這兩個字都過敏。沒理。把手機扔一邊。過了幾分鐘，又震了。還是他。
“沒別的意思，就是覺得……那人挺過分的。替你憋得慌?！边@話戳了一下我心窩子。是啊，
真他媽的過分。但我還是沒通過。我現(xiàn)在看誰都像王浩第二。第二天，小雅果然殺了過來，
手里拎著一堆吃的?！霸趺礃樱亢命c沒？”我搖搖頭，扒拉著碗里的米粒，沒一點胃口。
“哎，對了，”她突然湊過來，眨眨眼，“昨天是不是有個叫周景的加你？”“嗯。你給的？
”“算是吧！昨天我氣不過，在朋友圈罵渣男來著，沒點名，但好幾個共同好友猜到了，
都在下面評論。周景也評論了，問怎么回事，我就私聊跟他大概說了下?！毙⊙庞悬c興奮，
“他人真的不錯！挺正派的，聽說之后也特別氣憤，說要安慰安慰你?！蔽覜]什么反應。
安慰？男人安慰女人，最后不都安慰到床上去了。接下來幾天，這個周景每天都發(fā)好友申請。
不頻繁，就一天一次。驗證消息每次都不同?！敖裉焯鞖馔茫鋈プ咦咝那榭赡軙命c？
”“小雅說你喜歡那家甜品店的芝士蛋糕，挺有品味的?！薄安皇菈娜?，信我一次？
”第五天，我盯著那破碎屏幕上又一次跳出的申請，鬼使神差地，點了通過。幾乎是立刻，
對方正在輸入…“嗨?！彼桶l(fā)來一個字。我沒回。過了一會兒，
他又發(fā)來一條：“其實不知道該說什么。就是覺得，你遇到這種事，挺冤的。
”我盯著那句話，鼻子突然有點酸。是啊，真冤。我談個戀愛，掏心掏肺，
最后怎么就變成他嘴里“煩人”的那個了？我慢慢敲字：“謝謝?！薄皼]事兒。難受的話，
罵出來也行，我聽著。”他回得很快，“別憋著自己?！本瓦@一句。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眼淚突然就掉下來了，砸在破碎的屏幕上，暈開一片。好像這么多天的委屈和硬撐，
突然找到了一個小小的出口。我沒罵人，就是斷斷續(xù)續(xù)地，跟這個陌生人說了很多。
說我怎么對王浩好，他怎么一開始追我，后來怎么越來越冷淡。我說我不是想纏著他，
我就是不明白，怎么說不愛就不愛了。周景一直安靜地聽。偶爾回幾句?！斑@不是你的錯。
”“他不懂珍惜?！薄罢嫘慕o錯了人，但真心本身沒錯?！泵恳痪?，
都輕輕落在我最疼的地方。過了好久，我才發(fā)現(xiàn)我居然跟一個陌生人說了這么多。
我有點不好意思：“對不起，跟你倒這么多垃圾?！彼亓艘粋€笑臉表情。
“能當你的情緒垃圾桶，是我的榮幸。”“至少，證明你還沒對全世界失望?！蓖砩?，
他又發(fā)來消息。是一首歌的鏈接。歌名很老土，叫《明天會更好》。
下面跟著他的一句話：“碎掉的屏幕看不清明天吧？我知道一家店換屏很便宜，手藝也好。
周末要不要一起去換個新的？舊的，就該換掉?！蔽铱粗菞l消息，又看了看墻角那箱破爛。
心里某個地方，輕輕動了一下。也許……是該換個新的了。3 他的溫柔，
是精心設計的陷阱通過好友之后，周景也沒天天纏著我。他分寸感拿捏得特別好。
每天早上準時一條：“早，今天天氣不錯，心情也好點哦?！辈欢啵鸵痪?。
像定點天氣預報。中午會問我吃了沒，有時拍他自己吃的盒飯，說食堂大叔手抖，肉又少了。
晚上睡前發(fā)個晚安的表情包，可愛的那種。他不問東問西，也不提王浩那破事。
就好像他只是個普通朋友，偶爾來串個門。我慢慢沒那么警惕了。有一次加班到晚上十點，
下大雨。我沒帶傘，站在公司樓下發(fā)愁。打車軟件前面排了五十多號人。
我發(fā)了條朋友圈吐槽：“這雨是依萍找她爸要錢那天那么大吧[哭哭]”剛發(fā)出去沒兩分鐘，
周景電話打過來了?！岸ㄎ话l(fā)我?！彼沁吢曇粲悬c吵，好像在街上，“站著別動，等我。
”我愣了一下?！鞍?？不用不用，我等等車就行……”“車一時半會來不了，你穿那么少，
