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爾科走在莫比迪克號寬闊的甲板上,每一步都踩得沉穩(wěn),但內(nèi)心卻翻涌不休。
他手中的幾頁紙,此刻比任何皇級的懸賞令都更具分量。
白胡子正坐在他那張巨大的專屬座椅上,背對著眾人,巨大的薙刀【叢云切】靜靜地靠在一旁。他沒有喝酒,只是看著遠(yuǎn)處天海相接的地方,如同一座沉默的山。
醫(yī)療隊的女護(hù)士們在不遠(yuǎn)處待命,氣氛安靜得有些壓抑。
所有人都清楚,老爹的身體狀況,已經(jīng)不允許他再有太大的情緒波動。
“老爹。”馬爾科停在白胡子身后,雙手將那份報告遞了上去。
白胡子沒有回頭,只是伸出寬厚得如同船板的大手,接過了那幾頁紙。
他隨意地翻動著,起初,他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仿佛在看一份再尋常不過的航海日志。
馬爾科和身后跟過來的喬茲、比斯塔等人,連呼吸都放輕了。
喬茲用眼神詢問馬爾科,那意思很明顯:老爹會怎么看?
馬爾科微微搖頭,示意他別出聲。
這份報告里蘊(yùn)含的智慧,是一種截然不同的力量。它冷靜、精準(zhǔn)、甚至帶著一種外科手術(shù)般的冷酷。這與白胡子海賊團(tuán)崇尚的豪邁與羈絆,似乎格格不入。
老爹會接受這種“異類”嗎?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甲板上的死寂,讓海浪拍打船身的聲音都變得格外清晰。
突然,一個極低沉的音節(jié),從白胡子的胸腔中震動出來。
“呵?!?/p>
緊接著,是第二聲。
“呵呵?!?/p>
那聲音越來越大,從胸腔的共鳴,變成了喉嚨的滾動。白胡子的肩膀開始微微聳動,那座沉默的山,仿佛要活過來了。
“咕……咕啦……”
“咕啦啦啦啦啦啦!”
震耳欲聾的笑聲毫無征兆地爆發(fā),如同平地驚雷,瞬間席卷了整艘莫比迪克號!
甲板在笑聲中嗡嗡作響,遠(yuǎn)方的海面被無形的氣魄壓出了一圈圈漣漪。
幾個年輕的船員被這突如其來的豪笑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老爹?”
“怎么了?老爹笑了?”
女護(hù)士們先是一驚,隨即緊張地交換著眼神,差點就要沖上去檢查白胡子的身體狀況。
馬爾科和喬茲等人卻愣在原地,他們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聽見老爹如此酣暢淋漓的笑聲了。這不是應(yīng)付場面的大笑,而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找到了什么極致有趣事物的笑聲。
白胡子緩緩轉(zhuǎn)過身來,他那張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臉上,滿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他將那份報告拿在眼前,巨大的手指幾乎要將紙張捏碎。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他看向表情依然錯愕的馬爾科和喬茲。
“你們看看,這小鬼在干什么?”白胡子將報告遞還給他們,“他不是在打仗,也不是在寫報告。”
馬爾科和喬茲再次接過那份報告,紙上似乎還殘留著白胡子笑聲的余溫。
“他在解剖。”白胡子的聲音洪亮,帶著笑意,“他把海軍引以為傲的戰(zhàn)術(shù),把那個叫古米爾的中將,像一條魚一樣,活生生地從里到外,剖了個干干凈凈!”
“他把這艘艦隊的指揮系統(tǒng)當(dāng)做大腦,把炮火配置當(dāng)做骨骼,把士兵的士氣當(dāng)做血肉,然后用最小的手術(shù)刀,一刀一刀,切斷了所有的神經(jīng)和血管!”
“最后,他還把整個解剖過程,寫成了一份詳盡的說明書,送到了我的面前!”
