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剛剛萌芽的、美好的愛意,仿佛在這一瞬間,被悄悄蒙上了一層看不見的、悲傷的陰影。
回到車上,氣氛與來時截然不同。來時是并肩作戰(zhàn)的默契與和諧,而此刻,
車廂里彌漫著一種壓抑的、令人心悸的沉默。蘇清影堅持要自己開車。她坐在駕駛座上,
雙手緊緊地握著方向盤,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微微發(fā)白。她不再看路,而是通過后視鏡,
一次又一次,不受控制地看向副駕駛座上的你。你的臉色已經(jīng)恢復如常,
依舊是那副云淡風輕的樣子,仿佛剛才在電梯里那個痛苦皺眉的男人只是她的幻覺。
可你越是平靜,她就越是心慌?!拔覀?nèi)メt(yī)院?!彼K于開口,聲音緊繃,
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這不是商量,是通知?!安挥?,已經(jīng)沒事了。”你靠在椅背上,
閉著眼睛,像是在小憩,“就是老毛病,沒休息好,神經(jīng)性頭痛。”“什么叫老毛???
看過醫(yī)生嗎?醫(yī)生怎么說?”她一連串地追問,像一個焦慮的家長?!翱催^,
說不出個所以然,就讓多休息。”你睜開眼,轉(zhuǎn)頭對她安撫地笑了笑,“別擔心,
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毓景?,下午還有個會?!蹦愕男θ轀睾投辛α?,
卻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讓她所有的強勢和擔憂都無處發(fā)力。她想用總監(jiān)的身份命令你,
但她看著你的眼睛,那句“這是命令”卻怎么也說不出口。她發(fā)現(xiàn),不知從何時起,
她已經(jīng)無法再用上司的姿態(tài)來面對你了。她只能咬著下唇,一言不發(fā)地重新發(fā)動汽車,
方向盤一轉(zhuǎn),駛向了公司。回到辦公室,你像個沒事人一樣,
開始整理上午和金總會面的資料,準備寫一份詳細的報告。而蘇清影,則徹底亂了方寸。
她坐在自己的辦公室里,門沒有關(guān)。她一會兒站起來,走到門口,
看著你工作的背影;一會兒又坐回去,拿起文件,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她所有的心神,
都被你牽動著。下午兩點,她終于忍不住,走了出來。“陳默,你下午的工作我來處理,
你現(xiàn)在就回去休息?!彼驹谀阕狼?,語氣強硬。你從電腦屏幕前抬起頭,
有些無奈地看著她:“我真的沒事,蘇總監(jiān)。報告寫一半了?!薄懊魈煸賹?!
”她固執(zhí)地堅持。“可是……”“沒有可是!”她打斷你,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分,
引得周圍的同事都紛紛側(cè)目。她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深吸一口氣,放緩了語氣,
幾乎是帶著一絲懇求的意味,“……算我拜托你,好嗎?回去好好睡一覺。
”你看著她眼中的血絲和那份無法掩飾的擔憂,知道再拒絕下去只會讓她更焦慮。
你沉默了幾秒,最終點了點頭。“好,我聽您的?!蹦汴P(guān)上電腦,收拾好東西。
在你起身準備離開時,她又叫住了你。“等等。
”她從自己的抽屜里拿出一個小小的白色藥瓶,塞到你手里,“這是我之前偏頭痛的時候,
一個德國醫(yī)生開的止痛藥,沒有副作用。如果……如果再痛,你就吃一片。
”你握著那瓶尚有她體溫的藥,心中劃過一絲異樣的感覺。你抬眼看著她,
她的目光緊緊地鎖著你,那里面有擔憂,有心疼,有不知所措,