想感冒??？”他語氣有點不由分說，但不是命令，是著急，“趕緊的，發(fā)定位。
”二十多分鐘后，一輛白色SUV停在我面前。車窗搖下來，是他。頭發(fā)有點濕，
貼在額頭上。“快上來！”車里空調(diào)開得暖烘烘的。他遞給我一條干毛巾，還有一杯熱奶茶。
“順路買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歡?！笔俏页：鹊哪羌?，三分糖，加珍珠。我捧著奶茶，
有點懵。“你怎么知道……”“小雅提過一嘴，說你就好這口?！彼α诵Γ?/p>
轉(zhuǎn)過頭專心開車，“坐穩(wěn)了?！甭飞纤麤]多問什么，放了點輕音樂。
雨點噼里啪啦砸在車窗上，車里卻特別安靜，有點…安心。下車時，我猶豫了一下，
說：“謝謝你啊，奶茶和車費我轉(zhuǎn)你？”他立馬板起臉：“罵我呢？朋友之間幫個忙，
至于嗎？”然后揮揮手，“趕緊上樓洗個熱水澡，別真感冒了?！笨粗囄矡粝г谟昴焕?，
我心里有點暖。又過了幾天，我半夜刷到一條傷感文案，手滑點了個贊。兩分鐘不到，
他消息來了?！斑€沒睡？”“是不是又胡思亂想了？”我沒回。過了會兒，
他直接發(fā)了段語音過來。點開，是他低沉溫和的聲音，背景很安靜。“依依，
有些人不值得你熬夜?！薄澳阃玫?，真的。是他眼瞎。”“別用別人的錯懲罰自己，嗯？
”語音不長，但我反復聽了好幾遍。聲音挺好聽。話也說到我心里去了。
我們聊得漸漸多了起來。他發(fā)現(xiàn)我愛看漫畫，就給我推薦冷門神作。我吐槽工作壓力大，
他教我他以前用來減壓的笨辦法——拼圖。他甚至記得我生理期，那幾天會提醒我別喝冰的。
太細心了。細心到有點不真實。有一次我忍不住問：“你對誰都這么好嗎？
”他過了一會兒才回：“也分人?！薄澳悄銥槭裁磳ξ摇薄坝X得你簡單，干凈，
受了委屈也不吵不鬧，就自己憋著。”他打字很快，“讓人有點心疼。”我看著那行字，
心跳漏了一拍。周末他約我出去，說換屏幕。我沒猶豫就答應了。見面時他穿件白T，
清爽干凈。真人比照片還帥點，笑起來眼角有點細紋，很溫和。
他真帶我去了一家很靠譜的維修店，老板跟他很熟的樣子。他砍價利索，最后省下幾十塊錢。
“走，”他揚揚手里的票子，“哥用砍價省下來的錢，請你吃冰淇淋去?！蔽夷弥莻€甜筒，
走在下午的陽光里。手機屏幕煥然一新，清晰地反射著藍天。好像心里的某塊碎片，
也被輕輕粘合了。他走在我旁邊，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不會太近讓我緊張，
也不會太遠顯得生分?！耙院髣e為過去的事難受了?！彼粗懊妫蝗徽f，“為那種人，
掉眼淚都不值。”“你看，舊屏幕碎了，換個新的，看得更清楚，對吧？
”我咬了一口冰淇淋，涼絲絲，甜滋滋的。嗯。是清楚多了。4 他以結(jié)婚為前提，
我信了周景沒急著表白。他像溫水煮青蛙，我就是那只蛙。等反應過來，已經(jīng)快熟透了。
我們見面的次數(shù)多了起來。不只是換屏幕那次。他帶我去看畫展，我沒藝術細胞，
他就在旁邊小聲給我講那些畫背后的八卦，逗得我直樂。我發(fā)現(xiàn)他懂的特別多，但又不顯擺。
有一次吃飯，我嘴角沾了醬汁。他很自然地抽了張紙巾，伸手過來。我下意識往后縮了一下。
他的手停在半空，有點尷尬地笑了笑：“抱歉，沒別的意思?！比缓竽鸭埥磉f給我。
這個小細節(jié)，讓我覺得他特別尊重人。他跟王浩太不一樣了。
王浩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我是他女朋友，但細節(jié)上糙得不行。周景相反。他沒跟任何人嚷嚷，
但我的喜好、習慣，他摸得門清。小雅問我進展。我說就朋友。她撇嘴：“拉倒吧，
