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倒下的背影閃光燈在辛月身后炸開,像冰冷銳利的碎片,刺得她裸露的后頸生疼。
她沒回頭,只是更用力地抱緊了懷里那個半空的紙箱。箱角粗糙的硬紙板硌著她的肋骨,
里面裝著她用了三年的舊水杯、幾本翻得卷了邊的專業(yè)書,
還有那盆頑強卻略顯萎靡的綠蘿——她在這個名叫“星耀未來”的科技公司里,
最后的一點痕跡。暮春傍晚的風(fēng),帶著一種不合時宜的涼意,卷起她垂落的幾縷發(fā)絲,
也卷起散落在公司光潔臺階上、幾張印著她照片的所謂“內(nèi)部舉報材料”。照片拍得模糊,
角度刁鉆,文字卻寫得清楚明白,字字誅心:學(xué)術(shù)不端,數(shù)據(jù)造假,辜負(fù)公司信任。
一頂頂沉重的帽子,壓得她喘不過氣。她挺直著背脊,走下最后一級臺階。
身后那棟流光溢彩、象征著尖端科技的玻璃幕墻大廈,此刻像一頭沉默而冰冷的巨獸,
將她無情地吐了出來。腳步有些虛浮,踩在堅硬的水泥地上,發(fā)出空洞的回響。紙箱很輕,
里面寥寥無幾的私人物品幾乎沒什么分量,卻讓她感覺抱著一座山?!靶猎拢】催@邊!
”“辛總監(jiān)!對舉報內(nèi)容有什么要澄清的嗎?”“傳聞你因剽竊核心算法被解雇,是否屬實?
”記者的聲音像一群嗡嗡作響的馬蜂,緊追不舍。問題一個比一個尖銳,
每一個字都帶著預(yù)設(shè)的惡意。辛月抿緊了毫無血色的唇,下頜線繃得像一塊堅硬的石頭。
她不能停下,不能回頭,更不能開口。任何回應(yīng),在這個精心策劃的陷阱面前,
都只會是徒勞的掙扎,甚至成為對方進一步扭曲的素材。她加快了腳步,
幾乎是小跑著沖向路邊。一輛破舊的網(wǎng)約車正打著雙閃等她。拉開車門,
她幾乎是把自己和那個紙箱一起塞了進去。車門“砰”地關(guān)上,
隔絕了外面刺眼的閃光燈和喧囂的追問。車子啟動,匯入傍晚擁擠的車流。
辛月靠在冰冷的車窗上,閉上眼,胸膛劇烈地起伏。車窗隔絕了聲音,
卻隔絕不了那些無形的目光。她能想象此刻網(wǎng)絡(luò)上正在發(fā)酵的風(fēng)暴。
AI研發(fā)總監(jiān)、“啟明星”核心算法締造者、寒門天才少女……此刻正被無情地剝離、碾碎。
不知過了多久,車子停在一條狹窄、彌漫著油煙和潮濕氣味的巷子口。
司機透過后視鏡瞥了她一眼,眼神復(fù)雜,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到了,姑娘。
”辛月付了錢,抱著她的紙箱,再次踏入渾濁的空氣里?;椟S的路燈下,
她拖著長長的、疲憊不堪的影子,走向巷子深處那間低矮破舊、月租八百的出租屋。
那是她最后的退路。當(dāng)晚,財經(jīng)版塊和科技媒體的頭條,
不約而同地選用了同一張照片:一個穿著簡單職業(yè)套裝的年輕女子,抱著一個寒酸的紙箱,
在暮色和閃光燈中匆匆離去的背影。單薄,倔強,帶著一種被世界拋棄的孤寂。配圖的標(biāo)題,