更有她自己都尚未完全梳理清晰的、滿溢而出的愛意。你忽然覺得,這個任務(wù),
或許比你想象中要更……復雜?!爸x謝?!蹦阕罱K只是低聲說了句,便轉(zhuǎn)身離開了。你走后,
蘇清影在辦公室里枯坐了整個下午。她取消了所有的會議,拒絕了所有的訪客,只是一個人,
一遍又一遍地,看著你沒寫完的那份報告。傍晚,華燈初上。她鬼使神差地,
調(diào)出了你的入職資料。上面除了你的基本信息和一張清秀的證件照,家庭住址一欄,
填寫的是一個她從未聽過的、位于城市邊緣的城中村地址。那一刻,
一個念頭不受控制地從她心底冒了出來。她想去看看。她想去看看,是怎樣一個地方,
住著這樣一個讓她牽腸掛肚的男人。沒有經(jīng)過任何思考,她拿起車鑰匙,
幾乎是落荒而逃般地離開了公司。她開著那輛白色的瑪莎拉蒂,按照導航的指引,
穿過繁華的市中心,駛過擁堵的高架橋,最終,
停在了一個與她平日里光鮮亮麗的世界格格不入的地方。這里是真正的城市底層。
握手樓之間是狹窄、潮濕的巷道,空氣中混合著飯菜、劣質(zhì)洗發(fā)水和垃圾的味道。
頭頂是蜘蛛網(wǎng)般雜亂的電線,腳下是濕滑泥濘的水泥地。蘇清影穿著她那身優(yōu)雅的羊絨大衣,
踩著精致的平底鞋,站在這片混亂而充滿生命力的景象前,顯得如此格格不入。她有些猶豫,
但對你的擔憂最終戰(zhàn)勝了對環(huán)境的抗拒。她對照著地址,深一腳淺一腳地,
走進了那迷宮般的小巷。最終,她在一棟看起來搖搖欲墜的農(nóng)民房前停下。她仰起頭,
看到了三樓那個亮著燈的、小小的窗戶。那就是你的“家”。她站在樓下,沒有上去。
她不知道自己上去該說什么,該做什么。她只是想,離你近一點。就在這時,
巷口傳來一陣喧嘩。幾個喝得醉醺醺的本地青年,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當他們看到蘇清影,
以及停在巷口那輛與這里格格不入的豪車時,眼中立刻露出了不懷好意的光。“喲,美女,
一個人啊?等男朋友?”一個黃毛青年,嘴里叼著煙,嬉皮笑臉地朝她走了過來,
另外幾個人則隱隱地將她圍住。蘇清影心中一緊,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
她常年在名利場周旋,見慣了各種場面,但面對這種最原始的、赤裸裸的惡意,
她還是感到了害怕。“車不錯啊,”另一個男人繞著她的瑪莎拉蒂走了一圈,吹了聲口哨,
“陪哥幾個玩玩,待會兒送你回家?”他們越逼越近,污言穢語不絕于耳。
蘇清影緊緊地捏著手機,后背已經(jīng)抵在了冰冷的墻上,退無可退。
就在她準備按下緊急呼叫時,一個清冷而沉穩(wěn)的聲音,從她身后那棟樓的樓梯口傳來。
“你們在干什么?”是你的聲音。那幾個混混回頭,看到你從黑暗的樓道里走了出來。
你只穿著一件單薄的白色T恤和家居褲,臉色因為剛才的頭痛還帶著一絲蒼白,但你的眼神,
卻像兩把淬了冰的刀子,冷得讓人心頭發(fā)顫?!皢?,小子,想英雄救美啊?
”黃毛混混不屑地笑了,“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他的話還沒說完,你就已經(jīng)動了。
你的動作并不花哨,甚至可以說簡單到了極致。一個迅猛的側(cè)步,躲開對方推搡過來的手,
隨即手肘以一個刁鉆的角度,精準而迅猛地,狠狠擊打在黃毛的肋下!“呃啊——!
”黃毛發(fā)出一聲痛苦的悶哼,整個人像煮熟的蝦米一樣弓了下去,臉憋得通紅,
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剩下幾個混混都看傻了,他們沒想到你這個看起來文質(zhì)彬彬的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