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傅逸晨的第十二年,他答應(yīng)了和我訂婚。訂婚前夜,他的白月光突然回國。
她隨口一句我放狗咬她,傅逸晨便打斷我的四肢,將我丟到了印度。在印度,
我的腦海中多出了一個倒計時,原本垂死的我求死不能。三年后,白月光派人找到我。
將早已是乞丐的我丟到了傅逸晨家附近。我不知道她這么做的目的,但幸運的是,
倒計時還有三天,我馬上就可以死了。1在傅逸晨家門口垃圾桶旁的第一天,我見到了他。
彼時我正趴在垃圾桶里吃加了瀉藥的漢堡。有倒計時存在我求死不能,
但是卻會感受到饑餓以及身體傳來的痛苦。哪怕是明知道漢堡里面加了東西,
我也絲毫不在意。比起尊嚴,口腹之欲是我可以獲得的為數(shù)不多的快感。傅逸晨站在遠處,
看向我的神色晦暗不明?!案悼?,這個人…交給我來處理吧,您不必為這種人臟了手。
”“先把她送去醫(yī)院救助吧,我們現(xiàn)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蘇芷云。
”聽出這心心念念的聲音,我殘存的皮膚驟然繃緊??上肫鹱约含F(xiàn)在的模樣,
我低頭繼續(xù)吃著漢堡,不敢與他相認。“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找到蘇芷云!”“如果沒有她,
雪兒也不會落下病根!”“只有她的血可以救雪兒,這一切都是蘇芷云咎由自取!
”“這是她欠雪兒的!”聽到傅逸晨的話,血液猛地沖向我的頭頂,又瞬間涼透。
原來他只是想用我的血去救林雪兒。我的眼眶空洞發(fā)燙,像有火在燒。想哭,卻流不出淚,
只摸到了一手黏膩。喉嚨里嗬嗬作響,卻發(fā)不出絲毫聲音。后腰突然一痛,是木棍。
我踉蹌著被抓上拖車??床灰娨舱f不出,我盡量將自己縮成一塊,趴在地上不敢動。
“真不知道她得罪了什么人,被打斷了四肢,剜目弄啞后還能活著?!闭f話的人聲音發(fā)抖,
耳邊傳來其它人后退的腳步聲,還有捂嘴干嘔的聲音。我不知道我現(xiàn)在是什么樣子,
但也能想到,必定是血肉模糊,渾身發(fā)臭。連蒼蠅都不愿意在我身邊多呆,我能理解他們。
“張秘書,放出消息,讓蘇芷云三天之內(nèi)滾回來見我,
否則——”“就把她父母的骨灰挖出來,撒進臭水溝里?!备狄莩空Z氣冰冷,不容置疑。
“既然她不愿意彌補雪兒,那就讓她的父母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寧?!甭犞狄莩康脑?,
我悄悄揚起頭想看他一眼,盡管眼前一片黑暗。他可能忘了,我爸媽的骨灰,
早在那位白月光回來的當(dāng)晚,就被當(dāng)作粉渣沖進了馬桶。那時我跪在地上拼命的求他,
卻只換來一頓拳打腳踢。我不理解為什么。傅逸晨父母出國發(fā)展,
是我的父母將他照顧長大的。他怎能做出這樣的事。
就像我不理解為什么他一怒之下就將我丟到印度一樣。
或許他一直喜歡的是林雪兒那樣聰明漂亮的女孩子。是我癡心妄想了。“傅總,
芷云小姐父母的墳……”張秘書的話還沒有說完,傅逸晨便打斷了他?!斑@不怪我,
都是蘇芷云逼我的!”張秘書沒有繼續(xù)說話,只是嘆了口氣。沒有軟肋的人,
又怎么會被威脅?!败圃菩〗愀改傅膲炘缭谌昵熬捅涣盅﹥盒〗闩扇送诹耍?/p>
不存在的東西又怎么可能會威脅到她呢?”我何止沒有軟肋,就連我的肋骨也早已被打彎。
斷腿處傳來碎骨磨肉的疼痛,我發(fā)出嗚嗚的聲音,睜開了眼睛。然而我的眼睛早已被挖,
現(xiàn)在只剩下無盡的黑暗?!盎颊咚闹珨嗔烟巶陉惻f,斷面組織壞死,感染嚴重,
部分骨骼碎片仍嵌在肌肉里?!薄把矍虮徽膭?chuàng)口反復(fù)潰爛,聲帶損毀,無法發(fā)聲。
”他說話的聲音顫抖了一下,耳邊傳來指節(jié)敲擊東西的聲音?!案值氖?,
她的內(nèi)臟功能早已瀕臨衰竭,血液檢測顯示長期營養(yǎng)不良,體內(nèi)還有不明藥物殘留。
”“而且…這三年來,她……”醫(yī)生的話沒有說完,張秘書已經(jīng)倒吸了一口涼氣。“按理說,
這種程度的創(chuàng)傷和感染,普通人根本撐不過三個月……”“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堅持下來的。
”“她這樣的情況,估計全靠一口執(zhí)念在吊著?!蔽矣惺裁磮?zhí)念嗎?我不知道。
