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草周燼每任女友都不超過三個月。 全班賭我這座冰山多久能拿下他，
我輕笑：“玩玩可以，當真不行?！?直到他摟著新女友逼我喊嫂子，
我才知道—— 他追我閨蜜那天，我就成了整個高中的笑話。
---我們班門口永遠比菜市場還熱鬧。課間十分鐘，烏泱泱的人群水泄不通，
竊語和低笑浪一樣卷過來，核心永遠是那個靠在欄桿上，
被陽光鍍了層毛茸茸金邊的人——周燼。他剛分了手，上一任是隔壁班的文藝委員，
哭得眼睛腫成桃子也沒讓他回一下頭。現(xiàn)在，他正是空窗期，狩獵前的短暫休憩，
于是所有蠢蠢欲動的心思都活絡(luò)起來?！斑觯愕摹咳辗葚暺贰?。
”同桌周婭用筆帽捅了捅我胳膊，朝我桌角努嘴。一瓶玻璃瓶的冰鎮(zhèn)烏龍茶，
瓶身還凝著細密水珠。我沒碰，繼續(xù)在草稿紙上演算一道受力分析，筆尖劃得沙沙響。
周圍幾個女生發(fā)出刻意壓低的、黏糊的笑?！俺链髮W霸，又是哪個妹妹進獻的呀？
不喝賞給我唄？”“人家是獻給周燼的，放錯地方了而已?！蔽已燮ざ紱]抬。
后桌的男生突然拍板：“開盤了開盤了！賭這次周燼空窗期多久！我賭一周！”“三天！
絕不超過三天！”“哎哎，賭下一個是誰？我覺得二班那個體特有戲，腿長！”喧鬧里，
不知道誰突兀地插了一句： “你們說，要是沉亦這種冰山去追，得多久能拿下周燼？
”教室有半秒詭異的安靜，隨即爆發(fā)出更夸張的哄笑。“沉亦？得了吧！
她眼里只有她的牛頓和法拉第！”“校草每任不超過三個月，
沉大學霸眼里容得下這種‘短暫干擾項’？”“我賭一頓火鍋！沉亦出馬，一周……不，
三天必拿下！”“哈哈哈周燼就喜歡熱辣活潑的，沉亦這款？
怕是凍死自己……”筆尖在紙上戳下一個極深的墨點。我抬起眼，
視線從鏡片后冷淡地掃過那群興奮得臉頰發(fā)紅的人，聲音平直，沒有任何起伏：“玩玩可以，
當真不行?！逼鸷迓晭缀跻品蓓敗Ｖ軏I在我旁邊笑得直抖。我沒再理會。
目光卻不受控制地滑向窗外。周燼恰好側(cè)過頭，聽旁邊的人說著什么，
嘴角掛著一抹慣有的、懶洋洋的笑意，眼梢微微下垂，像盛著碎日光，
輕易就能攪亂一池春水。他像是感應(yīng)到什么，視線漫不經(jīng)心地掃進來，掠過我的臉。
只有零點一秒的交錯，冰碰上火，嗤啦一聲，什么也沒發(fā)生。他漠然地轉(zhuǎn)開了。
心口那處空了一下，風毫無阻礙地穿過去。我扶了扶眼鏡，埋下頭，
力透紙背地寫下一個新的公式。下午自習課，班主任領(lǐng)來個轉(zhuǎn)學生，叫周淼。
小姑娘站在講臺上，細聲細氣地做自我介紹，手指緊張地絞著衣角，臉漲得通紅，
像株含羞草。班里的男生們交換著心照不宣的眼神。我聽見有人用氣音說：“周燼的菜。
”果然。下課鈴剛響，周燼沒等那群圍攏他的人靠近，就直接拉開椅子，
幾步走到了周淼桌前，手撐在她桌面上，俯身說了句什么。周淼的臉瞬間紅透，
像熟爛的番茄，手指把校服角攥得死緊。他俯得那樣低，幾乎把她整個籠在他的影子里。
我坐在他們斜后方，看著周淼顫抖的睫毛，看著她無處安放的、驟然亮起的目光，
看著周燼線條流暢的側(cè)臉和他唇角那點游刃有余的弧度。手里的自動鉛筆，“啪”一聲，
筆芯斷得干脆利落。黑色的小碎屑濺到攤開的物理題集上，像一個突兀的污點。從那天起，
周燼身后的小尾巴，多了一條。周淼太安靜，太怯懦，
