汕東市中心醫(yī)院住院部三樓,走廊里永遠彌漫著消毒水、飯菜和疾病混合的復雜氣味,冰冷而沉悶。日光燈管發(fā)出嗡嗡的低鳴,慘白的光線落在光可鑒人的水磨石地面上,反射出模糊的人影,更添幾分壓抑。306病房門口,周小美背靠著冰涼的墻壁,微微仰著頭,閉著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仿佛要將肺里那股令人窒息的鐵銹腥味和更深處翻騰的恐懼,一起擠壓出去。
三天了。自從那場噩夢,自從掌心那片詭異的暗紅污跡,她就像被拖進了一個冰冷粘稠的旋渦。出租屋的每一個角落都透著不安,窗外的車流聲都像是某種不祥的預兆。睡眠成了奢侈品,每一次閉上眼睛,那片令人絕望的青銅棺槨內的黑暗和濃烈的鐵銹腥氣就會如影隨形。白天,她強迫自己像個正常人,接更多的手工活,埋頭在那些廉價的水鉆和絲線之間,用麻木的重復動作來對抗心底不斷滋生的寒意。只有來醫(yī)院照顧姑姑時,看著病床上那張蒼白憔悴卻依舊溫柔的臉,她才能找到一絲短暫的、搖搖欲墜的安寧。
“小美?怎么站在外面?”護士站的值班護士探出頭,關切地問。
周小美猛地睜開眼,擠出一個有些勉強的笑容:“沒事,王姐,透口氣,這就進去?!彼崎_了306病房的門。
這是一間雙人病房,靠窗的床位空著??块T的病床上,姑姑周玉芬安靜地躺著,身上蓋著洗得發(fā)白的藍白條紋被子。她的頭發(fā)因為長期的病痛和治療顯得稀疏干枯,臉色蠟黃,顴骨高高凸起,眼窩深陷,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證明著生命的存在。床頭柜上放著半碗已經涼透的白粥和一碟幾乎沒動過的咸菜,旁邊是周小美帶來的廉價保溫杯。
“姑姑?!敝苄∶婪泡p腳步走到床邊,聲音放得又輕又柔,像怕驚擾了什么。她熟練地拿起床頭柜上的熱水瓶,往保溫杯里續(xù)了點熱水,用勺子攪動著,試圖讓水溫均勻些。
“嗯…”周玉芬眼皮動了動,喉嚨里發(fā)出一聲模糊的囈語,眼睛卻沒有睜開。
周小美放下保溫杯,拿起搭在床尾的毛巾,浸了溫水,動作輕柔地開始給姑姑擦拭臉頰和脖頸。毛巾溫熱的觸感似乎讓周玉芬舒服了些,緊皺的眉頭稍稍舒展。
病房里很安靜,只有毛巾擦拭皮膚的細微聲響和周玉芬偶爾沉重緩慢的呼吸聲。窗外是城市一成不變的灰色樓宇輪廓。周小美的心神,在姑姑病容帶來的心疼和連日積累的疲憊恐懼中拉扯著,精神有些恍惚。
就在她擰干毛巾,準備去水房清洗一下的時候,眼角的余光無意識地掃過了病床正對面墻壁上掛著的物件——那是一面醫(yī)院病房常見的、鑲嵌在薄薄塑料框里的長方形鏡子。鏡面有些模糊,邊緣帶著擦拭不掉的陳舊水漬。
鏡子里,清晰地映照著她和病床上的姑姑。
但就在那一瞥之間!
周小美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凍結!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讓她頭皮炸裂,四肢僵硬!
鏡子里映出的,根本不是姑姑周玉芬!
躺在她剛才擦拭的位置上的,分明是一個穿著破爛不堪、顏色污濁暗紅嫁衣的女人!那嫁衣的樣式極其古老,寬袍大袖,上面用金線繡著繁復的鳳凰圖案,只是那鳳凰早已失去了華彩,絲線斷裂腐朽,如同被埋在地下千年又被粗暴挖出,呈現(xiàn)出一種令人作嘔的、黏膩的暗紅色和污穢的褐色!更恐怖的是,嫁衣包裹下的那具身體…不,那根本不是完整的身體!鏡中的影像只能看到上半身,脖頸以上的部分則隱沒在鏡框之外,仿佛被無形的力量切斷!裸露在破爛嫁衣外的肩膀和手臂,呈現(xiàn)出一種死尸般的青灰色,皮膚干癟萎縮,緊緊包裹著骨頭,一些地方甚至露出了森森白骨!那皮膚上布滿了霉爛的斑點和深褐色的尸斑,仿佛已經在地下腐爛了無數(shù)個年頭!
