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北京,風(fēng)里終于帶了點暖意,不再是那種干巴巴的冷。畢業(yè)答辯的日子定下來了,就在下周。劉沚收到導(dǎo)師通知郵件的時候,正盤腿坐在沙發(fā)上啃蘋果,電腦屏幕上還開著《風(fēng)云策》的后臺數(shù)據(jù)——熱度持續(xù)穩(wěn)定,讀者催更的留言刷得飛快。
她掃了眼郵件,心里沒啥波瀾。學(xué)分早就修夠了,論文也早交了,答辯就是走個過場。她更關(guān)心的是下一章權(quán)謀交鋒的細節(jié)該怎么寫才能更精彩。
答辯當(dāng)天,劉沚難得起了個大早,換了身還算像樣的休閑西裝(平時在家都是睡衣),頭發(fā)隨便抓了兩下,背著個帆布包就去了學(xué)校。校園里綠意盎然,充滿了畢業(yè)季特有的躁動和離愁別緒。劉沚走在里面,感覺自己像個局外人。
答辯過程比她想的還快。導(dǎo)師們對她的論文(一篇關(guān)于明清小說中女性形象嬗變的)沒啥刁難,簡單問了幾個問題就放行了。劉沚答得中規(guī)中矩,心思早就飛回了《風(fēng)云策》的情節(jié)線上。
從教學(xué)樓出來,正好碰上林曉。曉公主今天打扮得格外光鮮亮麗,一身剪裁合體的職業(yè)套裝,踩著高跟鞋,臉上畫著精致的淡妝,頭發(fā)也打理得一絲不茍,跟要去參加時裝發(fā)布會似的。
“吱兒!答辯完了?”林曉看到她,眼睛一亮,踩著高跟鞋噔噔噔跑過來,“怎么樣?順利吧?”
“嗯,糊弄過去了?!眲b聳聳肩,看著她這身行頭,“你這是……要去走秀?”
“走什么秀!下午有個重要的客戶見面會!”林曉撩了下頭發(fā),一臉興奮又緊張,“我現(xiàn)在在XX外企實習(xí)呢!市場部!忙死了!不過挺有意思的!能學(xué)到東西!”
“行啊曉公主!混得不錯!”劉沚真心替她高興。林曉能力強,人也漂亮,在外企那種地方肯定如魚得水。
“還行吧!”林曉得意地揚了揚下巴,隨即又垮下臉,“就是累!天天加班!還得穿高跟鞋!腳都快斷了!哪像你呀吱兒!”她羨慕地看著劉沚身上那套明顯不太合身的休閑西裝和腳上的帆布鞋,“自由職業(yè)!在家躺著就把錢掙了!想穿啥穿啥!想睡到幾點睡到幾點!神仙日子??!”
劉沚哭笑不得:“躺著掙錢?你想得美!我那是碼字碼到頭禿!日夜顛倒!壓力山大好嗎?”她可沒少跟林曉吐槽卡文的痛苦。
“得了吧!你那壓力跟我這伺候甲方爸爸的壓力能一樣嗎?”林曉翻了個白眼,“至少沒人管你穿啥!沒人逼你加班到凌晨!你都不知道我多羨慕你!”她拉著劉沚的手晃了晃,“吱兒,茍富貴勿相忘啊!以后你成大作家了,記得提攜提攜姐妹!”
“行行行!等我發(fā)達了,包養(yǎng)你!”劉沚笑著應(yīng)承。
兩人在校園里溜達了一會兒,聊了聊近況。林曉吐槽實習(xí)的辛苦和奇葩同事,劉沚簡單說了下新書的情況(沒提具體數(shù)據(jù),只說還行)。林曉問她畢業(yè)了打算干啥,劉沚說就繼續(xù)在家寫唄。林曉感嘆:“真好?。∥乙蚕朐诩姨芍嶅X!”
