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第一天,我就注意到了她。
開學典禮上,我坐在操場的塑膠跑道上,屁股被燙得發(fā)疼。
臺上的領導講話像老和尚念經(jīng),我百無聊賴地四處張望,然后——看到了她。
她站在文學院的方陣最前面,舉著院旗。
黑色長發(fā)扎成高馬尾,露出白皙的后頸。
陽光穿過她發(fā)絲的縫隙,像是給她鍍了一層金邊。
她穿著簡單的白T恤和牛仔褲,卻比那些花枝招展的女生更引人注目。
"那是誰?"我用手肘捅了捅旁邊的室友小王。
"藍秀,文學院大二的,壯族,據(jù)說會跳竹竿舞。"小王推了推眼鏡,"怎么,看上人家了?"
我咧嘴一笑:"這么漂亮的學姐,不看上才奇怪吧?"
典禮結束后,我故意繞到文學院方陣附近。
藍秀正在收院旗,動作利落得像是在跳舞。
我鼓起勇氣走上前。
"學姐好,我是新生舒志,能加個微信嗎?"
她抬頭看我,眼睛像兩顆黑葡萄,又大又亮。
我以為她會害羞或者微笑,沒想到她只是冷淡地掃了我一眼:"不加。"
干脆利落的拒絕讓我措手不及。
我愣在原地,看著她抱著院旗轉身離開,馬尾辮在腦后一甩一甩,像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
"被拒絕了吧?"小王幸災樂禍地湊過來,"藍秀出了名的高冷,據(jù)說去年有個富二代追了她三個月,連頓飯都沒約出來。"
我摸了摸下巴:"有意思。"
我舒志從來不怕挑戰(zhàn),越是難啃的骨頭越香。
何況,她轉身時我分明看到她的耳尖紅了——這個細節(jié)讓我心跳加速。
一周后,我在圖書館偶遇了她。
那天是周末,圖書館人不多。
我本來是想去借幾本小說打發(fā)時間,卻在民族文化的書架區(qū)看到了她的背影。
她踮著腳去夠最上層的一本書,T恤隨著動作向上拉起,露出一截纖細的腰肢。
我悄悄走過去,輕松地幫她拿下那本書。
"《壯族民間故事集》?"我看了眼書名,"學姐對少數(shù)民族文化感興趣?"
她顯然認出了我,眉頭微皺:"怎么又是你?"
"緣分。"我笑嘻嘻地說,"我爺爺是瑤族,算半個少數(shù)民族后代。這本書我也挺感興趣的。"
這是個小小的謊言。
我爺爺其實是地道的漢族,但我確實對少數(shù)民族文化有些了解——
高中時為了追一個苗族姑娘惡補過相關知識。
藍秀的眼睛亮了一下:"你是瑤族?"
"半個。"我強調道,把書遞給她,"我小時候還聽過盤王的故事呢。"
她的表情柔和了一些,接過書時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我的手背,像被靜電擊中一樣迅速縮回。
"謝謝。"她小聲說,然后猶豫了一下,"你要一起看嗎?那邊有位置。"
我差點笑出聲來。這就是所謂的"真香定律"嗎?
我們找了個靠窗的角落坐下。
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桌面上,藍秀的側臉在光線下顯得格外柔和。
她專注地翻著書頁,睫毛像小扇子一樣輕輕顫動。
"這個傳說我聽過。"我指著其中一頁,"布洛陀創(chuàng)世,對吧?"
她驚訝地看了我一眼:"你知道得還挺多。"
"略懂略懂。"我故作謙虛,"其實我對壯族文化特別感興趣,尤其是服飾和歌舞。學姐會跳竹竿舞嗎?"
"會一點。"她的聲音輕柔,"小時候在老家學過。"
"那太棒了!"我興奮地說,"學校馬上要舉辦民族文化節(jié),學姐要不要參加?我們可以一起表演。"
她咬著下唇思考的樣子可愛極了。"你連竹竿舞都會跳?"
"不會可以學啊。"我眨眨眼,"我學東西特別快,尤其是漂亮學姐教的東西。"
藍秀的臉一下子紅了,她低頭假裝認真看書,但我看到她嘴角微微上揚。
"油嘴滑舌。"她小聲嘀咕,卻沒有拒絕我的提議。
我們在圖書館待了一整個下午。
藍秀給我講了許多壯族的風俗習慣,我則穿插著講些無傷大雅的段子逗她笑。
她笑起來很特別,先是抿著嘴,然后突然綻放,像一朵緩緩開放的花。
"你知道嗎,"我說,"壯族和瑤族其實是親戚關系。"
"真的?"她好奇地問。
"當然。"我一本正經(jīng)地點頭,"瑤族有個分支叫'布努瑤',和壯族關系特別近。所以從某種意義上說,我們也算是遠房親戚。"
她噗嗤一聲笑了:"你這人怎么這么能扯?"