而那具穿著腐爛鳳凰嫁衣的恐怖女尸,一只同樣干枯、皮包骨頭、指甲青黑尖長的手,正以一種極其緩慢、極其詭異的動作,抬了起來!那動作僵硬得如同提線木偶,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滯澀感,那只枯骨般的手,正朝著鏡面外的周小美,一寸一寸地…伸過來!
“啊——!??!”
一聲短促到極點、幾乎被扼殺在喉嚨深處的尖叫猛地從周小美嘴里迸發(fā)出來!她像被無形的巨錘狠狠擊中,整個人猛地向后踉蹌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墻壁上,發(fā)出沉悶的撞擊聲!手中的毛巾“啪嗒”一聲掉落在水磨石地面上。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擂動,如同失控的引擎,每一次搏動都牽扯著撕裂般的疼痛,眼前陣陣發(fā)黑,耳朵里充斥著血液奔流的轟鳴!極度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間將她淹沒!
她猛地轉過頭,視線死死地盯在病床上!
病床上躺著的,依舊是她的姑姑周玉芬!蠟黃的臉,深陷的眼窩,稀疏的頭發(fā),身上蓋著那條熟悉的藍白條紋被子。她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睛,那雙渾濁無神的眼睛,此刻正直勾勾地看著周小美。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沒有痛苦,沒有驚惶,只有一片近乎麻木的平靜。然而,就在周小美驚魂未定、撞上姑姑目光的瞬間——
周玉芬那干裂、毫無血色的嘴角,極其緩慢地、極其僵硬地…向上牽動了一下!
那不是一個安慰的笑容!那笑容的弧度極其詭異,僵硬得如同雕刻在石像上,皮肉紋絲不動,只有嘴角那一點點肌肉被強行拉扯起來,形成一個冰冷、空洞、帶著一種非人般漠然和…嘲弄意味的弧度!
這個笑容,比剛才鏡子里那具腐爛的嫁衣女尸,更讓周小美感到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她全身的汗毛都倒豎起來,一股冰冷的電流瞬間竄遍全身!
“姑…姑姑?”周小美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帶著哭腔。
周玉芬嘴角那詭異的弧度瞬間消失了,快得如同幻覺。她渾濁的眼睛眨了眨,喉嚨里發(fā)出一聲模糊的咕噥,像是無意義的夢囈,隨即又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仿佛剛才的一切從未發(fā)生。
周小美背靠著冰冷的墻壁,身體控制不住地劇烈顫抖著。她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冷汗早已浸透了單薄的衣衫,黏膩地貼在皮膚上,帶來一陣陣刺骨的寒冷。她不敢再看那面鏡子,更不敢再看病床上仿佛熟睡的姑姑。剛才鏡中的景象和姑姑那個詭異的笑容,如同兩把冰冷的刻刀,狠狠鑿進了她的腦海,留下無法磨滅的恐怖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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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璨模特經紀公司”坐落在汕東市最繁華的CBD核心區(qū),占據(jù)著一棟摩天大樓的頂層三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霓虹如流動的星河,將冰冷的玻璃映照得光怪陸離。內部裝修極盡奢華,光滑如鏡的大理石地面,線條冷硬的金屬裝飾,無處不在的柔和射燈將空間切割成明暗交織的幾何塊面,空氣里彌漫著高級香氛和…某種無形的、名為“欲望”的張力。
頂層,屬于總裁聶小倩的私人更衣室,更是奢華到極致。這里比許多人的家還要寬敞,四面環(huán)繞著頂天立地的落地穿衣鏡,清晰地映照出室內每一個角落。巨大的水晶吊燈折射出冰冷璀璨的光芒。一排排高級定制的衣架上掛滿了當季最新款的華服,鞋柜里陳列著令人眼花繚亂的奢侈品鞋履。巨大的梳妝臺上,各種昂貴的護膚品和彩妝琳瑯滿目。