白胡子再次大笑起來:“咕啦啦啦啦!這家伙是在向我示威啊!”
示威?
喬茲和比斯塔他們面面相覷。
只有馬爾科,他明白了白胡子的意思。
洛辰的行為,確實是一種“示威”。他不是在炫耀武力,而是在炫耀一種白胡子海賊團(tuán)最稀缺的資源——頂級的智慧和謀略。
他用一場無可挑剔的勝利,無聲地宣告:你們擁有的力量,我能讓它變得更強(qiáng)。你們無法應(yīng)對的陰謀,我能將它玩弄于股掌之間。
“馬爾科?!卑缀拥男β暿諗苛艘恍?,但眼中的欣賞卻愈發(fā)濃烈,“我們有很多強(qiáng)大的兒子,但我們確實缺一個能讓這些兒子們變得更聰明的‘老師’?!?/p>
這個評價,讓所有隊長都心頭一震。
老爹竟然把那個素未謀面的新人,放在了“老師”的位置上。
“咕啦啦啦,斯庫亞德那家伙,這次可是撿到寶了。”白胡子靠回椅背,端起身邊巨大酒碗,一飲而盡。
【咚!】
酒碗重重地落在甲板上。
“去?!?/p>
白胡子下達(dá)了命令,簡單,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威嚴(yán)。
“去把那個叫洛辰的男人,給我?guī)Щ貋怼!?/p>
“我想親眼看看,長著這樣一顆腦袋的家伙,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p>
馬爾科的心臟猛地一跳。
他立刻躬身領(lǐng)命:“是,老爹!”
他知道,這個命令意味著什么。
從今天起,白胡子海賊團(tuán)的未來,或許將駛向一條從未有人預(yù)想過的航道。
當(dāng)馬爾科轉(zhuǎn)身離開,準(zhǔn)備親自去迎接新人時,整個甲板都炸開了鍋。
“喂喂,聽到了嗎?老爹親自下令要見那個叫洛辰的!”
“何止是見!你沒聽見老爹說嗎?‘老師’!老爹稱呼他為‘老師’!”
“天哪,斯庫亞德這家伙走了什么狗屎運(yùn)?”
薩奇擠到喬茲身邊,滿臉好奇:“喬茲,那報告上到底寫了什么?給我看看!”
喬茲把報告護(hù)得死死的,表情嚴(yán)肅。
“這東西,現(xiàn)在是最高機(jī)密了?!?/p>
……
與此同時,遠(yuǎn)在另一片海域。
【布魯布魯布魯……咔恰。】
斯庫亞德船上的電話蟲響了起來。
他緊張地拿起話筒,當(dāng)看到電話蟲模仿出的那副懶洋洋的鳳梨頭模樣時,他差點把話筒掉在地上。
“馬……馬爾科隊長?!”
話筒里傳來馬爾科沉穩(wěn)的聲音:“斯庫亞德,老爹有令?!?/p>
“是!”斯庫亞德站得筆直。
“把你的船開過來,與主船匯合。另外,帶上那個叫洛辰的新人,老爹要見他。”
斯庫亞德的大腦嗡的一聲,巨大的狂喜瞬間淹沒了他。
成功了!
洛辰那份石破天驚的“投名狀”,被老爹認(rèn)可了!
掛斷電話,斯庫亞德激動得滿臉通紅,他沖出船長室,對著甲板大吼:“小的們!轉(zhuǎn)向!全速前進(jìn)!我們回家!”
船員們一片歡呼。
而在船頭,那個始終保持著平靜的男人,正用一塊軟布,不緊不慢地擦拭著他那副特制的戰(zhàn)術(shù)眼鏡。
他聽到了身后的歡呼,也感受到了那股從天而降,仿佛鎖定了自己的巨大意志。
洛辰將眼鏡重新戴上,鏡片反射著刺眼的天光。
他抬頭,望向莫比迪克號所在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細(xì)微的弧度。
“第一幕,總算拉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