和他以往那些明媚張揚的女友都不一樣。于是看客們又有了新談資，賭這次能持續(xù)多久。
他帶她去小賣部，給她買和以前那些女友一樣口味的飲料；他逃掉下午最后一節(jié)自習，
拎著她的書包帶把她一起拐去籃球場，
她就在場邊安安靜靜抱著他的校服外套看著；他偶爾會揉她的頭發(fā)，
笑著跟哥們說“別嚇著她”。所有人都說，周燼這次好像……不太一樣？
我把自己更深地埋進摞高的教輔書后，耳機里塞著英語聽力，聲音開得巨大，
蓋過一切關(guān)于他們的議論?？赡切┊嬅鏌o孔不入。放學的人潮洶涌而出。我習慣性落在最后，
慢吞吞地收拾書包。周婭早就追著她暗戀的學長跑了。教學樓漸漸空下來，
只剩下值日生灑掃的聲音。剛走到樓梯轉(zhuǎn)角，人影一閃，胳膊被人用力攥住，
一股很大的力道把我扯向旁邊消防通道的陰影里。脊背撞上冰冷瓷磚的瞬間，
我聞到了熟悉的、干凈又夾雜著淡淡煙草味的氣息。周燼。
他把我堵在墻壁和他手臂圈出的狹小空間里，垂著眼看我。通道的光線很暗，
他眼底情緒不明，只有呼吸拂在我額前，有點燙。我的心跳猛地失序，撞得胸口發(fā)痛，
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被他攥住的那截手腕，皮膚下的脈搏瘋狂跳動，幾乎要破開血管。
他離得太近了。近得我能看清他T恤領(lǐng)口鎖骨的輪廓，看到他喉結(jié)細微的滑動。
有那么極其短暫的一秒，我腦子里掠過教室里的哄笑，賭約，
那些“玩玩可以”的狂言——還有這三年所有不足為外人道的目光追隨。他想要干什么？
喉嚨發(fā)緊，我屏住了呼吸。然后，我聽見他開口，聲音壓得很低，
帶著一種刻意的、不容錯辨的親昵，卻像淬了冰的刀子，精準地捅進我最軟的地方。“沉亦，
”他勾起嘴角，那點笑意又壞又冷，毫不掩飾其中的惡劣，“見到嫂子，怎么不叫人？
”陰影里又走出一個人。是周淼。她小心翼翼地站到周燼身邊，手指輕輕捏住他的一片衣角，
臉頰泛紅，眼神里帶著怯怯的、卻又藏不住炫耀的微光，看向我。周燼手臂一伸，
把她緊緊摟進懷里，姿態(tài)是十足十的占有和保護。他盯著我，下巴微揚，
帶著居高臨下的嘲弄，重復了一遍，每個字都砸得我耳膜嗡鳴：“來，叫聲嫂子聽聽。
”胸腔里那點橫沖直撞的東西瞬間死了。碎得干干凈凈。冰鎮(zhèn)烏龍茶的水珠，
籃球場邊喧鬧的呼喊，課間嘈雜的哄笑，
無數(shù)個假裝不經(jīng)意的回頭……所有模糊的、被我小心翼翼珍藏的瞬間，呼嘯著倒卷回來，
在他此刻冰冷戲謔的眼神里，摔得粉身碎骨。原來那些竊語和目光，不僅僅是看客的起哄。
原來我那些藏在物理公式和冷硬外表下的心思，他全都知道。并且，他覺得廉價又可笑，
值得用這種方式，拿來逗弄他的新歡。通道窗外，夕陽正沉沉下墜，血一樣潑紅了半邊天。
光線斜斜劈入，切割出明暗的交界，他摟著周淼，站在光的那一端。而我背抵著冰冷瓷磚，
站在濃稠的、化不開的陰影里。整個高中時代在這一刻露出它最尖酸刻薄的獠牙。
我成了那個最好笑的笑話。消防通道里那聲冰冷的“叫嫂子”，像一盆摻著冰碴的冷水，
從頭頂澆下，凍僵了四肢百骸，連帶著那點可笑的心跳和血液也一并凝固。周燼摟著周淼，
姿態(tài)親昵又倨傲，等著我的反應(yīng)。周淼倚在他懷里，臉頰的紅暈更深，那雙怯生生的眼睛里，
此刻盛滿了被寵溺確認后的、細微的得意。我臉上的血色大概褪得干干凈凈，