聶小倩站在一面巨大的落地鏡前。她剛剛結束一個重要的國際視頻會議,身上還穿著剪裁完美、氣場十足的深灰色羊絨套裙,勾勒出她玲瓏有致又充滿力量感的曲線。妝容精致無瑕,眉眼銳利,紅唇飽滿,整個人如同一把出鞘的名刀,美麗、鋒利、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強大氣場。
她微微蹙著眉,伸手揉了揉有些發(fā)緊的眉心。三天了,公司旗下兩個頗具潛力的新人模特,毫無征兆地出現(xiàn)了嚴重的“鬼剃頭”,大片頭皮裸露,精神也瀕臨崩潰,直接導致幾個重要合約泡湯。公關部焦頭爛額,各種離奇的傳言在公司內部悄然滋生。更讓她心煩的是,下午她那個名義上的“父親”,又打來電話,旁敲側擊地詢問她是否“接觸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話里話外透著讓她趕緊回去“請大師看看”的意思。
“呵,不干凈的東西?”聶小倩對著鏡中的自己冷笑一聲,紅唇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她走到巨大的衣帽間區(qū)域,準備換一身更舒適的家居服。目光掃過一排排掛得整整齊齊的華服,最終落在角落里一個專門放置她收藏的、具有東方古典韻味的服飾區(qū)域。
她的動作突然頓住了。
在那一排或素雅或華貴的旗袍、改良漢服之間,一個東西顯得格格不入。
那是一個小小的、只有嬰兒拳頭大小的物件,靜靜地躺在一件月白色真絲旗袍的折疊處,像是不經意掉落在那里的配飾。
那是一塊玉。
玉質溫潤,呈現(xiàn)出一種內斂的、帶著油脂光澤的深青色。玉的形狀并不規(guī)則,大致呈扁平的長方形,邊緣被打磨得圓潤光滑。玉的表面,用極其古老、極其精湛的技法,陰刻著一條盤繞扭曲的虬龍!龍身線條遒勁有力,龍爪遒勁張開,龍首昂然咆哮,充滿了原始而威嚴的力量感。整條龍似乎被某種古老神秘的云紋環(huán)繞著,透著一股蒼茫久遠的氣息。
這是一塊典型的、極其珍貴的戰(zhàn)國龍紋葬玉!是聶小倩幾年前在一次海外拍賣會上花了大價錢拍回來的心頭好,一直被她精心收藏在辦公室的保險柜里,很少示人,更不可能隨意丟在更衣室的衣服堆里!
一股寒意瞬間掠過聶小倩的脊背。誰動過她的保險柜?誰又把它放到了這里?公司里能接觸到她私人更衣室的人屈指可數(shù)!
她沉著臉,幾步上前,帶著一絲慍怒和警惕,伸出手指,準備將這塊價值不菲的古玉撿起來。
就在她的指尖觸碰到那溫潤玉璧的剎那——
聶小倩的身體猛地一僵!
一股極其怪異的溫熱感,如同活物般,順著她的指尖瞬間傳遞上來!
那不是玉器本身應有的、冰涼溫潤的觸感!而是一種…一種仿佛剛從活物體內掏出來的、帶著粘稠體液溫度的溫熱!這溫熱感如此清晰,如此突兀,讓她瞬間聯(lián)想到了…血液!
更讓她渾身汗毛倒豎的是,在她手指觸碰到玉璧邊緣的瞬間,一種極其粘膩、帶著微小顆粒感的物質,沾染在了她的指尖!
聶小倩幾乎是觸電般猛地縮回了手!
她驚疑不定地看向自己的指尖。
在更衣室明亮到有些刺眼的光線下,她的食指指尖上,赫然沾著一小團極其粘稠、呈現(xiàn)出一種令人作嘔的、灰白中夾雜著暗紅血絲的膠狀物質!那物質還散發(fā)著一種極其微弱的、帶著鐵銹腥氣的溫熱!
這氣味…這觸感…聶小倩的瞳孔驟然收縮!她猛地想起了今天上午,刑偵支隊那個姓陳的隊長,在電話里語氣凝重地提及李教授的死狀時,無意間提到的一個細節(jié)——李教授耳道里發(fā)現(xiàn)微型青銅鈴鐺時,周圍沾染的…是疑似腦組織混合血液的殘留物!
一股強烈的惡心感猛地沖上聶小倩的喉嚨!她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這塊龍紋葬玉上沾染的…是腦漿?!新鮮的?!
“嘔…”她猛地捂住嘴,強行壓下那股翻涌的嘔意。巨大的驚駭和冰冷的恐懼瞬間攫住了她!她死死盯著那塊靜靜躺在昂貴絲綢上的葬玉,看著指尖那抹粘膩的、溫熱的污跡,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頭頂,整個奢華的更衣室仿佛瞬間變成了一個冰冷恐怖的停尸間!
是誰?是誰把這個東西放在這里的?目的是什么?威脅?警告?