用加粗的黑色字體,醒目得刺眼:【寒門天才隕落!‘AI女神’辛月被星耀掃地出門,
科技夢碎】第一章:車庫里的火種“嗤啦——!”刺耳的撕裂聲在狹小悶熱的車庫里回蕩。
辛月面無表情,手里捏著那份剛從報攤撿回來的、印著她落魄背影和巨大嘲諷標(biāo)題的報紙。
泛黃的紙張在她手中扭曲、變形,最終被粗暴地撕扯成幾片,再被揉成一團,
狠狠摜進角落那個充當(dāng)垃圾桶的破紙箱里。紙團撞在箱壁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
像一個無力的拳頭。車庫只有十平米出頭。水泥地面坑洼不平,墻壁斑駁,
布滿可疑的污漬和蛛網(wǎng)。
空氣中永遠(yuǎn)飄浮著一股混合了機油、灰塵和南方潮濕霉變的復(fù)雜氣味。唯一的光源,
是天花板上懸垂下來的一只蒙著厚厚灰塵的燈泡,
昏黃的光線勉強照亮屋子中央那張用舊門板和幾個水泥磚塊搭成的“工作臺”。臺上,
才是這片灰敗天地里唯一的異數(shù)。三塊巨大的液晶顯示屏緊密排列,
幽幽的藍(lán)光照亮了辛月沾著機油和灰塵的臉頰。屏幕上,無窮無盡的數(shù)據(jù)流如同奔騰的星河,
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飛速滾動。屏幕下方,
幾臺造型奇特的服務(wù)器機柜發(fā)出低沉而持續(xù)的嗡鳴,散熱風(fēng)扇全速運轉(zhuǎn)著,
吹出的熱風(fēng)混雜著電子元件特有的焦灼氣息,讓車庫里的溫度又升高了幾度。
角落里堆著幾個同樣破舊的紙箱,
里面塞滿了各種拆解下來的電腦配件、電路板和纏繞成團的線纜。這就是她的新“戰(zhàn)場”,
用被星耀掃地出門時拿到的最后一點遣散費和幾乎所有的積蓄換來的。
報紙上的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針,扎進她的神經(jīng)。隕落?夢碎?
辛月的嘴角扯出一個極冷、極硬的弧度。那雙被藍(lán)光映照著的眼睛深處,沒有悲傷,
沒有自憐,只有一片被強行壓抑的、近乎瘋狂的火焰在熊熊燃燒。她不再看那團廢紙,
猛地坐回那張吱呀作響的舊轉(zhuǎn)椅上。椅子不堪重負(fù)地呻吟了一聲。
她的手指重新落在那塊磨得發(fā)亮的機械鍵盤上,十指翻飛,速度快得只剩下殘影。
清脆密集的敲擊聲瞬間填滿了整個車庫,像一首充滿了憤怒與決絕的戰(zhàn)歌。鍵盤聲是序曲,
屏幕上滾動的代碼是洶涌的潮水。辛月完全沉浸其中,忘記了時間,忘記了逼仄的環(huán)境,
忘記了外界鋪天蓋地的嘲諷與唱衰。
中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龐大的構(gòu)想——一個能真正撕裂現(xiàn)有格局、打敗認(rèn)知的“繭房”算法。
這不是對“啟明星”的修補,而是一場徹底的革命,一場由她親手點燃的燎原之火!
