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斯羽再次回來之后,陪同的宮女們都有些驚訝了,這時間有些長呀,隨后想到斯羽懷著孩子,心想難不成懷孕之后去官房的時間都要延長嗎?
看到斯羽出來,又畢恭畢敬的將人送走。
回到郡王府,斯羽直覺的十分困乏,連晚飯都沒吃,直接一覺睡到天亮。
后面的日子里,斯羽一邊養(yǎng)胎,一邊將府上的下人們都清理了一遍,全都換上忠于自己的人。
等這些完成之后,已經(jīng)是一個月以后了,如今皇帝的新寵是另一位江南的蔣美人,而辛茹安早就因為不明原因的起疹子被抬到冷宮養(yǎng)病了,她的皇后之路直接斷絕,原小說中的情節(jié)再也不會出現(xiàn)。
后面的日子里,斯羽就是養(yǎng)胎,生孩子,坐月子,然后繼續(xù)守孝。
因為生子是在孝期,沒有大辦,但斯羽爹徐尚書給力,時不時就在皇帝面前提兩句,讓皇帝也知道孩子的近況。
皇帝如今看著孩子一個個大了,都有了自己的心思,反而羨慕起別家的孩子,時不時就接斯羽的兒子進宮,還給孩子賜了個大名叫司徒誠。
等到出孝之后,斯羽再次過上了成婚前的日子,和容音縣主討論八卦,時不時跑回徐家,看看父母兄嫂,逗逗新出生的侄子侄女。
后面的時間過得飛快,孩子慢慢長大,斯羽不需要親自帶,自有王府的下人們小心伺候,斯羽只需要每天心情好得時候看一看就行,隨著孩子到了六歲,皇帝甚至親自過問他的學業(yè),斯羽就更樂得不用管司徒誠的學習。
空余的大部分時間中,斯羽慢慢享受生活王府里只有她和司徒誠兩個主子,她在里面聽戲聽曲,無聊的時候做點刺繡,學些藥理知識,慢慢的,這些能力也有了長足進步。
她的日子過得比大部分同齡的小姐還要舒坦,就連容音縣主嫁人之后都有煩惱,外人羨慕她和丈夫情誼濃厚,她卻在某一次酒后對著斯羽說:“我寧愿像你一樣守寡,就沒這么多煩心的事情……”
但好事不長久,好似一瞬間,父母就接連離開了,斯羽哭得聲嘶力竭,還病了一場,已經(jīng)十三歲的司徒誠承擔起職責。一直到一個多月之后,斯羽才好起來。
經(jīng)過這次生病,斯羽能夠明顯感覺自己的身體虛弱了許多,一到換季的時候身體尤其不舒服。于是她更少出門,天天只在王府中玩樂。
等到司徒誠十六的時候,皇帝親自為他指派了一段姻緣,等成婚之后,斯羽徹底撒手不管,一切交給進門的兒媳婦何氏,司徒誠也被皇帝給了一份差事慢慢干著。
雖然斯羽一直病殃殃的,但還是堅挺的活著,直到她五十歲生日過完之后,就依次送走了自己的親人,從二哥開始,一直到二嫂結(jié)束,斯羽的父母兄嫂都沒了。
每一次送走人之后,斯羽都要大病一場,在斯羽五十六歲的時候,太后薨逝,皇子們的斗爭也進入了白熱化的階段。
原本斯羽還想著多堅持兩年,看到這個情況,想了想原身,再想一想司徒誠,于是在一個平靜的夜晚安靜的了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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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司徒誠急匆匆的趕回家的時候,母親的儀容已經(jīng)被收拾好了,他幾乎有些不敢看。
從小,他就沒有從母親的身上感受到其他母親那樣的全心全意,母親有她自己的生活,沒有人能夠完全占據(jù)母親的心。
那時的他以為母親不愛自己,還偷偷掉了幾次眼淚,隨著年歲漸長,他知道,母親是愛他的,只是不是他認為的那種愛。
母親的愛與當下完全不一樣,就好像他是一個獨立的個體,母親不會要求他穿什么衣裳,吃什么飯菜,甚至睡什么樣的丫頭,一切只要他愿意。
母親甚至可以陪著他打獵,搖骰子……甚至女扮男裝逛窯子。
但同樣的,母親要求他要控制自己的欲望,任何時候都要保持頭腦清醒,他可以接觸那些他從未見過的讓人沉迷的事物,但是不能沉溺其中。
他有時候感覺母親不像是一個女人,而是一個男人,一個永遠比他高大的男人。母親也會犯錯,但母親永遠有辦法彌補,他認為捅破了天的事情在她面前卻不比繡花困難,甚至在母親看來,繡花要更加麻煩一些。
在這樣的母親的對比之下,他只感覺自己庸碌,甚至有種自暴自棄哦感覺,他永遠追不上母親,同樣,他又有種安穩(wěn)之感,只要母親還在,他永遠都有靠山,永遠有底氣做任何事情。
皇帝伯伯也愛他,只是這愛里摻雜了許多東西,有時候他也不知道皇帝伯伯是真情還是假意,但每次母親的關愛沒有在皇帝伯伯的意料之中的時候,皇帝伯伯就會嘆氣,從而加倍的對他好。
他曾經(jīng)還懷疑過皇帝伯伯是不是對母親有想法,后來才明白那種復雜的情感,有對母親美色的欣賞,有對他從小失父的憐惜,也有對母親做出出人意料的行為時的慶幸,慶幸母親幸好沒在后宮之中,沒有皇子如同母親那般……不著調(diào)。
皇帝伯伯曾經(jīng)說過一句“也不知那徐家女是不是之前燒壞了腦子,如今行為都有些奇怪”,甚至隔一段時間就讓太醫(yī)給他檢查一次。
總之,因為母親的動作,皇帝伯伯在他面前從來都是慈祥的長輩樣子,甚至還笑說花在他身上的精力比得上花在兩個皇子身上的精力了。甚至后來為他找妻子,給他差事……種種都讓他記在心上。
可是后來,什么時候皇帝伯伯變了呢?
是三皇子和五皇子開始明爭暗斗,還是皇帝伯伯拉起八皇子打壓其他出頭皇子,還是皇帝伯伯訓斥大皇子狼子野心……或者只是從某一天的鏡子中看見自己的一根頭發(fā)悄然變白開始?
司徒誠不知道,他只感覺到自己如同一葉小小的扁舟,身不由己,他常常在在深夜翻來覆去睡不著覺,他顫栗的看著窗外的月亮,生怕自己的一個不謹慎讓全家都跟著受罪。
在最艱難的時候,母親的親人一個個離世,每一次母親就跟死去一次一樣,每一次他都要侍疾,在如今風起云涌的朝堂上,這是一個多好的避開風波的借口呀。每一次侍疾,他都感覺自己無比輕松,甚至只有在這時候才能睡個好覺,每一次看到母親的悲傷,他甚至有種隱秘的歡喜,原來看似無所不能的母親也有破綻,看似一直冷靜的母親也會失控啊……
當母親的長輩和兄嫂終于死絕了之后,他甚至有種大不敬的思想,要是母親的娘家多辦幾次喪事該有多好呀。他甚至恐懼于見到第二天的太陽。
母親也好像明白了他的懦弱與膽怯,在晚上平靜的閉上了雙眼,換來了他三年的安穩(wěn)。
司徒誠內(nèi)心像是開了一個空洞一樣,無邊的絕望和暗含的輕松在空洞中涌動,當棺木終于合上的時候,司徒誠才恍然大悟一般,開始痛哭。
從今天起,他沒有母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