天天聊到半夜，周末還約出去，騙鬼呢？”我嘴上不承認，心里有點虛。因為我發(fā)現(xiàn)，
我好像有點依賴他了。下班沒人說“辛苦啦”，我會有點失落。早上沒收到他的天氣預報，
會覺得少點啥。這感覺讓我害怕。我怕又是一頭熱，怕再來一次“不對味”。
那天我倆吃完飯壓馬路。路過一家金店，櫥窗里擺著對俗氣的大金鐲子。
我隨口開玩笑：“哇，抱緊富婆大腿?！彼纯磋C子，又看看我，
特別認真地說：“你不適合金的。你戴細的鏈子好看，秀氣?！蔽倚睦镞说囊幌?。
他連這都想過？溜達到我家樓下，該上去了。我磨磨蹭蹭掏鑰匙。“那……我上去了？
”“嗯?！彼局鴽]動，路燈在他身上罩了層柔光。氣氛有點微妙的安靜。我轉(zhuǎn)身要進樓門。
“依依?！彼蝗唤凶∥?。我回頭。他往前邁了一小步，眼神特別深，像藏著很多話。
“有些話，我想當面跟你說。”我心跳猛地加速，鑰匙串攥在手心里，硌得生疼。來了嗎？
他喉結(jié)動了一下，好像有點緊張?！拔抑?，你現(xiàn)在可能不太信這些。上一段傷得太深了。
”他聲音不高，但每個字都砸在我心上?！拔乙膊惶珪f什么漂亮話。
我就覺得……你特別好。真的?！薄翱匆娔汶y過，我心里特別不是滋味。就想對你好點，
再好點，讓你能把以前那些破事都忘了?！彼钗豢跉猓抗饫卫捂i著我。
“給我個機會行嗎？不是試試那種。是正經(jīng)的，以結(jié)婚為前提的那種?！薄拔蚁胝疹櫮?。
不想再看你一個人硬撐了?！睕]有鮮花，沒有氣球，沒有單膝跪地。
就在我家老破小的樓門口，蚊子嗡嗡叫，旁邊還有輛電動車在報警。但他眼睛里的認真，
快把我淹沒了。我鼻子一酸，眼淚毫無預兆地沖出來。不是傷心，
是那種……被人小心翼翼捧起來的委屈，終于找到了安放的地方。他有點慌，想給我擦眼淚，
手抬起來又放下，最后只笨拙地問：“是我嚇到你了嗎？對不起，我……”我搖頭，
使勁搖頭，話都說不出來。下一秒，我撲過去抱住了他。把滿是眼淚的臉埋在他胸口，
悶悶地說：“……好。”他身體僵了一下，然后手臂慢慢收攏，把我抱緊了。很用力，
但不會弄疼我。過了好久，他在我頭頂輕輕說：“鑰匙硌死我了?！蔽亦坂鸵幌掠中α耍?/p>
又哭又笑，像個傻子。那天晚上，我盯著天花板，很久沒睡著。手機亮著，是他剛發(fā)的消息。
“睡不著。感覺像做夢。謝謝你愿意相信我。”后面跟著個小狗撒歡的表情包。
我回了個摸摸頭的表情。心里那點不安和害怕，被一種巨大的、暖洋洋的東西擠沒了。我想，
也許老天爺是公平的。拿走你一塊破爛，是為了給你一塊更好的。我真的，這么以為。
5 手機總扣著放，他藏了什么？跟周景在一起，開頭那段時間甜得發(fā)齁。
他真把我當小孩寵。早飯變著花樣給我?guī)?，我說句想吃城東那家生煎，
他就能開車繞半個城市去買。生理期紅糖水暖寶寶準時送到，連我同事都說，
依依你這男朋友哪兒找的，模范啊。我沉進去了。真的。覺得上次摔那么慘，
可能就是為把運氣攢起來遇見他。但我這心里吧，總有點不踏實。太完美了。像偶像劇，
不像過日子。第一次別扭，是因為手機。我倆躺沙發(fā)上看電影，他手機擱茶幾上，屏幕朝下。
嗡一聲，進來條微信。亮了一下。他動作快得嚇人，唰一下就拿起來，指紋解鎖看了。
“誰??？”我順口問?！皼]誰，張超他們，問晚上打不打游戲?！彼种冈谄聊簧宵c著，
回了條消息。然后很自然地把手機塞回兜里。張超是他哥們之一，我知道。
可剛才那一下……他拿手機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點？像怕我看見似的。還有一次，在他家，
他洗澡。手機在床頭充電，又是屏幕朝下扣著。嗡嗡震了好幾下。鬼使神差地，
我伸手想把它翻過來，看看時間。手指剛碰到冰涼的手機殼。浴室水聲停了。