汗水順著她的額角滑下,滴落在鍵盤的空隙里。她隨手抹了一把,
在臉頰上留下一道更深的污痕。餓了就啃幾口冷硬的饅頭,渴了就灌幾口廉價的瓶裝水。
困極了,就伏在堆滿電路板和散熱風(fēng)扇的桌角打個盹。時間在這里失去了意義,
白天和黑夜的界限也變得模糊。車庫成了她自我囚禁的繭房,而她,正用燃燒生命般的狂熱,
在繭內(nèi)積蓄著足以焚毀一切的力量。日子就在這單調(diào)重復(fù)卻又無比緊張的狀態(tài)中滑過。
車庫的門很少打開,隔絕了外面那個喧囂的世界,
也隔絕了所有試圖聯(lián)系她的人——那些或惋惜、或打探、或幸災(zāi)樂禍的電話和信息,
都被她徹底屏蔽。直到一個悶熱的午后,陽光毒辣地炙烤著城中村雜亂的屋頂。
辛月正埋頭解決一段關(guān)鍵路徑上的邏輯沖突,眉頭緊鎖,全神貫注。車庫門外,
傳來一陣與這里環(huán)境格格不入的聲響。先是引擎低沉而富有質(zhì)感的咆哮聲由遠(yuǎn)及近,
然后穩(wěn)穩(wěn)地停在了車庫門外不遠(yuǎn)處。緊接著,是車門打開又關(guān)上的輕響,腳步聲沉穩(wěn)、從容,
踩在坑洼的水泥地上,一步步靠近。辛月敲擊鍵盤的手指驟然一頓。她猛地抬起頭,
布滿血絲的眼睛銳利地投向那扇銹跡斑斑、布滿灰塵的卷簾門。
一股強烈的警覺瞬間攫住了她。這種地方,這種腳步聲……絕不會是房東或者快遞員。
“篤、篤、篤?!比曔甸T聲響起,不輕不重,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穿透力,
清晰地穿透了卷簾門和服務(wù)器風(fēng)扇的噪音,敲在辛月緊繃的心弦上。她的心,
毫無征兆地漏跳了一拍。第二章:不速之客三聲叩門,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
在悶熱死寂的車庫里激起無聲的漣漪。辛月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
像一只察覺到致命威脅的孤狼。她盯著那扇銹跡斑斑的卷簾門,目光銳利得幾乎要將其穿透。
是誰?星耀派來趕盡殺絕的?還是那些嗅著血腥味而來的禿鷲記者?門外的人似乎極有耐心,
叩門聲后便歸于沉寂,只留下一種無形的、沉甸甸的壓力隔著鐵門彌漫進來,
與服務(wù)器風(fēng)扇的嗡鳴、還有辛月自己陡然加速的心跳聲交織在一起。辛月深吸了一口氣,
混雜著機油和灰塵的空氣涌入肺葉,帶來一種粗糲的真實感。她慢慢站起身,
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刮擦出刺耳的聲響。她沒有立刻去開門,而是走到門邊,動作放得極輕,
湊近門縫向外窺視。透過狹窄的縫隙,
她首先看到的是一雙一塵不染、線條冷峻的黑色手工皮鞋,
穩(wěn)穩(wěn)地踩在污水橫流、滿是油漬的水泥地上,形成一種荒誕而強烈的視覺沖擊。
視線微微上移,是熨帖得沒有一絲褶皺的深灰色西褲褲線。再往上,只能看到對方腰部以下,
但那挺拔的身形和無形中散發(fā)出的掌控感,已足以讓辛月判斷出來者絕非等閑。不是記者。
記者不會有這種沉靜如山岳的氣場。也不像是星耀的打手。辛月的眉頭鎖得更緊,
手指下意識地蜷縮了一下,指縫里還殘留著黑色的油污。她直起身,不再窺視。
短暫的權(quán)衡后,她伸手扣住了卷簾門內(nèi)側(cè)冰冷的把手,猛地向上一提!
“嘩啦啦——嘎吱——!”刺耳的鐵皮摩擦聲撕裂了午后的沉悶。卷簾門被用力推起,
一股灼熱的風(fēng)卷著塵土猛地灌進車庫。強烈的光線涌了進來,
讓習(xí)慣了昏暗的辛月下意識地瞇起了眼睛。逆光中,一個高大的身影輪廓清晰地矗立在門口,
擋住了大部分光線。他微微低著頭,似乎正在適應(yīng)車庫內(nèi)昏暗的環(huán)境。
辛月只能看清他棱角分明的下頜線,和一絲不茍梳向腦后的黑發(fā)。光線稍稍適應(yīng)后,
辛月看清了來人的臉。那是一張極其年輕、也極其英俊的臉。五官深邃,
如同最苛刻的雕塑家精心雕琢而成。膚色是冷感的象牙白,鼻梁高挺,唇線薄而清晰。
最懾人的是那雙眼睛,瞳仁是極深的墨色,此刻正平靜地落在辛月身上,
帶著一種審視、探究,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興味?