鏡片后的視線有些模糊，只能看清周燼嘴角那點毫不掩飾的惡劣笑意。
喉嚨里像是被粗糙的沙石堵住，吞咽都帶著疼。我極慢地吸進一口涼氣，
壓住胸腔里翻江倒海的酸澀和某種即將崩斷的震顫。然后，我推了推眼鏡。
動作甚至稱得上平穩(wěn)。目光掠過周淼，最后定在周燼臉上，聲音平直，聽不出任何情緒，
像在陳述一道與我無關(guān)的物理題：“擋路了，麻煩讓讓?！敝軤a臉上的笑意僵了一瞬，
似乎沒料到我會是這個反應(yīng)。不是預(yù)想中的難堪、失措，甚至不是憤怒，
而是一種徹底的……無視。他摟著周淼的手臂下意識收緊了些。我沒再看他們，
側(cè)身從他和墻壁之間那道狹窄的縫隙里擠了過去。肩膀不可避免地撞到他的手臂，很硬，
帶著溫熱的體溫，像烙鐵一樣燙了一下。我一步?jīng)]停，背脊挺得筆直，
沿著空曠的樓梯向下走。腳步聲在寂靜的空間里回響，一下，又一下，
敲在我空蕩蕩的胸腔里。身后沒有任何聲音。他們沒有追上來，也沒有再說什么。
直到走出教學樓，傍晚的風裹著初夏的暖意吹在臉上，我才猛地停住腳步，
扶住旁邊冰涼的墻壁，彎下腰，劇烈地干嘔起來。什么都吐不出來，只有酸水灼燒著喉嚨。
眼睛又干又澀，脹得發(fā)痛。那之后，一切照舊，又仿佛一切都不同了。周燼和周淼出雙入對，
成了校園里一道新的風景線。他依舊給她買水，幫她拎書包，偶爾在走廊遇見，
他會更加刻意地摟緊她，目光卻像不經(jīng)意地掃過我。我把自己完全埋進了題海里。
桌上的書摞得更高，耳機幾乎長在了耳朵上。周婭有時會欲言又止地看著我，
最終只是嘆口氣，幫我打回一瓶開水。周圍的竊語和目光變了味道。從前是帶著戲謔的起哄，
現(xiàn)在，多了幾分憐憫，幾分看熱鬧的幸災(zāi)樂禍，還有“果然如此”的了然?！翱窗?，
就說沉亦不行……” “校草怎么可能看得上她那種書呆子？” “不過周燼也夠狠的，
直接讓她叫嫂子，殺人誅心啊……” “噓，小聲點，
她過來了……”我面無表情地從議論中心穿過，像一艘破冰船，碾碎所有浮冰，
駛向我自己認定的方向。只是握著筆的手指，會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日子在倒計時的撕頁聲中飛快流逝。黑板旁邊的數(shù)字變得越來越小。
最后一次模擬考成績貼出來，我的名字掛在最頂端，甩開第二名一大截?？赐瓿煽兓亟淌遥?/p>
在走廊盡頭又撞見那兩個人。周淼眼睛紅紅的，像是剛哭過，周燼皺著眉，
神色間有幾分不易察覺的不耐煩，低聲說著什么。看到我，他頓了一下，忽然扯出個笑，
吊兒郎當?shù)亻_口，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周圍零星幾個看成績回來的同學聽見：“喲，
大學霸，恭喜啊。準備去清華還是北大？以后出息了可別忘了老同學。
”周淼輕輕拉了他的袖子一下。我停下腳步，第一次，真正地、認真地看向他。
陽光從他身后的窗戶照進來，給他輪廓鍍上金邊，卻照不進那雙總是盛著散漫和戲謔的眼睛。
看了大概有兩秒鐘。我忽然也笑了。很輕，很短促，甚至算不上一個笑，
只是嘴角極快地彎了一下，帶著一種連我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徹底的釋然和……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