劉沚沒接話。她想起傅詩淇,那個同樣“在外打拼”的鄰居哥哥,好像也挺辛苦的?走了幾個月,音訊全無。她心里那點對“自由職業(yè)”的優(yōu)越感淡了點。各有各的不容易吧。
下午回到家,劉沚把西裝外套一脫,換上舒服的家居服,感覺整個人都活過來了。答辯結(jié)束,大學(xué)生涯算是徹底畫上了句號。她心里沒什么特別的感覺,既不傷感也不興奮,就像完成了一項早就該完成的任務(wù)。
她打開電腦,準備繼續(xù)碼字。剛坐下沒一會兒,肚子咕咕叫起來。這才想起來,中午在學(xué)校食堂隨便對付了一口,現(xiàn)在餓得前胸貼后背。她起身去廚房翻冰箱,里面就剩倆雞蛋和半根蔫黃瓜。
算了,點外賣吧。她掏出手機,正劃拉著外賣軟件,琢磨著是吃黃燜雞還是麻辣燙,耳朵里突然捕捉到一點極其細微的、不同尋常的動靜。
好像……是鑰匙插進鎖孔的聲音?很輕,但就在隔壁!
劉沚動作一頓,屏住呼吸,側(cè)耳細聽。沒錯!是1601那邊傳來的!鑰匙轉(zhuǎn)動鎖芯的“咔噠”聲,接著是門被輕輕推開的聲音!
他回來了?!
劉沚心臟猛地一跳,幾乎是立刻扔下手機,趿拉著拖鞋沖到門口,一把拉開自家房門!
走廊里光線有點暗。1601的門果然開了一條縫,一個熟悉的高大身影正背對著她,彎腰在玄關(guān)處放東西。深灰色的運動褲,黑色的短款夾克,寸頭利落。不是傅詩淇是誰?
“淇淇?!”劉沚驚喜地喊出聲。
傅詩淇聞聲回頭。幾個月不見,他似乎瘦了點,臉頰輪廓更分明了,但精神頭看著不錯。看到劉沚,他臉上立刻綻開一個溫和又帶著點疲憊的笑容:“吱吱?在家呢?”
“廢話!不然在哪兒?”劉沚幾步跨過去,站在1601門口,上下打量他,“你什么時候回來的?怎么一點動靜都沒有?我還以為……”她話沒說完,但意思很明顯。
“剛下飛機沒多久。”傅詩淇直起身,把背包放在玄關(guān)柜上,順手關(guān)上門,“怕打擾你,就沒提前說。”他目光落在劉沚臉上,帶著點笑意,“畢業(yè)答辯……結(jié)束了?”
“嗯!剛弄完!”劉沚點點頭,看著他略顯疲憊的神色,“累壞了吧?項目搞定了?”
“嗯,差不多了?!备翟婁亢貞?yīng)著,彎腰從地上的一個大塑料袋里往外掏東西,“給你帶了點東西?!?/p>
劉沚探頭一看,袋子里裝著幾個包裝盒,上面印著“橫店特產(chǎn)”的字樣,好像是些糕點和小吃?!皺M店?”她愣了一下,“你出差去橫店了?”她記得橫店是拍戲的地方吧?傅詩淇搞藝術(shù)視頻……需要去影視基地?
“嗯,項目在那邊的影視基地取景?!备翟婁拷忉尩煤茏匀?,把幾個盒子遞給她,“嘗嘗,當(dāng)?shù)靥厣〕?,味道還行。”
劉沚接過盒子,有點好奇地翻看著:“影視基地?拍視頻嗎?還是……紀錄片?”她腦子里自動把傅詩淇的職業(yè)往“視頻博主”或者“影視相關(guān)工作人員”上套。
“差不多吧。”傅詩淇沒細說,笑了笑,轉(zhuǎn)身往屋里走。他環(huán)顧了一下客廳,腳步頓住了,眼神里帶著明顯的驚訝和……滿意?