仿佛在觀察一件極其罕見、又極其有價值的標(biāo)本。辛月認(rèn)出了這張臉。沈聿。
沈氏集團那個年僅二十八歲、便已執(zhí)掌龐大商業(yè)帝國的年輕總裁。財經(jīng)雜志封面上的常客,
被譽為百年沈家最鋒利、也最捉摸不透的一把劍。他的照片,
辛月在星耀時曾無意中掃過幾眼,那種高高在上、睥睨眾生的氣場令人印象深刻。此刻,
這位云端上的大人物,就站在她這間充斥著機油味和貧窮氣息的破車庫門口。
他昂貴的西裝、一絲不茍的儀態(tài),
與周圍剝落的墻皮、散落的零件、彌漫的灰塵形成了荒誕絕倫的對比。他身后不遠(yuǎn)處,
一輛線條流暢、通體漆黑的邁巴赫靜靜地停著,如同蟄伏的猛獸,無聲地彰顯著主人的身份。
沈聿的目光在辛月臉上停留了幾秒,
掃過她沾著油污的臉頰、隨意扎起的亂發(fā)、洗得發(fā)白的舊T恤和沾滿污漬的工裝褲,
眼神里沒有任何鄙夷或憐憫,平靜得如同在看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然后,
他的視線掠過她,投向車庫深處那三塊閃爍著幽藍(lán)光芒的巨大屏幕,以及堆疊的服務(wù)器機柜。
那屏幕上瀑布般傾瀉的數(shù)據(jù)流,映在他深潭般的眸子里,終于激起了一絲細(xì)微的漣漪。
“辛月小姐?” 他的聲音響起,低沉,醇厚,帶著一種奇特的磁性,穿透了車庫里的噪音,
清晰地落入辛月耳中。辛月沒有回答,只是用那雙依舊布滿血絲、卻亮得驚人的眼睛,
毫不退縮地迎視著他。她的背脊挺得筆直,像一根被壓到極限卻絕不折斷的竹。
車庫里的熱浪和服務(wù)器散發(fā)的灼人氣息包裹著她,汗水順著鬢角滑落,留下蜿蜒的痕跡,
混雜著灰塵和油污,讓她看起來狼狽不堪,但那眼神卻銳利如刀,充滿了警惕和無聲的質(zhì)問。
沈聿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沉默和敵意。他向前邁了一步,踏入了車庫。
昂貴的皮鞋踩在滿是油污和灰塵的地面上,他眉頭都沒皺一下?!白晕医榻B一下,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辛月臉上,唇角似乎極其細(xì)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但那點弧度轉(zhuǎn)瞬即逝,
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沈聿?!彼D了頓,深邃的目光如同實質(zhì),牢牢鎖住辛月,
一字一句,清晰無比:“你的算法,讓我沈氏整個智囊團,連續(xù)失眠了三個晚上。
”第三章:天價合約與荒誕提議“你的算法,讓我沈氏整個智囊團,連續(xù)失眠了三個晚上。
”沈聿的聲音不高,卻像一顆精準(zhǔn)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
在辛月緊繃的心湖里激起了滔天巨浪。她瞳孔驟然收縮,心臟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又猛地松開,血液沖擊著耳膜,發(fā)出擂鼓般的轟鳴。失眠?智囊團?沈氏?
無數(shù)念頭在她腦中瞬間炸開。她的“繭房”還遠(yuǎn)未完成,只是雛形!
僅僅是一些零散的、被她故意釋放出去作為“誘餌”或“測試節(jié)點”的代碼片段,
像幽靈一樣在網(wǎng)絡(luò)的邊緣地帶游蕩,連她自己都沒想到能這么快引起真正巨頭的注意。
而第一個找上門來的,竟然是沈聿!這個以眼光毒辣、手段莫測著稱的年輕巨鱷!