我像被燙到一樣猛地縮回手，心跳咚咚的。他擦著頭發(fā)出來，只圍了條浴巾，身材很好。
“看什么呢？”他笑著走過來，很自然地把手機拿起，放到另一邊，“電影不好看？
”“還行?！蔽已凵裼悬c飄，不敢看他，也不敢看那手機。他俯身過來親我，
帶著濕漉漉的水汽。我回應得有點心不在焉。剛才那個……是巧合吧？周末跟他哥們兒吃飯。
張超和王哲都在。他們聊得起勁，我就低頭涮毛肚。張超突然用筷子指指周景，
笑著對我說：“嫂子，你是不知道，景哥以前可是我們系出了名的‘情圣’，
多少小姑娘……”周景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腳，笑罵：“吃都堵不上你的嘴！瞎說什么呢！
”張超“哎喲”一聲，沖我擠擠眼，不說了。周景轉(zhuǎn)頭給我夾菜，
語氣特別自然：“別聽他們胡扯，都是以前不懂事，瞎玩。”我點點頭，沒說話。
那口毛肚嚼在嘴里，突然有點沒味?！扒槭ァ保克艺f的版本是，以前就談過一段，
受了情傷，空窗好幾年才遇到我。晚上回到家，
我假裝不經(jīng)意地問：“張超白天說那個‘情圣’，怎么回事??？”他正在脫外套，
動作都沒停一下，笑了。“嗐，他們就愛起哄。大學的時候幫一哥們追女生，
出了幾個餿主意，就成了他們嘴里的‘情圣’了。扯淡的?！彼哌^來揉我頭發(fā)，“吃醋了？
”“才沒有?！蔽彝崎_他。解釋得通。但為什么……我心里這點嘀咕，就是壓不下去呢？
還有他那個總是扣著放的手機。還有他回消息時，偶爾會側(cè)過一點身子，避開我的視線。
我告訴自己：趙依依，你別作。這么好一男的，你別疑神疑鬼把他作沒了。
王浩那王八蛋的教訓還不夠嗎？信任，對，要信任。我把那點不舒服硬生生摁了回去。
主動湊過去抱他，把臉埋在他懷里。“周景?！薄班?？”“你別騙我。
”他抱著我的手臂緊了一下，然后笑，胸腔震動：“傻不傻。我騙誰也不能騙你啊。
”他的心跳穩(wěn)得很?？赡堋媸俏蚁攵嗔税?。對，肯定是我想多了。6 解鎖他手機，
我成了編號T16又到周末。周景來我家。他說要給我露一手，做他拿手的紅燒肉。
廚房里油煙機嗡嗡響，香味飄出來。他系著我那條粉色小圍裙，看著有點滑稽，
但挺像那么回事?！搬u油好像不夠了，我下樓買一瓶，很快?！彼林殖鰜恚?/p>
手機隨手扔沙發(fā)上，“肉在鍋里小火燜著，你看一下，別糊了?！遍T咔噠一聲關上。
屋里突然安靜下來，只剩廚房鍋里咕嘟咕嘟的細微聲響。我窩在沙發(fā)里，刷了會兒短視頻，
心不在焉。眼神總往他手機那兒瞟。黑色的手機殼，屏幕朝下，安靜地陷在沙發(fā)縫里。
像塊黑色的磁鐵，吸著我的注意力。心跳有點快。我知道不該看。信任是基礎。
可是……那些細小的疑惑，像蟲子一樣鉆出來，咬得我心里發(fā)癢。就一眼。就看一眼時間。
我給自己找借口。手指伸過去，碰到手機殼邊緣。冰涼的。屏住呼吸，把它翻過來。
屏幕亮了。需要密碼或者指紋。我不知道密碼。心里有點泄氣，又有點莫名的慶幸。
正準備把它扣回去。突然！一條微信通知彈了出來，懸在鎖屏界面最上方。發(fā)信人：張超。
群名：【KPI沖刺核心組（4）】KPI？沖刺？周景跟他們公司還有這種群？
沒聽他說過啊。這名字聽著就一股打雞血的味道，跟他平時吐槽公司文化的調(diào)調(diào)完全不搭。
鬼使神差地，我手指點了一下那條通知。密碼框跳出來。試一下？生日？他生日不對。我的？
也不是。心里那股邪火越來越旺。直覺告訴我，這群不對勁。我拿著手機，沖到門邊，
把耳朵貼在門上。樓下隱約有關車門的聲音？好像沒有。腳步聲？聽不清。得快！
我沖回沙發(fā)，手指發(fā)抖。想起他上次用我指紋解鎖過他的支付軟件，