父母早已經(jīng)不在了。這個世界上似乎也沒有什么我值得牽掛的東西了。我很怕痛。
可是卻根本沒有辦法死掉。我比誰都想要死。腦海中的倒計時只剩下了2天。
我終于快要解脫了?!搬t(yī)生,她這種情況……”張秘書或許是同情,問出了我的情況。
“無藥可醫(yī)?!备惺艿綔?zé)岬暮粑鼡浯蛟谀樕希?/p>
或許是醫(yī)生和這個張秘書將目光投到我的身上了吧。
“更讓人感到憤怒的是……”冰涼的器械逼近我潰爛的傷口,我渾身痙攣,
喉嚨里擠出嗚嗚的聲音。我想要用手抱住腦袋,卻根本提不起力氣。
與以往不一樣挨打的場景并沒有出現(xiàn),耳邊再一次傳來了醫(yī)生同情的聲音?!皬埫貢?,
你看這些……”“她的傷口里,每一處關(guān)節(jié)都被鉗進去微型攝像頭。
”“她每一次抽搐、每一次潰爛,甚至每一次吞咽,都被實時傳輸出去?!贬t(yī)生喉頭發(fā)緊,
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我聽到了他抽噎的聲音。相識十年的人恨不得我死。
陌生的醫(yī)生卻因為我的經(jīng)歷而落淚。難怪這三年的時間里,總有人會突然出現(xiàn)在我的身邊。
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三年前的我就應(yīng)該死了。卻平白無故多活了這么長的時間。
房間內(nèi)沉默了許久,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在替我感到難過。
我不希望其他人因為我而感到難過。但是我也沒有辦法開口安慰他們。我沖著他們揮了揮手,
想要安慰他們。只是斷裂的手臂根本沒有辦法抬起來?!皬埫貢?,
這個姑娘是稀有血型……”醫(yī)生聲音顫抖,語氣中充滿了不忍。張秘書沉默不語。沒過多久,
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傳來。小·虎???文件防·盜印,找丶書·機器人選小·虎,
穩(wěn)·定靠譜,不踩·坑!皮鞋碾過病房時帶著輕快的節(jié)奏?!拔铱瘁t(yī)院系統(tǒng)發(fā)來的數(shù)據(jù),
說有稀有血型出現(xiàn)?”“是不是蘇芷云良心難安,知道回來了?
”“我剛剛還想著用她養(yǎng)的那條狗威脅她一下呢,沒想到她自己倒回來了。
”傅逸晨語氣中滿是焦急與狂躁。“蘇芷云在哪里?”喉嚨發(fā)出嗬嗬的聲音,
我就在你身邊呀??墒悄銋s找不到我。明明小時候我們玩捉迷藏的時候,不管我藏在哪里,
他都可以第一時間找到我??晌覀兪窃趺醋叩竭@一步的呢?或許我不該愛上他。
如果沒有愛上他,爸媽不會死,我們一起養(yǎng)的狗丫丫也不會死。小小一只的丫丫,
為了保護我,奮不顧身擋在我的面前。被林雪兒的人一棍一棍活活打死。
丫丫和我一樣笨笨的。或許到死也不明白,為什么它和它的主人會在自己家里面被欺負。
我有點想見爸爸媽媽和丫丫了。不過還有兩天就可以見到他們了吧?!案悼偅?/p>
仍未找到蘇小姐。
”“只是您讓我送到醫(yī)院里面的那位小姐……”我似乎感受到了張秘書的目光看向了我。
可能是因為沒了眼睛的緣故,我對這樣的目光格外敏感。
同情、戲謔、嘲諷、厭惡……張秘書看向我的目光充滿了愧疚。我不知道他為什么要愧疚。
我又感受到了傅逸晨的目光。我不想讓他注意到我,看到到我現(xiàn)在的樣子。
我想要將自己的身子蜷縮起來,將自己的臉埋起來。但即便是我用盡全力,
卻連自己的臉都遮不住。算了,還好,我的臉也早已被毀了。
傅逸晨的眼神中同樣充滿了愧疚。只是這種感覺與張秘書不同。“對不起,
我知道這樣的請求很冒昧,但是我必須求你?!薄拔业膼廴爽F(xiàn)在生命垂危,
急需要稀有血型進行治療?!薄澳惴判模灰阍敢鈳椭?,不管你想要什么,
我都會努力滿足你!”他似乎想要攥住我的手腕,只是看著我已經(jīng)斷裂的四肢,
他下意識后退了半步,皮鞋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聲響?!拔視a償你的,如果你同意的話,
就……”他的目光躲閃,不忍再看向我。傅逸晨現(xiàn)在肯定想,我如果同意的話,就眨眨眼睛。
可是我已經(jīng)沒有眼睛了?;蛟S會讓我揮揮手,只是我連手也揮不動。
或許是看我許久都沒有動靜,傅逸晨終于開口,“對不起!你的血我必須用!
”三個字被他咬得極重,卻更像是在說服自己?!案悼?,這樣的話,她會死的!