辛月強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臉上依舊維持著冷硬的戒備。她甚至故意微微側(cè)過身,
擋住了身后屏幕上那如星河般流淌的核心代碼界面。汗水順著她的額角滑下,混著油污,
在下巴處匯聚成一小滴,搖搖欲墜。車庫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只剩下服務(wù)器風(fēng)扇持續(xù)不斷的嗡鳴聲,像她此刻劇烈的心跳。沈聿將她的警惕盡收眼底,
那雙深不見底的墨眸里,掠過一絲極淡的、幾不可察的欣賞。他沒有再靠近,
只是站在門口那片被陽光分割出的光暗交界處,像一尊完美的雕塑。
“很抱歉未經(jīng)預(yù)約貿(mào)然來訪?!彼恼Z氣聽起來甚至算得上彬彬有禮,
但那份骨子里的掌控感卻揮之不去,“但辛小姐的‘小玩具’,”他頓了頓,
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辛月身后的屏幕,“造成的動靜,實在不小?!彼⑽⑻?,
身后如同影子般存在的助理立刻上前一步,雙手恭敬地遞上一個極薄的黑色文件夾。
文件夾的材質(zhì)在昏暗光線下泛著冷冽的光澤,邊緣燙著極細(xì)的銀線,低調(diào)而奢華。
沈聿接過文件夾,并未打開,只是用兩根修長的手指隨意地夾著。他朝辛月遞了過去,
動作自然而篤定,仿佛篤定她一定會接。“一點誠意?!彼院喴赓W。
辛月的目光落在那份散發(fā)著冰冷質(zhì)感的文件夾上,又移回到沈聿的臉上。
他那雙眼睛深得像寒潭,平靜無波,讓人完全看不透里面究竟藏著什么。
巨大的誘惑和同樣巨大的危險感交織在一起,像一張無形的網(wǎng)向她罩來。她沉默著,
沒有立刻去接。時間在兩人無聲的對峙中緩慢流淌。幾秒鐘后,辛月才慢慢抬起手。
她的手指上還沾著黑色的機油和電路板焊接留下的松香痕跡,
與那份精致昂貴的文件夾形成了觸目驚心的對比。她接了過來。
指尖觸碰到冰涼的文件夾表面,激起一陣細(xì)微的戰(zhàn)栗。她沒有絲毫猶豫,“啪”地一聲脆響,
直接翻開了硬質(zhì)的封面。目光銳利地掃過首頁。映入眼簾的,
是一組足以讓任何科技創(chuàng)業(yè)者心跳驟停的數(shù)字。天價!一個遠(yuǎn)超她最樂觀預(yù)期的報酬數(shù)字!
條款:獨立實驗室、頂級團隊支持、無上限研發(fā)預(yù)算……每一個詞都閃耀著令人眩暈的金光。
然而,辛月的目光只是在那天文數(shù)字上停留了不到一秒,便迅速向下移動。
她的呼吸在翻到某一頁時,微不可察地屏住了。條款的核心,
清晰地寫著:沈氏集團將擁有“繭房”算法及其衍生技術(shù)的全部所有權(quán)和專利。
辛月本人將獲得巨額報酬及首席科學(xué)家的頭銜,但核心控制權(quán),將徹底歸屬于沈氏。
辛月的嘴角,緩緩地、緩緩地向上扯起一個弧度。那不是喜悅,
而是一種冰冷的、帶著硝煙氣味的譏誚。果然。資本的本質(zhì)從未改變。天價的糖衣,
包裹著的依然是吞噬一切的野心。他們想要的,從來不是合作者,而是能下金蛋的鵝,
和鎖住這只鵝的籠子。她沾滿機油和污漬的手指,沒有去看那些令人炫目的數(shù)字,
而是徑直抬起,精準(zhǔn)地、緩慢地劃過那份合約上關(guān)于技術(shù)所有權(quán)歸屬的關(guān)鍵條款。
黑色的油污在光潔的紙頁上留下了一道清晰而刺目的痕跡,
如同一個無聲的、帶著強烈侮辱性的否決符。“沈總的‘誠意’,”辛月終于開口,
聲音因為長時間的沉默和緊繃而有些沙啞,卻異常清晰、冰冷,像淬了冰的刀鋒,
“就是把我當(dāng)成下一個‘星耀’?”她抬起眼,那雙布滿血絲卻亮得灼人的眼睛,
直直地刺向沈聿,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絕,一字一頓,
清晰地砸在沉悶的空氣里:“我要沈氏集團,10%的技術(shù)股權(quán)?!痹捯袈湎碌乃查g,
空氣仿佛被徹底抽干了。連角落里的服務(wù)器風(fēng)扇,似乎都停滯了一瞬。
站在沈聿身后的助理猛地倒抽一口冷氣,眼睛瞬間瞪大,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的荒謬和驚駭。
10%技術(shù)股權(quán)?!沈氏集團的技術(shù)股權(quán)?!這個女人是瘋了,
還是根本不明白自己在說什么?!這已經(jīng)不是獅子大開口,這是要把沈氏這頭巨獸生吞活剝!
