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蘇清漪離開后，A大醫(yī)學院的實驗樓里。
沈肖澤對著電腦屏幕里的文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他想起平時這個時候，蘇清漪總會抱著一摞厚厚的參考書，在樓下的長椅上待到夕陽西沉。
可自己已經(jīng)很久沒再見過她了。
“沈?qū)W長，還在忙啊？”師妹抱著實驗記錄本經(jīng)過，笑著打趣，“最近都沒見蘇學姐來實驗室，你們不是總一起討論課題嗎？”
沈肖澤的筆尖頓了頓，起初以為是她結(jié)婚后忙于家事，可連著三次組會她都缺席，連導師都主動問起了她的去向。
一種莫名的不安感纏上心頭，他找了相熟的私家偵探，塞了厚厚一疊現(xiàn)金：“幫我查蘇清漪的近況，越詳細越好?！?/p>
三天后，偵探在咖啡館將一疊資料推到他面前，語氣帶著幾分諱莫如深：“沈先生，這位蘇小姐……情況有點復雜。聽說前段時間在傅家出了點事……”
“說什么？”沈肖澤的指尖泛白。
“她可能不太好?！眰商?jīng)]再多說，畢竟拿人錢財，點到為止。
醫(yī)院內(nèi)。
沈肖澤推開病房門時，蘇靈薇正對著鏡子整理衣領(lǐng)，看見進來的是他便立刻揚起一個甜膩的笑：“學長，你來啦？”
沈肖澤眉頭微微皺了下，他總感覺蘇清漪和以前好像有哪里不一樣，但是臉依然還是那張另他魂牽夢縈的臉。
他把買來的花束遞了過去，狀似無意提起：“剛剛來的路上，碰到陳剛就隨口聊了兩句?！?/p>
“話說，你還記得他嗎?！鄙蛐赡闷鹨粋€蘋果順手削了起來。
蘇靈薇哪里認識什么陳剛，以至于她根本沒發(fā)現(xiàn)沈肖澤口誤說錯了名字：“當然記得了學長?！?/p>
她甚至有些自作聰明的補充道：“之前我還和他搶過實驗報告呢?！?/p>
沈肖澤愣住，他認識的蘇清漪一直以來都是最努力認真的那個，根本做不出搶奪別人勞動成果的事情。
而且，她甚至都沒發(fā)現(xiàn)自己剛剛口誤叫錯了名字，就這么順著一起念了下去。
沈肖澤腦內(nèi)逐漸浮現(xiàn)一個大膽的猜測，他試探性的開口詢問起只有他們兩個才知道的事。
“上個月那個問題，你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蘇靈薇臉上的笑僵了一瞬。
看著沈肖澤那雙帶著探究的眼睛，她突然福至心靈。
“對不起啊學長，你也知道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結(jié)婚了?！碧K靈薇忙垂下眼睫，裝出一副為難又嬌羞的模樣。
沈肖澤握著蘋果刀的手猛地一頓，刀尖在蘋果皮上劃出一道深痕。
他確實是對蘇清漪有好感，但一直克制著自己的情感，知道她有家室后，更是將這份感情埋藏在內(nèi)心的最深處。
可這不是他想要聽的答案，上個月他和蘇清漪一起私下討論導師留下的問題，兩人對答案各執(zhí)一詞，最后是蘇清漪畫了幾張圖紙跟他說答案藏在圖中。
眼前的“蘇清漪”像是根本不知道這件事一樣，不僅答非所問，甚至還把自己想象成一個上去勾搭有夫之婦的禽獸。
沈肖澤放下削皮刀，眼神逐漸冷了下來，表面卻依舊保持著平靜，順著蘇靈薇的話回道：“是嗎，那我可是一點機會都沒了?！?/p>
“說起來你之前落在實驗室的書，我替你收著了，看看什么時候有空來拿一下。”沈肖澤突然提起別的事情。
蘇靈薇擺了一個自認為最甜美的微笑答應(yīng)著。
沈肖澤周身的溫度緩緩下降。
那本書兩個月前就已經(jīng)被拿走了，他現(xiàn)在完全可以確定，眼前這個人絕對不是他認識的那個蘇清漪。
他抬手看了眼手表，表盤上的指針指向下午三點這個時間，蘇清漪本該在實驗室做動物模型的術(shù)后觀察。
“實驗室還有事，今天就先失陪了。”
走到門口時，他突然停下腳步，沒有回頭，聲音卻像淬了冰：“還有，不管你是誰，好好對待這具身體?！?/p>
蘇靈薇看著沈肖澤消失在門口的背影，端著水杯的手控制不住地發(fā)抖。
他知道了？他肯定知道了！
這個念頭像毒蛇般鉆進心里，讓她后背瞬間沁出一層冷汗。難道是蘇清漪那個啞巴跑回來告密了？
“不……不可能?！碧K靈薇喃喃自語，手指死死攥著床單，“那個啞巴早就被傅斯年扔出去了，說不定早就餓死在哪個角落里了?！?/p>
可沈肖澤最后那句話，像針一樣扎在她心上。
她沖到鏡子前，看著里面那張和蘇清漪一模一樣的臉，突然覺得無比陌生。這張臉曾讓她得意忘形，以為能借此竊取一切，可現(xiàn)在，卻像個隨時會爆炸的炸彈。
“冷靜，蘇靈薇，冷靜?！彼钗豢跉猓瑥娖茸约烘?zhèn)定下來。沈肖澤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樣？他有證據(jù)嗎？傅家的人，蘇家的人，誰不是只認這張臉？只要她繼續(xù)演下去，裝得像蘇清漪，裝得溫柔賢淑，就沒人能撼動她現(xiàn)在擁有的一切。
鏡子里的人眼神逐漸變得狠戾。“對，沒人能搶走我的東西?！彼龑χR中的自己，一字一句地說，“傅太太的位置，蘇家的財富，還有……傅斯年的喜歡，都是我的。”
她不明白自己是哪句話上暴露了。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沈肖澤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樣。沒有證據(jù)，誰會信他一個外人的話？
他們眼里只有蘇清漪這張臉，只要她繼續(xù)演下去，沒人能動搖她的位置。
“對，沒人能搶走我的一切?！碧K靈薇對著鏡子里的臉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