"這不是扯,這是學術探討。"我嚴肅地說,然后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傍晚時分,天空突然陰沉下來,緊接著下起了傾盆大雨。
我和藍秀站在圖書館門口,看著雨水像簾子一樣掛下來。
"我沒帶傘。"藍秀皺眉看著天空。
"我?guī)Я恕?我從背包里掏出一把折疊傘,"不過有點小,湊合著用吧。"
撐開傘,我們不得不靠得很近。
藍秀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氣,像是某種花香混合著陽光的味道。
雨水打濕了她的發(fā)梢,我忍不住伸手幫她撥開黏在臉頰上的頭發(fā)。
她僵了一下,但沒有躲開。
"你頭發(fā)上沾了水。"我解釋道,心跳如雷。
"嗯。"她輕聲應道,眼睛盯著地面。
我們像兩只企鵝一樣擠在一把小傘下慢慢往前走。
雨水打濕了我的半邊肩膀,但我一點也不在意。
藍秀的胳膊偶爾碰到我的,每一次接觸都像是有電流通過。
"你宿舍在哪棟?"我問。
"梅園3棟。"
"順路,我送你回去。"
其實一點也不順路,我住在竹園,完全相反的方向。
但此刻就算要我送她去南極我也愿意。
路上經(jīng)過一個小水坑,我下意識地攬住她的肩膀:"小心。"
這個動作讓我們的距離更近了。
藍秀的身體僵硬得像塊木板,但并沒有推開我。
我能感覺到她的呼吸變得急促,熱氣噴在我的脖子上,癢癢的。
"舒志。"她突然叫我。
"嗯?"
"你為什么對我這么熱情?"她抬頭看我,眼睛濕漉漉的,不知是雨水還是別的什么。
我笑了:"因為學姐漂亮啊。"
"只是因為這個?"
"還因為學姐很特別。"我認真地說,"第一次見到你,我就覺得你和其他人不一樣。"
她沒有回應,但我感覺到她往我這邊又靠了靠。
送到宿舍樓下,雨小了一些。
藍秀站在屋檐下,猶豫了一下說:"謝謝你送我回來。"
"不客氣,為學姐服務是我的榮幸。"我做了個夸張的鞠躬動作。
她笑了,然后突然說:"我微信是,你加我吧。"
我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趕緊掏出手機。
加上好友后,我看到她的頭像是一只卡通小鹿,朋友圈里大多是書籍和風景照。
"民族文化節(jié)的事,我會考慮的。"她說完,轉身跑進了宿舍樓。
我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樓梯拐角,心里像是有一萬只蝴蝶在撲騰。
雨還在下,但我感覺整個人都要飄起來了。
回宿舍的路上,我哼著小曲,腦子里全是藍秀的樣子——
她低頭看書時垂落的發(fā)絲,笑起來時眼角的小小紋路,還有在雨中靠著我時微微顫抖的肩膀。
"喲,這么高興,撿到錢了?"小王看到我一臉傻笑,好奇地問。
"比撿到錢還開心。"我倒在床上,舉起手機,"看,藍秀的微信。"
小王瞪大眼睛:"臥槽,你怎么做到的?她可是出了名的難追!"
"魅力,懂嗎?"我得意地說,"有些人天生就有這種吸引力。"
"得了吧,肯定是你又耍什么花招了。"
我笑而不語,點開藍秀的朋友圈仔細研究。
她的動態(tài)不多,但每一條都很有特點。
有她在老家跳竹竿舞的照片,有她寫的短詩,還有她去少數(shù)民族村寨調研的記錄。
其中一張照片特別吸引我——
藍秀穿著壯族傳統(tǒng)服飾站在一片稻田前,陽光灑在她身上,美得像一幅畫。
我忍不住保存下來,設成了手機壁紙。
正當我沉浸在喜悅中時,手機震動了一下。是藍秀發(fā)來的消息:
「下周民族文化協(xié)會有活動,你要來嗎?」
我立刻回復:「當然,學姐邀請必須去!」
她回了一個笑臉表情,然后說:「穿正式一點,可能要上臺。」
我興奮地在床上打了個滾。小王搖頭嘆氣:"完了完了,又一個純情少男要淪陷了。"
"你不懂,"我笑著說,"這叫兩情相悅。"
"我看是一廂情愿吧?人家藍秀可是高嶺之花,多少人想摘都摘不到。"
"那是因為他們不夠帥也不夠幽默。"我自信滿滿地說,"等著瞧吧,不出一個月,我就能牽到學姐的小手。"
小王翻了個白眼:"賭五十塊,你做不到。"
"成交!"