整個車庫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灼熱的風(fēng)從敞開的卷簾門外吹進來,卷起地上的微塵,
打著旋兒。沈聿臉上的表情,終于有了一絲變化。不是憤怒,不是驚愕。
那是一種……極其復(fù)雜的探究,仿佛辛月這個看似荒謬絕倫的要求,
反而印證了他內(nèi)心某個模糊的猜想。他墨色的瞳孔深處,有什么東西飛快地流轉(zhuǎn)、沉淀。
時間仿佛被拉長。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jì)。辛月的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
她在賭,賭一個渺茫的可能,賭眼前這個深不可測的男人,或許和她一樣,是個瘋子。
就在助理幾乎要忍不住出聲呵斥這“癡心妄想”時,沈聿動了。他并非看向合約,
而是向前又邁了一小步。距離瞬間拉近,他身上那種清冽而昂貴的雪松與皮革混合的氣息,
強勢地壓過了車庫里的機油和塵埃味,籠罩了辛月。辛月下意識地想后退,
但硬生生止住了腳步,挺直背脊,毫不示弱地迎視著他驟然逼近的身影和目光。沈聿抬起手。
他的手指骨節(jié)分明,修長干凈,指甲修剪得一絲不茍,
與辛月沾滿油污的手形成了天堂與地獄般的對比。他的目標(biāo),卻不是合約,也不是辛月的手。
那帶著薄繭、微涼的指腹,極其自然地、甚至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溫柔力道,
輕輕擦過辛月沾著油污和汗水的臉頰。辛月渾身猛地一僵,如同被電流擊中。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指腹的觸感和溫度,以及那動作背后令人心顫的專注。
他擦掉了她顴骨上一塊已經(jīng)干涸的黑色油污。這個動作太過突兀,太過親昵,
帶著一種超越談判界限的侵犯感,讓辛月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沈聿收回手,
指尖上沾染了一點明顯的黑色污跡。他低頭看了一眼,然后抬起眼,
目光重新鎖住辛月因震驚而微微睜大的眼睛。他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一種奇異的蠱惑力,
穿透了辛月混亂的思緒,清晰地敲在她的耳膜上:“10%技術(shù)股權(quán)?可以?!彼D了頓,
語氣平靜得像在談?wù)撎鞖?,卻投下了一顆威力遠(yuǎn)超核彈的驚雷:“再加一條?!毙猎碌男奶?,
在這一刻徹底停滯。“和我結(jié)婚?!鄙蝽驳拇浇牵K于勾起一個清晰而危險的弧度,
如同鎖定獵物的猛獸。“這樣,整個沈家,”他低沉的聲音在狹小的車庫里回蕩,
帶著令人窒息的誘惑和掌控,“都是你的試驗場?!钡谒恼拢猴L(fēng)暴前夕“和我結(jié)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