說方便我以后幫他買單……對！指紋！我抓住他的右手大拇指，往home鍵上按。
屏幕解鎖了！心臟快要從嗓子眼跳出來。手抖得幾乎握不住手機。直接點開微信。
那個【KPI沖刺核心組（4）】就在最上面。點進去。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圖片，
像一盆冰水，從頭澆到我腳。張超：“@周景 景哥，新目標進度咋樣了？一周能拿下不？
賭一頓火鍋！”下面跟了好幾條起哄的。王哲：“咱景哥出馬，三天頂天了！
那妹子看起來挺單純的，好騙?！绷硪粋€我不認識的頭像：“景哥分享下技巧唄，
讓我等學學。”往上翻。是周景幾個小時前發(fā)的消息。一張照片。是我在廚房洗菜的背影，
穿著家居服，頭發(fā)隨便挽著。他配的文字：“**攻堅最后階段。這種居家型的，
就得用溫水煮?？炝耍群孟?。**”下面王哲回復：“臥槽！景哥牛逼！
這身材看著可以啊！到時候細節(jié)分享！”張超：“哈哈哈‘純愛戰(zhàn)神’又要斬獲新戰(zhàn)績！
KPI穩(wěn)了！”再往上翻……我胃里一陣翻江倒海。聊天記錄里，是不同女孩子的照片。
偷拍的，正臉的，側(cè)臉的。有的在咖啡廳，有的在商場，甚至有的看起來像是在酒店房間！
編號從“T1”到“T15”……我是最新的一個，“T16”。
周景在里面詳細“匯報”進度。“T7已攻略，沒挑戰(zhàn)，索然無味。”“T12嘴有點硬，
費了點勁，不過最后還是拿下了?！彼踔痢瓡l(fā)一些極其隱私的細節(jié)，用來炫耀。
那些字眼像針一樣扎進我眼睛里。最新幾條是昨天的。周景：“差不多了。準備收網(wǎng)。
這種受過情傷的，最好搞定，給點溫暖就找不著北。”張超：“景哥v587！
記得錄點‘學習資料’?。 敝芫埃骸癧壞笑表情] 看情況。這款比較乖，估計用不著。
”砰！手機從我手里滑下去，砸在地毯上，悶響一聲。我站不穩(wěn)，膝蓋一軟，癱坐在沙發(fā)前。
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干了。手腳冰涼，抖得控制不住。純愛戰(zhàn)神？KPI？溫水煮？戰(zhàn)績？
學習資料？每一個詞都像一把刀，把我捅得稀巴爛。廚房里，
紅燒肉的香味還在絲絲縷縷地飄出來。甜膩膩的，聞著讓人想吐。
所以……那些體貼入微是演技。那些心疼安慰是臺詞。
那句“以結(jié)婚為前提”是攻略計劃最后一步的標準流程？我只是他一個……賭局？
一個用來跟兄弟炫耀的……戰(zhàn)利品？編號T16？喉嚨發(fā)緊，喘不上氣。
眼淚瘋了一樣往外沖，不是哭，是生理性的嘔吐感，干嘔，什么都吐不出來，
只有冰冷的絕望。樓道里傳來腳步聲。哼著歌的，輕松的腳步聲。停在了門口。
鑰匙串嘩啦作響。他要進來了。我猛地抬頭，死死盯住那扇門。血一下子沖上頭頂，
又瞬間褪得干干凈凈。屏幕。手機！我連滾帶爬地撲過去，抓起地上那只手機。
將剛才看到的【KPI沖刺核心組（4）】的幾頁聊天記錄迅速截屏，轉(zhuǎn)發(fā)到我手機。
手指抖得幾乎握不住，用最快的速度刪掉剛才點進去操作的痕跡，鎖屏，扔回原處。
屏幕朝下，一模一樣。剛做完這一切。鑰匙插進了鎖孔。轉(zhuǎn)動。門開了。周景拎著一瓶醬油，
笑著走進來?！皩氊?，我回來了！樓下小賣部老頭非要跟我下盤棋，耽誤了……你怎么了？
”他的笑容僵在臉上，看著癱坐在地、滿臉是淚的我。紅燒肉的糊味，
終于從廚房里彌漫開來。焦臭，刺鼻。完了。都完了。7 眼淚流干，那就讓他們哭！
“你怎么了？”周景扔下醬油瓶，幾步?jīng)_過來想扶我。他的手碰到我胳膊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