接下來的幾天,我和藍秀的聊天越來越頻繁。
從最初的客套問候,到后來的互相分享日常,進展快得讓我自己都驚訝。
我發(fā)現(xiàn)藍秀表面高冷,實際上是個很細膩的人。
她會注意到我朋友圈里隨手拍的天空照片,然后發(fā)消息問我那天是不是心情不好;她會在我抱怨食堂飯菜難吃時,偷偷告訴我哪個窗口的阿姨會給更多肉;她還會在我熬夜趕作業(yè)時,發(fā)消息提醒我早點休息。
這種被人在意的感覺真好。
民族文化協(xié)會的活動在一個周末的下午舉行。
我按照藍秀的要求,穿了白襯衫和黑色休閑褲,還特意抓了頭發(fā)。
站在鏡子前,我對自己吹了聲口哨:"帥呆了。"
活動現(xiàn)場在學校的小禮堂,我到的時候已經(jīng)有不少人了。
藍秀站在門口接待,看到我時眼睛明顯亮了一下。
"你來啦。"她微笑著走過來,今天她穿了件淡藍色的連衣裙,頭發(fā)披散著,比平時更加柔美。
"學姐今天真漂亮。"我由衷地贊嘆。
她臉紅了紅,遞給我一個名牌:"別貧嘴,把這個戴上。一會兒有個互動環(huán)節(jié),可能需要你上臺。"
"沒問題,我隨時準備為學姐獻身。"
她輕輕打了我一下:"正經(jīng)點。"
活動開始后,我才知道藍秀是協(xié)會的副會長。
她站在臺上介紹壯族文化時,整個人都在發(fā)光,自信而優(yōu)雅,與平時害羞的樣子判若兩人。
"壯族是中國人口最多的少數(shù)民族,主要分布在廣西..."她的聲音清脆悅耳,像山間的溪流。
我坐在臺下,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驕傲——
這么優(yōu)秀的女孩,正在和我發(fā)消息聊天呢。
互動環(huán)節(jié)時,藍秀果然叫了我上臺。
我們要一起學習一段簡單的壯族舞蹈。
音樂響起,她示范了幾個動作,我跟著模仿,故意做得夸張滑稽,逗得臺下觀眾哈哈大笑。
"認真點。"她小聲提醒,但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最后一個動作需要我摟著她的腰轉圈。
當我的手搭上她纖細的腰肢時,我感覺到她的身體微微顫抖。
我們四目相對,她的眼睛亮得像星星,臉頰染上淡淡的紅暈。
那一刻,時間仿佛靜止了。
活動結束后,藍秀被協(xié)會的成員圍住討論事情。
我站在不遠處等她,突然有個女生走過來搭訕。
"你是新生吧?剛才跳舞跳得真好。"女生笑容甜美,"我是文學院的李夢,能加個微信嗎?"
我正要禮貌回應,突然感覺到一道銳利的目光射來。
轉頭看去,藍秀雖然還在和別人說話,但眼睛卻死死盯著這邊,眼神冷得能凍死人。
我尷尬地笑笑:"不好意思,我手機沒電了。"
女生失望地離開后,藍秀立刻結束了談話朝我走來。
她的表情已經(jīng)恢復了平靜,但眼神依然有些冷。
"等很久了?"她問。
"不久,剛有個同學想加我微信。"我故意提起,想看看她的反應。
"哦。"她淡淡地應了一聲,然后突然伸手整理我的衣領,動作自然得像是做過無數(shù)次,"領子歪了。"
她的手指不經(jīng)意地擦過我的脖子,像羽毛一樣輕,卻讓我渾身一顫。
這個動作明顯是做給周圍人看的——她在宣示主權。
我忍不住笑了:"學姐吃醋了?"
"誰吃醋了?"她立刻收回手,臉又紅了,"別自作多情。"
"好好好,是我自作多情。"我順著她說,心里卻樂開了花。
回去的路上,藍秀一直沒怎么說話。
直到快到宿舍樓下,她才突然開口:"舒志。"
"嗯?"
"以后..."她咬著嘴唇,"不要隨便給別人微信。"
我心跳漏了一拍:"為什么?"
"因為..."她抬頭看我,眼神既害羞又強勢,"因為我不喜歡。"
說完,她轉身跑進了宿舍樓,留下我站在原地,心臟砰砰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