聶小倩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她迅速拿出手機,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撥通了一個加密號碼,聲音冰冷如刀:“立刻!給我查清楚!今天誰進過我的更衣室!還有,我辦公室保險柜的進出記錄!立刻!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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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寒風卷著零星的雨絲,抽打在出租車冰冷的車窗上,留下蜿蜒的水痕。窗外的城市燈火在雨水中暈染開一片片模糊迷離的光團,像無數(shù)只窺視的眼睛。
出租車后座,周小美蜷縮在角落里,身體還在無法控制地微微顫抖。她臉色蒼白得嚇人,嘴唇毫無血色,眼睛空洞地望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流光,卻什么也看不進去。醫(yī)院里那面鏡子中腐爛的嫁衣女尸,姑姑那個冰冷詭異的笑容,如同兩把燒紅的烙鐵,在她腦海里反復灼燒,帶來一陣陣尖銳的刺痛和揮之不去的寒意。
前排副駕駛,坐著金立成。他腰背挺直,即使坐著也保持著一種軍人特有的警覺姿態(tài)。昏黃的車內燈光落在他線條硬朗的側臉上,映出緊鎖的眉頭和眼底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是他堅持送周小美回家的。晚上他在工地外圍巡邏時,遠遠看到周小美失魂落魄、跌跌撞撞地從醫(yī)院方向走來,臉色白得像紙,整個人如同驚弓之鳥,隨時會倒下。想到工地上那邪門的血土,想到棺內那新鮮的抓痕,一種強烈的不安讓他立刻追了上去。
“你…還好嗎?”金立成透過后視鏡,看著后座那個幾乎縮成一團、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女孩,忍不住開口問道。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沉穩(wěn)的力量感,試圖驅散車內壓抑的沉默。
周小美像是被驚醒,身體猛地一顫,茫然地抬起頭,從后視鏡里對上金立成那雙深邃、帶著關切和探詢的眼睛。她張了張嘴,喉嚨卻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發(fā)不出任何聲音。醫(yī)院里那恐怖的一幕,說出來誰會信?只會被人當成瘋子吧?她用力地搖了搖頭,又把臉轉向冰冷的車窗,肩膀微微聳動了一下。
金立成沒有再追問。他能感覺到她身上那種濃得化不開的恐懼和疲憊。車廂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雨刮器單調的、有節(jié)奏的刮擦聲,以及引擎低沉的轟鳴。
出租車在老舊的小區(qū)門口停下。金立成付了錢,率先下車,撐開一把黑色的大傘,繞到后座,替周小美拉開車門。冰冷的雨絲混合著寒風立刻灌了進來。
“謝謝…”周小美低著頭,聲音細若蚊吶,扶著車門有些費力地鉆出車廂。長時間的緊張和恐懼,加上嚴重的睡眠不足,讓她雙腿發(fā)軟,下車時腳下被濕滑的路沿絆了一下,身體猛地向前踉蹌。
“小心!”金立成眼疾手快,立刻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他的動作很穩(wěn),手掌寬厚有力,隔著周小美單薄的舊外套,穩(wěn)穩(wěn)地托住了她的手臂,阻止了她摔倒的趨勢。
就在這一扶一托之間!
金立成的手掌,隔著不算厚的衣料,清晰地感覺到周小美手臂外側靠近手肘的位置,皮膚上有一塊異常凸起、帶著明顯腫脹感的區(qū)域!
那觸感…絕不是正常的肌膚!
軍人的本能和對異常細節(jié)的敏銳觀察力讓金立成的動作瞬間凝固!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借著穩(wěn)住她身體的力道,手指微微用力,隔著衣服布料,更清晰地感知了一下那塊區(qū)域——
形狀狹長,邊緣清晰,微微隆起,帶著明顯的皮下淤血的腫脹感和硬度!
這觸感…這形狀…
金立成的瞳孔猛地一縮!一股冰冷的電流瞬間竄遍全身!
這淤青的形狀…這狹長、邊緣清晰的條狀隆起…與他昨晚在手電強光下,從青銅棺槨內壁上看到的…那幾道深刻入骨、如同野獸絕望掙扎留下的新鮮抓痕…何其相似!
那棺蓋內壁上的抓痕,如同夢魘般烙印在他的腦海深處!而此刻,他手指下隔著衣服感受到的這塊淤青,無論是位置、長度、還是那種深刻的、仿佛被什么堅硬銳利之物暴力刮擦過的腫脹形態(tài),都驚人地吻合!
他的目光猛地抬起,銳利如鷹隼般刺向周小美蒼白驚恐的臉。
周小美似乎也感覺到了他瞬間的僵硬和那不同尋常的審視目光,茫然地抬起頭,對上他震驚而銳利的眼神,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想抽回手臂:“怎…怎么了?”
金立成的手卻如同鐵鉗般,沒有松開。傘外的冷雨打在傘面上,發(fā)出沉悶的噼啪聲,如同敲打在兩人驟然繃緊的心弦上?;椟S的路燈光線透過濕漉漉的傘布,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陰影,讓他的表情顯得格外凝重而深沉。
“你…”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探詢,目光緊緊鎖住周小美驚恐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問道:“你的手臂…這里…怎么回事?”
他另一只手指了指她左臂外側,那個隔著衣料也能感受到異樣的位置。
周小美順著他的手指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臂。那目光,仿佛帶著穿透力,讓她瞬間想起夢中自己在青銅棺內壁上絕望的抓撓…寒意,比這深秋的冷雨更加刺骨,瞬間凍結了她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