“家里……這么干凈?”他轉(zhuǎn)頭看向跟進來的劉沚,語氣有點不可思議,“你……幫我打掃了?”
劉沚被他看得有點不自在,抱著特產(chǎn)盒子,梗著脖子:“誰……誰幫你打掃了!我那是……順便!順便懂不懂?澆綠蘿的時候,看地上有點灰,順手擦擦!省得你回來以為我虐待你的花!”她語速飛快,極力撇清關(guān)系,但臉頰卻有點微微發(fā)燙。
傅詩淇看著她那副嘴硬的樣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走到客廳那盆小的綠蘿旁邊,蹲下身,手指輕輕碰了碰油綠厚實的葉片,又摸了摸濕潤的盆土。再抬頭看向劉沚時,眼神里多了點別的東西,亮晶晶的,帶著暖意。
“謝謝啊,吱吱?!彼曇舨桓?,但很真誠,“幫大忙了。家里這么干凈,我回來省心多了?!彼D了頓,看著劉沚有點躲閃的眼神,故意拖長了調(diào)子,“看來……吱吱妹妹還挺會照顧人的?”
“妹妹?!”劉沚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炸毛,“誰是你妹妹!傅詩淇!你別得寸進尺啊!”她瞪著他,耳朵根有點熱。這家伙,出去幾個月,臉皮怎么變厚了?還敢叫她妹妹?
傅詩淇站起身,看著她氣鼓鼓的樣子,心情似乎特別好。他往前走了兩步,靠近劉沚,微微彎腰低下頭,視線與她平齊,嘴角勾起一個帶著點促狹的弧度:“怎么?叫你妹妹不行???你不是都叫我哥哥了嗎?禮尚往來嘛!”
他靠得有點近,身上帶著點風(fēng)塵仆仆的氣息和淡淡的……好像是剃須水的味道?劉沚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笑意和那點故意逗她的狡黠。幾個月不見,這家伙……本事見長啊?居然學(xué)會反撩了?
劉沚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反擊”弄得有點措手不及,心跳莫名漏跳了一拍。但她劉沚是誰?能被這點小陣仗嚇住?她立刻挺直腰板,毫不示弱地瞪回去,下巴一揚:“禮尚往來?行?。∧悄憬新暯憬懵犅??叫姐姐我就認你這個弟弟!”
傅詩淇被她這反將一軍噎了一下,臉上的笑容僵住,耳根子“唰”地一下又紅了。他顯然沒料到劉沚會這么接招,眼神閃躲了一下,有點狼狽地別開臉,咳嗽一聲:“……想得美!”
“哈哈!”劉沚成功扳回一城,得意地笑起來,“淇淇弟弟,臉皮還是這么薄啊!不行不行,還得練!”
傅詩淇無奈地搖搖頭,看著她那副得意洋洋的樣子,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他伸手揉了揉眉心,掩飾住臉上的紅暈:“行了,別貧了。我收拾東西,累死了?!彼噶酥竸b手里的特產(chǎn),“東西拿回去嘗嘗,不好吃別找我?!?/p>
“知道了知道了!”劉沚抱著盒子,轉(zhuǎn)身往外走,走到門口又回頭,沖他做了個鬼臉,“淇淇弟弟好好休息!姐姐不打擾你了!”
“劉沚!”傅詩淇被她這聲“弟弟”叫得有點惱羞成怒,作勢要追出來。
劉沚哈哈大笑著,飛快地竄回自己家,“砰”一聲關(guān)上了門。背靠著門板,她還能聽到對面?zhèn)鱽砀翟婁繜o奈的低笑聲。
她低頭看著懷里包裝精美的橫店特產(chǎn),又摸了摸自己有點發(fā)燙的臉頰。這家伙……回來了就好。雖然……好像變得有點“不好對付”了?她撇撇嘴,抱著盒子走進廚房。行吧,看在他帶特產(chǎn)的份上,暫時放過他!