”張秘書以及護士連忙勸道,我想要搖頭。我現(xiàn)在可不會死的哦~哪怕是把我的血全都抽干,
也不會死。但是我沒有辦法告訴他們這些事情?!皬埫貢闳フ{(diào)查她的來歷以及身世!
”“查查她有沒有什么想要完成的心愿,滿足她!”“如果她出現(xiàn)什么意外的話,
我會盡量補償她的家人的!”在傅逸晨的安排下,我被醫(yī)生們推向了獻血室。
經(jīng)過傅逸晨身邊時,我感受到他身子忍不住的顫抖,手心的汗水滴落在了我的手臂上。
以前傅逸晨感到緊張的時候,手心總是會充滿汗水。他這一次還會失約嗎?
身后傳來傅逸晨愧疚的喃喃聲,可惜我沒有辦法聽到。“對不起!”“對不起!
但是不這樣做的話,雪兒她也會死!”“要怪就怪蘇芷云吧!”針尖刺破我的皮膚,
我感受到有血珠從我的手臂中沁出。明明已經(jīng)被扎了很多針,但是我還是感覺好痛,
沒有辦法適應(yīng)。痛從骨髓內(nèi)漫上來,牽扯著我渾身潰爛的傷口。我想發(fā)出聲音,
喉嚨卻仍舊只能滾出嗬嗬的聲音。每當(dāng)感受到痛苦的時候,我都會想。
如果我可以攥緊拳頭的話,是不是可以減少很多痛苦??墒俏覜]有辦法攥緊拳頭。
我不敢掙扎,我怕掙扎后會承受更多的痛苦。如果不按照他們命令去做的話,
他們就會懲罰我。爸爸媽媽和丫丫已經(jīng)不在了。這個世界上已經(jīng)沒有人可以保護我了。
疼痛難耐間,我聽到了醫(yī)院的地址。這里離我家很近。我想回家……我想回家!迷迷糊糊間,
疼痛難耐的程度慢慢降低。我腦海中的倒計時終于只剩下了一天。我,
終于可以和爸爸媽媽還有丫丫見面了。病房里傳來了喜悅的聲音,那位白月光恢復(fù)健康了。
我撇了撇嘴,跟我沒有任何關(guān)系?!靶〗悖闵砩系倪@個傷疤是怎么來的?
”是張助理的聲音,他滿是困惑。我不知道他問的是哪個傷疤?,F(xiàn)在的我,
身上早已傷疤遍布,這一個和那一個又有什么區(qū)別。而且我也沒有辦法回答他的問題。
現(xiàn)在的我只想回家。但是我沒有辦法說出來。我又被送回了病房,這里沒有人在意我。
所幸房門并沒有關(guān),我忍受著劇痛,從床上滾了下去。醫(yī)院離我家很近。我想要回家!
或許是快要死了,這樣的想法前所未有的強烈!爸爸媽媽和丫丫還在家里面等我吧!
我努力向外面爬去。我討厭生??!討厭打針!從小身體嬌弱的我總是生病。
這條路我走過很多很多次。哪怕是已經(jīng)雙目失明,我也可以回家!四處都是喜慶的聲音,
大家都在恭喜傅逸晨。恭喜他新娘康復(fù)后,馬上就可以結(jié)婚!傅逸晨要結(jié)婚了嗎?真好啊。
伯父伯母知道后肯定會開心吧?不過我馬上就要回家了。到家門口的那一刻,
疲憊的感覺漸漸席卷全身。我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爸爸和媽媽還有丫丫,已經(jīng)站在了家門口,
笑著等我回家。街道上突然響起了震耳欲聾的鑼鼓聲,鞭炮炸出脆響。
以往鄰居家哥哥每次取得好成績的時候,街道上總是會響起這樣的聲音。
不過這已經(jīng)不重要了。我已經(jīng)看到了爸爸媽媽笑著向我招手了。
我將自己的手的搭在了他們的手上,就像剛出生的時候一樣。身體健全,沒有傷。
我終于見到爸爸媽媽了。張秘書急匆匆的跑到了我的病房,險些摔倒在地上。
卻并沒有見到我的身影。他一遍又一遍地撥打了傅逸晨的電話,不知過了多久,
那頭終于傳來傅逸晨不耐煩的聲音:“雪兒大病初愈,我正在籌辦明天的婚禮!”“張秘書,
你所說的事情最好比這個更重要!”張秘書攥緊文件的手發(fā)白,聲音抖得不成調(diào),
匯報情況時頻頻哽咽。
樣的小姐……”“正是…蘇芷云蘇小姐……”-----------------我死了。
我的身體從劇痛中驟然抽離,像沉在水底的人猛地浮上水面。四肢輕飄飄的,
我低頭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上已經(jīng)沒有了傷口。爸爸媽媽還有丫丫沒有來接我。
我不知道為什么來到了傅逸晨的身上,她沖著他揮了揮手,他沒有什么反應(yīng)。沒有關(guān)系,
爸爸媽媽沒有來接我,那我就去找他們好了。我嘗試著從傅逸晨的身上離開,
卻根本沒有辦法離他太遠。沒有辦法,我只好跟在了傅逸晨的身邊。
我看著他的手機從手中滑落,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我從未見過傅逸晨這樣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